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嗎？昨天晚上出了一件大事。”

“大事？咱們小小夙縣居然還能出大事？”

“可不麼，足矣載夙縣地方志,流傳千古后世的大事兒……”

第二日懸剛到書院,正往部走的時候,便聽見路上的同窗們低聲細語議論紛紛。

懸昨晚不適睡得早，僅有的一點力都被唐見微的對峙吸了。

后來回房之后倒下就睡,的確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一些呼喊，權當又是做夢，也沒心思爬起來計較。

今早起來得晚了，匆匆忙忙趕到書院,也沒機會跟家人聊上幾句。

如今到了書院,倒像是剛剛出山,完全不知人間有何變化。

其實也無妨，懸向來對這些閑事兒不太關心。

只要這閑事與自己無關就行。

可是……

走著走著,懸發現大家的目似乎慢慢往上聚攏。

不是吧。

懸有點兒慌張地低下頭。

什麼意思？難道這事兒真的跟我有關系？

懸的腦子還是很夠用，想什麼什麼就真。

等到了學堂剛將書卷抱出來，同窗們便紛紛圍了上來。

“長思啊——”

“你今天居然完完整整地來書院了，讓我看看,都是真胳膊真吧？”

“眼珠子也不是假的,行，有本事。”

懸皺眉道：“你們到底在犯什麼病？”

葛尋晴撥開眾人,到了第一排,帶著明晃晃的幸災樂禍：

“真沒想到,嫂子不僅做菜好吃,砍起人來也不含糊。”

懸：“哈？砍人？！”

“看你這副模樣,是真不知道啊。”葛尋晴興致地說，“昨晚嫂子砍了六嫂八條街這事兒你真沒印象？”

懸：“？？？”

“還拿著把斧頭，差點把六嫂的腦袋給削禿了。”

唐見微砍六嫂？

雖然懸沒有親眼看見，可這場面卻一點都不難想象。

通過葛尋晴的描述，懸甚至可以在腦中非常準地還原六嫂被砍的現場畫面。

等等，這不是重點。

“六嫂？倆為何會有如此嚴重的沖突？”懸問葛尋晴。

“據說那六嫂爬你家墻頭，看嫂子做早點，想要將的方走。誰知道方沒能功，反而被嫂子逮了個正著，便有了后來這一幕。嫂子好力啊，跑了八條街都不帶的。可憐了那六嫂，被嫂子攆得吱哇，滿地求饒。嫂子就像是逗一樣，明明可以一步撲上去抓著人，偏偏就不，是趕著六嫂跑了一整晚，最后六嫂臉都跑白了，得跟騾子似的趴在地上求饒。”

懸回想了一番那位彪悍的六嫂是怎生模樣，這樣的悍婦居然都被唐見微嚇得跪地……

“六嫂趴在地上求饒，嫂子一把將斧頭砍在六嫂臉邊的土路上，對說，你我本來井水不犯河水，做生意各憑本事賺錢，不過像你這種下三濫我也不怕。你學我賣油條灌餅，以為是什麼霹靂手段？依葫蘆畫瓢罷了！油條煎餅我會做，包子也不在話下，你要不要試試看是你包的包子賣得好，還是我的歡迎？你若是再糾纏不清，可別怪我也賣起包子斷你財路！將人上絕路的手段我可有八百種！不信的話你盡管來試！”

葛尋晴邊說邊表演，仿佛與六嫂爭鋒相對的不是唐見微，而是本人。

懸道：“葛仰，沒想到你還有說書的潛質。你可以去天橋下支攤了，哪日開張？我肯定捧場。”

同窗們疑：“長思，為什麼你一點都不驚訝呢？”

“對啊，那唐三娘子看上去枝葉的，居然還是位俠！你怎麼不吃驚？”

懸“哎？”了一聲，正要解釋，葛尋晴“嗐”了一嗓子：

“你們真是豬驢腦子。唐三娘是什麼樣的人，咱們長思會不知道嗎？在親眷友人面前自然是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可那六嫂是誰？那可是要取方的賊人！對賊人客氣那便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唐三娘正是在維護自己的心，維護家呢！不兇一點別人還以為咱們好欺負！是吧長思，嫂子下得廚房上能開膛，真是不可多得的眷良伴！”

懸臉發白：“開膛……”

“來來來，長思，我有一份禮送你。”

同窗白二娘遞了一副兩頭開口類似棉袖套的件過來。

懸疑：“這是什麼？”

“護膝，里面加了厚厚的棉花，套上它跪起來不傷膝蓋。”

“？？我為何要跪？”

白二娘和葛尋晴對視一眼，神莫測地笑道：“畢竟明年正月就親了，有備無患。”

“？？？”

同窗們心地純善，都在替懸未雨綢繆。

一開始葛尋晴看著還開心，畢竟都鬧著玩，可是看有人開始送護心鏡和暴雨梨花釘，這就有點過分了啊。

“我說你們開玩笑也有點分寸。送對護膝那是趣，你們送武是什麼意思啊？這些武統統拿來給長思防，對付六嫂這些人還差不多……”

葛尋晴正在高談闊論，懸忽然拽了一把。

“怎麼了，我這不是為你好麼……”

懸低聲道：“石如琢來了。”

葛尋晴一回頭，正好和石如琢來了個隔空相視。

石如琢應該聽到同窗們正在說阿娘的事兒了，但表現的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很短暫地與葛尋晴相之后，便將頭低下，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沒到，坐到了最后排去。

孟先生也來了，大伙兒散去回到各自的書案后，開始上課。

散學之后懸回到府中，季雪發現小綿羊不僅裝著書，還裝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

將護膝拿了起來，納罕道：“這是什麼？”

“同窗送我的新婚賀禮。”

“？？”

