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走進了中軍大帳。

孫堅端坐在案前，眉開眼笑。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招手道：“公瑾，你來得正好。伯符剛剛送來捷報，他已經陣斬了夏侯淵，全殲了三千敵軍，韓義公押著俘虜和繳獲的旌旗，最多明天早上就能到。”

周瑜大喜，連忙接過軍報。他知道孫策這一仗會勝，孫堅不僅給了他兩倍於對手的銳，還讓韓當、黃蓋兩員有經驗的戰將配合，再加上剛剛嶄頭角的黃忠，打敗夏侯淵並不難，但是陣斬對方主將，全殲對手，這一仗贏得乾淨利落，很漂亮，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

看完軍報，周瑜也爲孫策高興。從軍報上看，指揮沒問題，臨陣降伏對方勇士雖然有點兒戲，卻也符合孫家父子的稟。正因爲孫策抓住了典韋，才迫使趙寵不戰而降，也使得孫策有足夠的時間支援黃忠，包圍夏侯淵，形全殲的結果。

周瑜不完全贊同孫策的做法，但他自認換了他，未必能獲得如此輝煌的戰果。

“將軍，虎父無犬子，伯符作戰頗有將軍之風。”周瑜將軍報還給孫堅，不聲地吹捧了一句，將孫策的功勞推到孫堅的頭上。孫策一戰名是好事，因此引起孫堅猜忌，父子相疑，就得不償失了。

孫堅大笑。“後生可畏，我相信你不比伯符弱。公瑾，你今天攻城的部署我看到了，不愧是世家子弟，可圈可點。”

“將軍過獎了，是將軍教導有方，是幾位校尉、司馬經驗富，配合得好。”周瑜連忙客氣了幾句。孫堅讓他代替孫策指揮攻城，一天時間大部分都在做攻城前的準備，他要做的就是部署各營就位，各司其職，還沒有發生真正的戰鬥。能不能順利的攻克襄，他其他並沒有把握。

攻城不同於野戰，哪怕他已經觀過孫堅指揮攻擊樊城的全過程。孫策大獲全勝，在某種程度上也給他提高了門檻，他如果做得太差，豈不被人笑話。

周瑜心中升起一團火。

孫堅很興，又發了一通慨，這才收起笑容，話鋒一轉。“公瑾，夏侯淵部全軍覆沒，但曹還在南。你說，我們應該馳援宛城嗎？”

周瑜心知肚明。孫堅再把他當親信看，也不可能專門他來聽孫策的戰績。曹突然出現在南境，要不要馳援宛城，這纔是孫堅最關心的問題。孫堅猶豫，說明他對袁有心結，並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些君臣無間。但這是好事，一直以來，孫策和周瑜最擔心的就是孫堅囿於大義，對袁太死心眼。

誰都看得出來，袁不是袁紹的對手，也不是一個明君。

周瑜沉思片刻，擡起頭，目清澈。“將軍，南來的消息中，可曾提到要將軍回援？”

孫堅搖搖頭。袁派人給他送來了消息，但是隻告訴他曹境，卻沒有要他回援宛城。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拿不準，要讓周瑜來參謀一下。

“將軍統兵在外，雖說可以不君命，但宛城比襄還要堅固，後將軍麾下兵力比將軍還要多，曹又是孤軍深，在前鋒全軍覆沒的況下，他能攻破宛城嗎？”

孫堅吐了一口氣，言又止。周瑜見狀，連忙問道：“將軍有別的擔心？”

孫堅站了起來，揹著手，在帳來回轉了兩圈，最後在地圖前站定。“公瑾，曹曾與後將軍同遊多年，對後將軍的脾氣非常清楚。曹如果沒有把握，他不會這麼冒險。”

周瑜心裡咯噔一下。他和孫策探討天下大事時，就覺到孫策對曹非常重視。他對孫策的很多看法都表示認同，這一點卻不敢茍同。到目前爲止，除了和元年協助皇甫嵩平定潁川黃巾，曹沒有提得上的戰績。孫策又沒見過他，憑什麼認定曹有用兵之能，而且評價那麼高？

現在聽孫堅這麼說，周瑜忽然有些明白了。孫策的觀點很可能來自孫堅。孫堅是討董之戰中唯一擁有勝績的將軍，他說曹有實力，應該不會無中生有。

“將軍，你覺得曹會怎麼做？”

“後將軍出城。”孫堅轉過，目閃爍。“後將軍與袁本初不合，又任俠尚氣，平生最不得委屈。曹對此非常清楚。他如果故意刺激後將軍，後將軍一怒之下出城戰，我擔心……”

孫堅沒有說下去，但周瑜卻明白了。曹攻城沒勝算，但他如果刺激袁出城野戰，那結果會是什麼樣就難說了。曹在滎是打敗了，但他面對的是以悍勇著稱的西涼兵，而對方的將領又是西涼軍名將徐榮——孫策多次提到這個人，曹戰敗並不代表他實力不行，只能說他運氣不好。

要知道孫堅也曾敗在徐榮手下。

反觀袁和他邊的那些人，哪個有領兵作戰的經驗？如果袁真的出城與曹野戰，結果不堪設想。如果損失過大，曹順勢佔了宛城，孫策的計劃有可能就落空了。

周瑜迅速權衡了一下，堅決地搖了搖頭。“我還是不贊將軍馳援宛城。”

孫堅不說話，只是目灼灼地看著周瑜。

“其一，這只是將軍的猜測，後將軍未必會中計，中計也未必會敗；其二，襄關係重大，如今萬事俱備，放棄了太可惜；其三，伯符剛剛全殲夏侯淵部，將軍隨時可以回援，曹是否還有信心在宛城外停留，尚未可知。如果將軍趕到了，曹卻已經撤走了，後將軍未遭敗績，將軍豈不是違背後將軍的命令，白白丟了攻克襄的機會？我擔心有人因此中傷將軍。將軍，不可不防。”

孫堅微微頜首。他正是考慮到了這種可能，纔拿不定，派人請周瑜來商議。

“那麼，我該怎麼做？”

“將軍報送與後將軍，告訴他曹不能久留，稍安勿躁，靜候後將軍軍令。”

孫堅沉良久，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公瑾，你來寫這份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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