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十一的心很好，有了唐子禾的加，他忽然覺得前途充滿了明，王爺灰暗無的大業瞬間也變得芒萬丈。

請唐子禾幫忙刺殺朱厚照的機自然不是表面那麼簡單，這是一個試探，唐子禾願意幫忙，那麼下一步便更容易說服歸附王爺帳下，就算不願歸附，刺殺朱厚照的行有了這位殺人於無形的魔頭相助，功率也會高很多，哪怕失敗了，是死是活也與寧王和他凌十一沒有任何關系……

思來想去都是一樁有百利而無一弊的好買賣，令凌十一喜出外的是，唐子禾居然答應了。

至於唐子禾開口指名要的那個錦衛百戶錢寧，凌十一想都不想便答應了，在他眼裡，錢寧完全是個贈品，可有可無，可死可活。

一團祥和歡欣的氣氛裡，刺殺昏君朱厚照一事雙方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看出來了嗎?這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這個故事教育我們，如果書讀得，腦子又不太靈的話，最好不要胡刪改老板給你的命令容，老老實實按老板的話去做，一不茍地完它，或完不它，有時候自以為是的靈機一，說不定實際上是給自己找麻煩，或找死。

合作意向達，雙方都很高興，屬於各懷鬼胎式的高興。

在熱烈親切的氣氛裡，唐子禾和凌十一又拉了一會兒家常，並對當今天下形勢各自換了意見，當然，唐子禾的意見都是凌十一喜歡聽的，半個時辰不到，凌十一已深深陷在唐子禾給他勾勒的封王拜相世代公侯的好前景裡不可自拔……

唐子禾平平安安走出了反軍大營，不僅沒人敢分毫，還被免費送了個參觀大營活的紀念品。

滿傷痕的錢寧蹣跚跟在唐子禾後，直到現在他仍搞不清到底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明明十死無生了，此刻卻被反軍們畢恭畢敬送了出來，讓他跟在這個人後面。

人生啊，真是充滿了種種不可思議的奇跡。

錢寧的傷不輕·這時代沒有戰俘公約，反軍對他也沒太講客氣，揍他時毫沒留，所以現在他走得很吃力，一瘸一拐的，但他卻不敢停下，咬著牙跟在唐子禾後。

不知走了多久·錢寧隻覺得自己的傷口已麻木到仿佛覺不到痛了，同時也覺不到雙是屬於自己的時候，唐子禾忽然停住了腳步。

這裡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深·附近只有鳥鳴水濺之聲。

唐子禾靜靜地注視著錢寧，面無表。

錢寧在的目裡漸漸垂下頭，不安地扭了扭子，忍著痛楚艱難地躬抱拳:“多謝姑娘相救，在下錢寧，京師錦衛······”

唐子禾揚手打斷了他，冷冷道:“你是什麼人不關我的事，我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救你不過隨而為罷了·你用不著激。”

“姑娘可以這麼想，錢寧卻不能不報恩，還請恩人賜告名號·容錢寧來日再報。”

唐子禾有些不耐煩了，若非錢寧是秦堪的屬下，本不會這種莫名其妙的善心。

“羅嗦什麼·救了你你就好好活著，趕回去給你上報個信，要他提防寧王派死士行刺皇帝……”

錢寧一驚:“寧王竟敢行刺陛下?”

抬頭看著唐子禾，錢寧萬分誠摯道:“再次多謝姑娘提前示警，在下一定盡快趕到安慶向秦公爺稟報，姑娘可知行刺者何人為?”

唐子禾一笑，纖細的大拇指往後一翹·指著自己道:“以我為，回去你們皇帝和秦公爺小心點哦。”

錢寧愈驚愕·呆了片刻，臉有些難看地笑道:“姑娘真是風趣之人……”

唐子禾冷笑道:“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難道真是?”錢寧臉綠，看著唐子禾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瘋子。

唐子禾忽然大笑，仿佛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笑得不可遏止。

“不用多問了，照我的原話去報信吧……”唐子禾停住笑聲，朝錢寧淡淡一瞥，道:“你被反軍俘虜之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錢寧垂頭連迭聲地道謝，誰也沒看見，他那黑亮如星的眸子裡，忽然閃過一殺機。