懸一整天頭都很痛，本以為胃口也會一樣特別不好，沒想到和所想的相反。

，非常，最后一堂課還未開始上的時候，的肚子就開始咕咕直喚，弄得孟先生都聽到了，還停下說：

“哪位同學將蟾蜍帶到學堂來了？不可胡鬧，快些放生去。”

孟先生的話引來哄堂大笑，懸捂著被唐見微養刁的肚子，心里想的全都是今晚有什麼好吃的。

興致出了學堂才忽然想起來，昨日跟唐見微槍舌戰了一番，互相擱了不拐彎抹角的狠話，又為了追六嫂殺出八條街，肯定也是會累的。

今晚大抵是沒有好吃的了……

回到府中，的確沒有聞到任何食的香味，懸垂頭喪氣地往里走。

“哎喲……”潛捂著屁從里屋挪出來，一把抓住了懸，

“好妹妹，拉你阿姐一把……”

“你這是怎麼了？摔哪兒了？”懸不解。

還沒等潛老實代，季雪便道：“哪是摔著了，是被主母教訓了。”

“被娘教訓了？看來教訓得還徹底。發生什麼事了快跟我說說？”

潛沒好氣地瞪：“瞧你這幸災樂禍的樣，你姐挨打你就這麼開心？都是被你那些破事害的！”

“我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我也納悶了。”潛說，“這事兒與我也沒太大關系啊！為什麼我要挨揍！我多冤枉啊我！”

昨天唐見微來問宋橋，是否想要讓懸連同姐一塊兒娶了。宋橋堅決否認之后，立馬將家里的奴仆們全都集中在院子里，挨個查問，究竟是誰在背地里嚼舌，說這些不著四六的話，敗壞家名聲。

一開始還沒人敢承認，宋橋點點頭冷笑道：

“既然你們沒有一個人承認的話，那我就全都罰了！你們所有人這個月的月錢各扣五百文！”

一說到要扣錢，奴仆們立馬慌了，立即將潛給供了出來。

宋橋將潛拎到面前問話時，還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沒有想到自己是過來挨訓的，還以為阿娘這是跟商量四娘的婚事呢，不忘揶揄一句：

“什麼？阿念要娶那個唐大娘子？真的嗎？阿娘您真是雷厲風行啊，給阿念張羅得井井有條。不過阿念從小就不好，再給討兩個媳婦回來，也不怕吃不消麼？”

宋橋道：“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吃不吃得消，不如擔心一下一會兒你自己吃不吃得消我的掃帚！”

沒等潛反應過來，宋橋一掃帚在屁上，直接將原地得起飛。?

“阿娘！你打我作甚？！”潛驚恐萬狀，捂著火辣辣的部就跑。

宋橋將掃帚一橫，指向：“你說我打你作甚？！行啊，不知道自己為何挨揍是吧？待我再你幾掃把，幫你好好回憶回憶！”

潛在府中跑，宋橋在后追不舍。

同一時間，唐見微和六嫂也在坊間過招。

若是有人從空中俯瞰，便能發現這兩方人馬雖然沒有提前打好招呼，行的路線卻是出奇地一致，里院外坊都揍開花，極有默契。

潛挨了揍，一晚上都只能趴著睡。

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院子里的下人們會集指認是胡言語，說什麼阿念要娶唐家倆姐妹。

這事兒也是剛知道的好麼！

“什麼？”懸本人比三姐知道的還要晚，聽潛說完這件事，下差點落地上，

“我要娶唐家姐妹兩個？這哪跟哪啊？！”

“我也想知道啊！這件事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別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后誣陷我，不然的話姑定將他撕個十片八片的！”

“從哪傳出來的不重要，姐，這事兒唐見微知道嗎？”

懸覺得此事才是重中之重！

潛搭著妹妹的肩膀問道：“如果姓唐的不知道，你覺得是誰跟阿娘說的？阿娘又為何這麼氣憤？唐見微當然知道啦！”

懸眼前一黑，差點跪地上：

“……怎麼會有這種謠傳？娶唐見微一個都夠了，誰有命娶倆？”

謠傳究竟從何而來，家倆姐妹發誓要查個水落石出！

將家里的下人來，學著阿娘的手法，一一問過去，最后得出一個讓倆瞠目結舌的結果。

源頭還真就是倆。

就是倆自己往外說的。

“……就是三娘你說的啊。”婢道，“你不是說了麼，四娘給西院送冬那是為了唐觀秋送去的，說四娘惦記人家唐大娘子。”

懸一個眼刀扎在潛后背上。

潛急了：“這不就是句玩笑話麼！你們沒腦子嗎不會自行判斷一下我說話的語氣嗎？這是在臊呢！”

婢撇撇：“那誰知道啊，三娘你也沒說是笑話啊。而且冬送去是真，何時見過四娘這麼惦記過誰？而且三娘你都發話了，傳來傳去可不就傳要娶們倆一起過門嗎？”

潛百口莫辯。

“呵呵。”懸冷笑，“看來阿娘打你沒打錯。你就是那萬惡之源。”

“等等，懸，這事你也跑不了干系。”潛反咬回來，“當初是不是你自己說你送冬和被褥過去是為了那苦命的姐姐？用心良苦的人是不是你？送炭盆去的也是你吧？我可都打聽了，炭盆子送去的時候你可是親口說了，都是為了唐觀秋！”

懸這張能說會道，就連唐見微都不是的對手，偏偏偶爾會被潛駁倒。

如何能跟潛說，當時因為聽到唐見微和阿娘的對話，對所謂的“補償”一事甚是不爽，可老天爺又冷得這麼湊巧，若不送點炭去，這些京城來的娘子們恐怕得凍出個好歹來。

這才借口說是給唐觀秋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