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神奇的事莫過于此。

戴鐸這種沒把全世界放在眼里、說話極其不禮貌、眼看著就要離人類社會正常行為準則的人,卻意外地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還記得蔥油味兒的沙琪瑪嗎？

單善承認自己曾經為它換來的早餐承諾而心過，但是過了個年,早就把這件事忘記到了后腦勺。

這事兒帶來的好就是當戴鐸來兌現承諾的時候，又驚喜了一回。

…………………………所以說，做人嘛，忘大也不是完全不行，至確實能讓波瀾不驚的生活變得充滿驚喜。

單善拎著豆漿和包子回到自己的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腦海里還在回響戴鐸那句“趁熱吃，別等下了早自習涼了鬧胃疼”,于是搖晃出教室，狼吞虎咽地吞下了包子。

等早自習上課鈴響,噎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錘了錘口回到教室，邵杏著：“你今天怎麼來學校那麼遲？”

“……”

單善停頓了下，“路面還有冰,車開得慢。”

“今天怎麼舍得花錢買熱騰騰的早餐了？”

“審犯人呢？”

“我就好奇,”邵杏說,“空氣中彌漫著不對勁的味道。”

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如果有,空氣中彌漫的大概是的氣息——

單相思那種。

扔下一句“因為小賣部今天剛剛開門沒有臨期打折面包給我買”,單善面不改地坐下，拿出第一節課上課要用的數學課本。

邵杏：“你在張什麼？”

單善：“沒有呀！”

邵杏：“早讀是英語，你什麼時候擁有過數學科目的早讀？”

盯著桌面上端端正正放著的數學書,再次陷了可怕的沉默,正巧這會兒手機震，屏幕上顯示的有個備注名“只會狗的人”發來一條語音。

單善頭撇了一眼,心想微信信息提示多麼令人討厭啊，語音提示那個框框是紅的——奪目的“語音”二字——勾的人心，放在那，存在極強，不聽好像都不太行。

角不自覺地勾起來。

此時是早上7：45。

就像是給自己的驕傲一個代，想干點兒別的別那麼快聽這條語音顯得自己多麼迫不及待——所以放下了手機，慢吞吞從屜里拿出英語書——慢吞吞翻到了英語課代表要求翻到的那頁，跟著一塊兒讀了大概一段課文……

可能磨嘰了一輩子那麼長。

再拿起手機。

此時是早上7：47。

……………………可惡，怎麼才過去了兩分鐘。

那條語音放在那，未讀的狀態，就像是一個等待開啟的禮，等待著死擁有好奇心的人類。

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點開了那條長度也就五秒的語音，放到耳邊……

在那一瞬間，同桌湊了過來，住。

于是兩人同時聽見年音自手機中響起——

【早餐吃沒，拍個空袋子，我檢查。】

通過手機，他的聲音又緩又磁，還他媽沒有到變聲期呢，就已經好聽的好像聲波都有了波浪線，帶著拽的二五八萬的氣氛，理所當然，不可一世。

角上揚的弧度變得更加明顯了一些，躲在打開的英語書后面，“哎呀”了一聲，拿著手機——

【積德行善：吃了！】

【只會狗的人：？拍照。】

【積德行善：吃完扔垃圾桶了！垃圾桶您要看嗎！】

【只會狗的人：看。】

【積德行善：……都上課了大哥！我上哪給您拍垃圾桶！說了吃了就是吃了，您是什麼控制狂魔嗎！】

【只會狗的人：是見識過你大年三十熬不住年夜飯吃了冷盤然后胃疼到午夜一直胃疼到第二年的人。】

【只會狗的人：你當時就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一會兒捂胃一會兒捂肚子的樣子有多煩人。】

【只會狗的人：你哥讓我看著你，早餐吃熱乎的。】

【只會狗的人：你要是拿著熱乎的早餐放到第一節課下課那和“熱乎的”三個字還沾什麼關系？】

【積德行善：我親爹都不能這麼管我。】

【只會狗的人：那你爸爸，我就不管你。】

【積德行善：？】

【積德行善：可以，邏輯滿分，牛批。】

手機往桌子里一扔。

邵杏：“剛才那是誰啊？”