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救了他的命，這個人目前的份敵我難辨，不論說刺殺陛下是真是假，自己被俘之事，被所救之事，以及未來極有可能生的驚天大事，對他的個人利益來說都不是好事，這個人若活著，對他來說是弊大於利的。

一切擋住自己前程的人或事，必須毫不留的鏟除！

當初那個被劉瑾收買的校尉擋住了他的前程，錢寧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殺了他，今日也是如此。

這個人不能活，活著對他來說，不可測的因素太多了，很有可能會牽累到他。

深山裡一片靜謐，鳥蟲鳴仿佛忽然間消失了，一莫名而詭異的氣氛在二人之間縈繞。

四周很安靜，安靜得連樹葉落在地上都能出回音。

唐子禾是經歷過戰爭和生死的人，無影無形的殺機別人或許察覺不到，但怎能瞞得過?

腳步一頓，唐子禾轉過，蹙眉靜靜地看著垂頭不語的錢寧，從他那不易察覺的微肩頭，唐子禾終於肯定了剛才那一瞬間的覺。

無聲的歎了口氣，唐子禾的眼神有些複雜。

他的手下裡面，怎麼出了這麼一號人?

靜謐中，唐子禾輕開口，輕得仿佛母親哄孩子睡覺時的呢喃。

“錢寧，你想殺我?為什麼?”

朱宸濠的反軍仍在向安慶城推進。

令人奇怪的是，反軍的推進度並不快，每天隻行二三十裡，說是出征打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個大款組織了好幾萬人郊遊踏春，那麼的悠閑逍遙。

只有反軍部的幾員大將和謀士知道朱宸濠在等什麼。

一明一暗雙管齊下·兩者不可缺一，甚至連的節奏都要配合得天無，否則等待朱宸濠的只有刀劍加。

朱厚照在安慶氣得暴跳如雷。

多日來的行軍布陣，他向世土明了自己是一名不錯的主帥·然而他還是太年輕，太缺心了。

安慶城外，二十萬朝廷大軍穩穩扎下營盤，大營連綿數十裡，一眼不見盡頭，營盤布雁形陣勢，從上空看去就像一隻碩大無比的螃蟹在平原上極其囂張地揮舞著兩隻大鉗。

營中旌旗飛舞飄揚·萬頂帳篷眾星拱月般將朱厚照的帥帳簇擁在營盤中心腹地。

朱厚照在帥帳中大脾氣，這已是數不清第幾次脾氣了，惱怒憤懣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聽到。

“朱宸濠他想做什麼?啊！他想做什麼?他是怎麼行軍的?一日隻行二十裡·他是爬著過來的嗎?”漲得臉紅脖子的朱厚照跳腳大罵。

帳不止他一人，還有秦堪，朱暉，徐鵬舉等一乾勳貴，朱厚照沉不住氣，再次提議主出擊迎路與朱宸濠決戰時，帳中眾人不得不再次勸住了他，然後，不負眾的·朱厚照再次起了脾氣。

這樣的戲碼最近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

“陛下勿急，耐心再等幾日，反賊疲師遠來·我軍以逸待勞，隻待他們到達安慶，陛下且看老臣為您斬將奪旗·親手砍下朱宸濠的人頭獻於陛下帳前。”朱暉指天畫地，脯拍得啪啪響。

朱厚照狠狠瞪他一眼:“滾遠！朕大老遠跑來是為了眼看你斬將奪旗?朱宸濠的狗頭，朕親自去摘了方才不算白來一遭！”

朱暉呆了一下，大驚:“陛下萬乘之軀，萬萬不可犯險衝陣，否則……”

“閉！你，出去！”朱厚照非常蠻橫地把朱暉趕出了帥帳。

帳暫時安靜下來·徐鵬舉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面一隻不知從哪兒打來的野·野已做了花，香噴噴的直流油，當初秦堪的手藝如今已全被徐鵬舉學會了，而且頗有青出於藍之勢。

這些日子徐鵬舉可遭了大罪，行軍的苦累且不說，最要命的是軍中夥食，對一個純正且專業的吃貨來說，出征的這段日子簡直比人間地獄更悲慘。

依依不舍地分給朱厚照和秦堪一人一隻，徐鵬舉捧著起牙落，一口朝屁狠狠咬去，三人就在帳毫不顧形象地大吃大嚼起來。

了一把邊的油，朱厚照邊撕咬邊含糊不清恨恨地道:“每日行軍二十裡，朱宸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秦堪，下面的錦衛沒探出點什麼嗎?”

