泉州城東的一片作坊區，四煙塵滾滾，時而傳來石頭撞的聲音。

作坊區最中間的房子，十幾個工人在辛苦的打磨著石塊，其中一個年紀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左手還帶著傷，髒兮兮的破布滲出鮮，又混合了四飛濺的石變黑。

男子目有些呆滯似乎已經極爲疲憊，仍舊依靠右手努力的打磨著堅的花崗巖，卻渾然不覺後已經站著個人。

“這位工友，敢問你在此工作多久了？”劉鴻漸在這男子背後輕聲問了一句。

這漢子扭頭看了看劉鴻漸，似乎看出劉鴻漸穿著不似窮人，但卻並沒有回答劉鴻漸的問題。

秦佐明也是一便裝，他知道劉鴻漸就是爲了給這羣窮苦人出氣的，看這漢子竟然不理不睬，十分生氣的就要發火，但被劉鴻漸攔了下來。

“是這樣的，我是漳州來的客商，來咱們泉州就是想採購些花崗石，順便來這邊工坊瞧瞧你別見怪。

敢問你這手是如何傷的？”劉鴻漸知道相比於高高在上的王爺，倒不如一個平民份更容易被信服，於是隨便給自己編了個份。

“石頭砸的。”這男人著一口閩南語，劉鴻漸必須仔細聽才能辨別意思。

“傷了爲何不休息幾天呢？”劉鴻漸關切的道。

“扣月錢咧！”這漢子見劉鴻漸面向和藹，一邊打磨石頭一邊繼續說道。

“扣就扣唄，弄垮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請一天假，不僅當天沒有月錢，還要多扣一天月錢咧，不劃算，不劃算。”這漢子喃喃自語道。

“咱們工坊一天可以休息多長時間呢？”劉鴻漸又問道。

“沒有定時咧，一天打磨出一百二十塊磚咧，打磨完就可以下工。”

“那一塊磚要打磨多久？”

“這個沒個準兒咧，均下來得半刻鐘還多咧。”漢子似乎疑面前這人怎麼這麼多低級問題，瞥了一眼又開始做工。

劉鴻漸仔細算了一下，一塊磚需要半刻鐘還多，就算以十分鐘爲例，一百二十塊磚也需要將近二十個小時。

就這還不包括去搬運石塊以及羅列石塊，還有其他諸如吃飯、上廁所的時間，如果作稍微慢了，想要拿到可憐的工錢就要連軸轉。

否則就是惡循環，就是鐵打的也不了呀！

“聽說這兒前幾天死了個工友，不知可有此事？”劉鴻漸微微嘆了口氣，他已經相信秦佐明說的都是事實了。

但是這個問題那漢子沒有回答，而是默默的繼續著手裡的活計，於是劉鴻漸不依不饒的又問了一遍。

“你問這個幹啥咧，如果你想買石頭，就去找東家。”漢子似乎有些顧忌，並且不想在跟劉鴻漸繼續聊天。

“佐明，將那張浩林給本王進來吧！”劉鴻漸抑住心裡的憤怒道。

他從泉州城一路走來，只這樣的石頭作坊就看到了不下四個，而裡頭的做工環境簡直髒到令人髮指。

工人們長期在充滿石的環境裡工作還不帶口罩，時間久了肺就會不了，繼而形塵肺，這病即使是在後世也很難治療。

更要命的還是長達二十小時的工作時限，長時間如此工作即便是年輕人沒幾年也得廢掉。

他心中憤懣難平，他努力的鼓勵理工創造、鼓勵商人經商，希大明可以儘早的騰飛。

但說到底他其實是希百姓們都能生活的比先前更好，如果大明迅速的騰飛給百姓帶來的是苦難，那劉鴻漸寧願步伐慢點。

大家有吃有喝的慢慢往前踏步也還不錯，只要保證這步調始終比歐羅那羣人快一步就夠了。

這兩年各地傳來的消息都對他的功績讚譽有加，雖然表面上他不在乎這些其實心裡還是有點竊喜，畢竟誰不想得到別人的認可或者讚譽。

現在，他突然有種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的覺，覺得下面人反應過來的不見得是真相。

耳朵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相，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須親自去探查、去深民衆。

而朝廷只鼓勵經商還不夠，還必須在規則上限制商人，讓其不得肆意的剝削工人。

劉鴻漸突然覺得後世華夏的經濟學家實在是太厲害，走中國特社會主義，在市場經濟自我發展的基礎之上進行宏觀調控。

既不敢於市場經濟的自由發展，又在無形中掌控好市場經濟的發展方向，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穩。

現在的大明就猶如一隻放型的資本狂龍，各地都在大搞工坊，各地也都在修路鋪橋。

劉鴻漸放開了對資本主義萌芽的束縛，殊不知完全束縛容易悶死，完全不束縛又容易跑偏，他決定空必須學學那本帶過來的經濟學基礎。

他一直認爲那本書太過枯燥，仍在戒指角落裡已經將近六年之久。

“秦總兵，你這是什麼意思？莫要以爲你是總兵就可以胡抓人！

我張浩林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讓我妹夫知道了，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還沒進門，張浩林就開始罵罵咧咧，這張浩林本來就是泉州城一青皮，自小就狗不辦好事。

但其有一妹妹容貌姣好，被當年還是泉州府下轄永春縣的知縣看上並納作了妾侍。

後來那妹夫通過鑽營竟然升任了泉州知府，張浩林便犬升天般的開始在泉州城開始作威作福，在泉州城向來是一霸。

不算城外的這家採石作坊外，張浩林在城還有一家布莊、一家雜貨鋪，除卻採石作坊外，其他兩個鋪子都是靠著手段盤迴來的。

“哦？你妹夫這麼厲害的嗎？”劉鴻漸不怒反而笑了下。

“那當然，泉州知府曹大人知道嗎？那就是我妹夫！咦，你是哪個？你若是能幫我去給妹夫報信，不了你好！”

這張浩林似乎沒看出來劉鴻漸是誰，眼見劉鴻漸一商人裝束，還當是經商的同僚，於是趕去求救。

“泉州知府是哪個我不認識，只是你可認識這塊腰牌嗎？”劉鴻漸從上出鎏金的秦王腰牌舉在了張浩林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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