單善低下頭，翻了一頁英語書課本：“你不認識的。”

邵杏：“聲音有點耳噯？”

單善：“你不認識的。”

邵杏：“。”

邵杏：“我就提醒你一句。”

邵杏：“當一個人收到一個男人的信息，還沒聽他在說什麼就先角上揚時，那離完蛋也就不遠了。”

單善：“哦。”

紹杏：“嗯？”

單善：“跪求完蛋。”

邵杏：“……”

……

好的習慣貴在堅持。

戴鐸大概是個可以輕易將好習慣持之以恒的人。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伴隨著路面化冰，街道兩旁被冰裹的樹凍結銀霜消逝，綠化帶里鉆出了綠的新芽……

春天來了。

掉套在校服外套外面的羽絨服的那一天，正好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單善把學校周圍的早餐鋪子包括隔了兩條街那家很有名很正宗的熱干面在，吃了個遍。

戴鐸做到了。

他還真就天天給單善買早餐，雖然看他那個德行就知道，應該是單崇讓的——

得出這個結論的理由有兩點：

首先，單善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其次，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是當哥哥的發現在自己撅著屁賺錢的時候，妹妹卻茍且生般過著人下人的日子，心里應該不太痛快。

每天戴鐸給單善的早餐都是在學校門口完接。

周圍人來人往，那麼大一校草，遞給一個坐在椅上（如此顯眼）的生早餐，大家都看著了……

放校園言小說里，可能的謠言已經四起，為男主邁出第一步孕育了好的溫床。

然而現實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劇的發展好像不太對路的樣子。

雖然也不是說單善就想要聽自己的流言蜚語了，只是對于這件事有點點驚訝——一點點而已。

坐在賣糯米飯的攤子旁邊，低著頭認認真真地摳手指頭，膝蓋上放著書包。

周圍談笑鬧與肩而過的學生們絡繹不絕，幾個不怕冷的已經換上了校服短，擺飛揚間，過膝與擺之間有若若現的，聽說那“絕對領域”，是老批男生們最喜歡的東西。

——也是單善無法擁有的東西。

回頭，攤位旁，被一群青春無敵的高中生圍繞在中間，上穿著春季校服的年單肩背著書包，安靜如地等著賣糯米飯的阿姨發現他，垂憐他，搭理他……

這個傻子。

難道不知道在人洶涌的早餐攤位前面，被吵的頭昏腦漲的攤主阿姨只能聽見嗓門最大的那人洗腦，所以必須一站過去就開始喊“阿姨我等很久了哦阿姨我要糯米飯不要香腸多要豆蓉”才有可能短時間買到早餐——

單善正在腹誹。

這時候，突然椅被人從后面推了一把。

椅發出“嘎吱”一聲刺耳的聲響，坐在上面還圍著圍巾的愣不登地往前栽了下——

雙手條件反地抓住椅扶手，沒有倒下去，書包卻從膝蓋滾落。

眼睜睜地看著后的人手中的豆腐腦扣在自己的書包上……

深的書包被湯染了墨藍。

啊，這時候就有點兒討厭東北的豆腐腦是咸口有油的了。

雙手死死地扶著椅，茫然地盯著自己被弄臟的書包，單善腦子里正琢磨“還好這制服包防水不然作業白瞎了”，就看見從后，一個穿高二春季校服、白耐克球鞋的男生一個健步上來，撿起了的書包。

“對不起、對不起啊！同學！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剪著刺猬頭，瘦高，手拎著的書包跟拎著玩似的，拍著上面的灰塵……