秦堪苦笑道:“錦衛探子只能探出反軍的行軍方向和人數，的戰略意圖，總不能指探子闖進敵人的帥帳當面去問朱宸濠吧?臣估計朱宸濠應該也不會肯說的。”

朱厚照歎了口氣，連裡的都覺得沒滋沒味兒了:“這家夥一定有謀！”

秦堪一本正經地附和:“不錯，一定有謀，反賊如此慢慢吞吞，說不定朱宸濠想跟陛下比比誰活得久，如果他真是這想法的話，呵呵，恭喜陛下不戰而勝，不出意外的話，朱宸濠肯定活不過你。”

朱厚照苦笑不得:“朕都急得滿火泡兒了，你能說幾句正經話麼?”

頓了頓，朱厚照疑道:“莫非他想拖延決戰時日，借此耗費我軍糧草?”

秦堪更苦笑不得:“陛下這個懷疑更不靠譜兒了，此戰乃是陛下以舉國之力擊其一隅，二十萬大軍的糧草每日源源不斷從各地運來，朱宸濠若有這個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或者說，他想改道轉攻別?”

秦堪又搖頭:“也不大可能，陛下，時至今日，朱宸濠已沒有別的選擇了，他唯一的選擇只能打敗咱們這二十萬大軍，然後攻取南京，否則，不論他改道湖廣，浙江或是福建，都將面臨朝廷大軍的圍追堵截，以及各地方府和衛所的襲擾，佔住南京，他才能佔住陣腳，得到南直隸，江西，湖廣等半國之兵源和糧倉，才有與朝廷相抗的資本，臣敢斷言，朱宸濠絕不會改道攻別。”

朱厚照快瘋掉了，抓著自己的頭惡狠狠道:“那他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行軍的路上順便下令反軍踏踏春，打打獵放松一下心?兵貴神的道理都不懂，當王爺不好好當，造反又不好好造，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活到這把年紀他不覺得恥麼?”

錢寧在山路上跌跌撞撞蹣跚而行。

他上的傷痕更多了，大甚至被樹枝尖石劃出一道半尺長的大口子，深可見骨，鮮隨著他的腳步走一路滴一路，模樣非常淒慘。

近一個月的深山跋涉，錢寧獨自一人從九江來到了安慶，站在山腰，朝廷二十萬大軍的營盤如白雪覆地，連綿不絕。

看著遠的營盤，錢寧心中一暖，由衷出了笑容。

他，終於活著回來了！

反軍大營外的深山裡，當他滿懷殺機準備對唐子禾手時，忽然覺自己渾無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仿佛中了某種邪法兒。

當時他大驚失，心中懊悔萬分。

他忽然想到，一個人，敢獨自走進虎狼環伺的反軍大營，最後又能毫無傷地走出來，一定有的本事，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竟敢對手，簡直是找死。

想通了的錢寧馬上跪地向唐子禾痛哭流涕求饒。

唐子禾當然不是善類，錢寧敢向手，便已被判了死刑。

恩與仇，在二人之間轉化得非常迅和自然。

好整以暇的唐子禾本不聽錢寧殺豬般的嚎求饒，慢條斯理地用一木打斷了他的一雙臂骨和四肋骨，割下了他的一隻耳朵，並用一種特製的牛筋殘忍地穿過了他的一雙琵琶骨，然後綁起手腳吊在一棵大樹上。

唐子禾終究沒下最後的殺手，離開霸州以後，已很再傷人命。

離開時，給痛苦哀嚎的錢寧扔下了一句話。

“天數五十，其用四九，遁其一，此為天道。我不下殺手，便是給你留下一線生機，是死是活，且看你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