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北鎮司衙門。 牟斌坐在猛虎圖下，冷冷看著一份發自南京的報，半晌不出聲，接著慢慢閉上眼睛，仿佛在思考什麼。

錦衛都僉事趙能歎道:“這個秦堪，真不人省心，剛升了千戶不到一個時辰，便把王嶽的乾兒子揍了，明明是個文弱書生，怎麼偏生像個惹禍呀。”

恭謹地朝牟斌拱了拱手，趙能道:“牟帥，此事不可不追究，否則咱們跟東廠那幫閹狗又是一場爛仗要打，牟帥要他給您爭口氣，結果話音剛落，他眨眼就給您惹了個禍，秦堪此人，不堪大用。”

牟斌搖搖頭，道:“廠衛積怨已久，只不過打了一架便要追究新任千戶的責任，下面的崽子們以後在東廠面前豈不愈發怯懦了?再說秦堪是錦衛的功臣，南北鎮司裡都有不人知道他的名字了，我若因此事而追究，終究寒的是下屬的心，追究不妥，發份措辭嚴厲的文書斥責便是，至於東廠那邊……”

牟斌冷笑道:“只不過打了個沒卵的乾兒子而已，又沒把他打死，王嶽有什麼不滿，他來北鎮司找我便是。”

不得不說，終明一朝，牟斌這個氣的錦衛指揮使是當得最稱職的，弘治皇帝刻意製廠衛權力，激化廠衛矛盾，錦衛在夾中艱難立足，牟斌功勞不小。

一名校尉匆匆走大堂，恭敬抱拳道:“牟帥，北鎮司門外來了一個南京的試百戶，押著一名人犯，說是帶了南京東城千戶秦堪的信求見牟帥，他還說事關重大，請求單獨面見牟帥。”

牟斌一楞，手道:“信拿來。”

校尉遞上信，牟斌展開，匆匆掃了幾眼，頓時面大變。

“將那試百戶和人犯帶室，任何人不得與他們說一句話！趙能，你退下吧。”

…………

…………

親自審訊過陳清元後，牟斌坐在室裡，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滄桑的老臉不由浮上幾分苦笑。

這個秦堪……他到底是在給我爭氣還是給我惹禍?

剛打了王嶽的乾兒子不夠，還順手把他乾兒子和寧王勾結的事挖了出來，然後一推二五六，把這樁事涉藩王謀反的天大麻煩推給他，其名曰“送功勞”。

秦堪啊，可真有你的……

這一刻，萬人之上的錦衛指揮使牟斌忽然對這個從未謀面的屬下產生了好奇，也終於將秦堪這個名字牢牢記在了心裡，不能不記，這家夥仿佛生怕牟斌忘了他似的，隔三岔五便惹出個事來，讓人不得安生。

這次惹出的事有點大，而且非常燙手，饒是指揮使牟斌也嚇得額頭直冒汗，半晌沒出聲兒。

轉念想想，誠如秦堪信上所說，知道此事者，唯三人而已，牟斌可以選擇殺了陳清元，當作沒這回事發生，也可以選擇把陳清元當一顆棋子，一顆能給他爭來陛下寵信的棋子，也許現在時機不對，棋子擺在棋盤上只是一顆廢棋，可是說不準哪天這顆廢棋就突然起了作用呢?

室很安靜，陳清元戴大枷，垂頭喪氣地癱坐在地上，牟斌旁恭謹侍立的，只有丁順一人，此事太兇險，牟斌不會讓任何人知曉一丁點風聲。

扭過頭，牟斌打量了丁順一眼，淡淡道:“你丁順?南京東城試百戶?”

丁順乍見錦衛裡的最高上，大明天下數萬錦衛的實際掌控者，神一直很激，軀不能控制地微微抖，聽得牟斌相問，丁順一，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道:“回牟帥的話，屬下正是。” 牟斌點點頭，道:“好，此事不可聲張，你一路辛苦，功不可沒，試百戶升百戶吧，好好做事，安分辦差……”

頓了頓，牟斌忍不住叮嚀道:“……莫學你們秦千戶。”

秦堪渾然不知錦衛的老大已把他當了招事惹禍的反面教材，絕大多數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是個人才，畢竟一個沒有功名沒有後臺的白平民，短短幾個月之一蹴而錦衛千戶，如此逆天的際遇，除了“人才”二字，實在很難找出更合理的解釋。

杜嫣要回紹興了。

南京待了好幾天，二人雖有婚約，但畢竟無名無分，一個未婚子逗留秦家這些天，在大明這個封建禮教國度來說，已然稱得上驚世駭俗，也不知回去後將要承杜宏怎樣的滔天怒火。

秦淮河畔，垂柳依依，五柳亭邊，離人揮淚。

杜嫣兩眼通紅，像隻幽怨的大兔子，秦堪的後還站著兩隻小兔子，也紅著眼眶，怯怯地牽著他的角，依依不舍地看著即將離去的主母。

“秦堪，我走了……”杜嫣咬著下，癡癡看著他，仿佛要把他的模樣深深印在心上:“一年之約已過了小半，我等著你來娶我。”

秦堪黯然道:“放心吧，你隻管輕裝上路，不要有心理包袱，還是那句話，將來你爹若不答應，我尋個由頭把他弄進詔獄，不信他不點頭……”

杜嫣大怒，便踹了他一腳，喝道:“你這家夥還是這麼混帳！有句正經話沒有?”

看了看後哭得眼睛通紅的兩個小淚人兒，杜嫣心中泛起憐惜之意，了們的頭頂，又拎著秦堪的襟低聲道:“們委實招人喜，不過年紀太小，你不能對們乾出禽之事，否則我必取你項上人頭……”

秦堪默然歎息，小八婆連威脅都說得這麼提神醒腦，他還不能不聽，將來寧可被人鄙視懼，也不能給製造喪偶的機會……

瞟了後倆小蘿莉一眼，秦堪眼中閃過一抹怪笑。

我可以不對們做出禽之事，但們被調教之後若對我做出禽之事，想必我也不會反抗吧?畢竟我是文弱書生，力氣太小……

杜嫣走到憐月憐星面前，憐惜地幫們拭去淚水，聲道:“你們好好照顧老爺，不要讓他著凍著，知道嗎?”

“嗯嗯！”倆小蘿莉一邊哭一邊點頭。

杜嫣神一變，滿面猙獰道:“如果發現老爺帶回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你們就半夜把敲昏了扔井裡去，再把你們老爺也扔井裡去！”

“啊！”倆小蘿莉嚇得花容失。

杜嫣表又變得和藹如春風，著們的頭頂聲道:“兩個小傻瓜，主母騙你們的，怎麼能對老爺下毒手呢……”

小蘿莉們驚魂方定。

杜嫣笑意嫣然補充道:“……只要把的扔井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