“啪啪”中灰塵四濺，瘋狂道歉中，他一抬頭，就對視上坐在椅上的——

怎麼說呢，也是巧合，早晨，初生的干凈太正好照在白皙得近乎于明的臉蛋上。

面頰浮著淡淡的紅暈，長長的睫煽，在下是深棕的……

頭發扎了兩個簡單的辮吹落在肩，蓬松且茸茸的，劉海上夾著個小熊的發夾。

瓣因為驚訝微張，出一小顆潔白的虎牙。

拍書包的作一時間僵，在后同伴們你推我攘的起哄中，他心跳“啪”地落一個節拍，然后可恥的臉紅了。

單善聽見后的人他“鄧翹”，大概是這個發音。

擁有奇怪名字的男生將書包遞給他，然后結結地說，好像書包臟掉了，能不能加個微信，他可以要鏈接，給買個新的賠給。

后男生們的竊笑和起哄聲變得更大。

面前男生紅的快要滴下來的面頰在彰顯著這一切都純屬巧合、毫無惡意。

于是握著椅扶手的指尖放松，高度戒備而繃的背部也放松下來，單善眨了下眼，就條件反地遞出了自己的手機。

對方低頭掃碼加微信時，想了想，剛想說這包預售了半年才發貨他賠錢也買不到，要不你直接掃個付款碼賠錢完事——

想了想，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這時候，一個影來到邊，投下的影將籠罩。

椅被一只修長的大手扶住轉了個圈，的視線一下從面前的陌生高二男生上挪開，人被悉的氣息籠罩起來。

抬起頭，眼的是單手撐在椅上的人致的下，他垂著眼，聲音無起伏地問：“什麼況？”

溫暖的糯米飯落懷中。

周遭起哄的聲音逐漸消失。

戴鐸瞥了眼悶不吭聲的，嘟囔了聲“啞了”直起，轉看向后的同級同學，用比較肆無忌憚、毫無遮攔的目將人家從頭到尾挑剔了一遍。

停頓了下，他問：“要生微信是這麼要的？同學，你在蛙爪國學的人類社禮儀？”

…………………………顯然世界上并不存在蛙爪國。

而同樣令人驚訝的是戴鐸居然知道“人類社禮儀”這麼個東西。

雖然顯然他并不擁有。

且認為別人也不能擁有。

……

私立高中還有個好，相比起績，學生們的健康和德智勞是否全面發展也到了學校的重視。

下午，高二和高一同時都有育課。

高二的人隨意些，不想上的都在“生理期”那張單子上簽字坐在教室里躲懶，戴鐸就是厚無恥擱那張紙上簽上自己大名的男生之一。

此時此刻他站在走廊上，一只手撐著下往下看——

下面是高一的學生在上育課……排球。

場上時不時傳來一陣歡呼，熱鬧得很。

遠遠的，他都能看見在排球網其中一邊的場地中間，有個坐在椅上的家伙，行不便也加了這場練習賽……

當球向擊來，雙手握，顛球，伴隨著球“砰”地一聲高高飛起，揚起下，扎小辮子的頭發有點兒，下顯得茸茸的。

排球到了隊友手上，接穿，扣球——

得分！

又是一陣歡呼！

小姑娘們笑著擁抱一團，沒有忘記坐在椅上的那個呢，們笑著和擊掌，也像只招財貓似的舉起雙手與們慶祝……

臉上的酒窩，和瓣下的虎牙，在太下沾染上了溫度。

“——啊，那個就是一年級的單善啊！”

邊同班男生的聲音傳來時，戴鐸換了只手撐下，微微瞇起眼，懶洋洋地“嗯”了聲。

“怎麼出來了？”男生的聲音有點兒聒噪，“上個學期也是一起上育課，我記得從來沒有在場上看過，好像有人好奇問過，說也不太下樓啊！奇了怪了哦，這學期怎麼突然轉了？”

因為在為上義肢做準備。

除了每周要去醫院復健和復檢，醫生說了，多曬太，多彈。

不得聽話嗎？

戴鐸哼笑一聲，沒搭腔。

“長得漂亮的，可惜了，那樣的……”

“哦，”戴鐸面沒有一的變化，“有什麼區別？”

是真的沒覺得有什麼區別。

然后，他的腰被人用手肘捅了下。

“你曉得不！我聽說足球隊的鄧翹想追，今天早上才決定的事，已經人盡皆知——嗯吶！就個！鄧翹噯！人節收禮數量和你五五開的人！你說他是不是瘋了嘛！”

戴鐸臉往手肘了，慢吞吞地，又“啊”了聲。

“說起來，這生還來班上找過你，你們認識嗎？”

“嗯。”

“你們不會是——”

“不是。”

“那鄧翹……”

“他倒是敢？”年抬了抬眼皮子，淡道，“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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