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倆正說著話兒,就見明薇的丫頭春華走了進來,行過禮忙回道:「大屋裏的姐兒剛頭沒了。」明薇一聽,站起來就往外走,劉氏一把拽住道:「著什麼慌,你這懷著孩子,可別去那院子裏,沒足月的孩子,上不幹凈呢,回頭沖了邪可不好。」明薇應了聲,便匆忙去了。
到家的時候,孩子都已經裹好收殮了,沒足月又是個嬰,也葬不進祖墳去,便尋個郊外的地方,草草埋了了事。
孩子一死張,張碧槐倒更不消停了,沒日沒夜指著周子聰二房的院子罵,產後子本來就虛,又不知保養,剛進了五月,就躺在炕上起不來了,周子聰早就厭煩了,也不怎麼去瞧,一副任其自生自滅的樣兒。
周子明見妻子這些日子越發犯懶,不敢耽擱,忙回了周夫人了郎中進來,一診脈,果然是喜,周伯升兩口子高興的不行,吩咐下頭的人,著伺候著二,如今這景,倒是真真跟大房掉了個。
南征的大軍端午節那日到的京,採薇早早在街上茶樓的二樓定了個臨窗的單間,這日一早帶著三月剛要出府瞧熱鬧,被蘇和尚纏住,死活要跟著去,採薇沒法兒只得帶了他出來。,
端午小春,春風和暖,氣候宜人,沿路著看熱鬧的百姓,人山人海的,倒是比過年還熱鬧幾分。
採薇坐在窗前,支著手吃茶,三月哄著蘇和尚在對面吃點心,吃的滿都點心渣,採薇不點點他的額頭道:「早飯吃的什麼?跟死鬼似的。」
三月捂著笑道:「這還用問,定是惦記來瞧熱鬧,一早在門邊上堵著咱們呢,連飯都顧不得吃了。」蘇和尚咽下裏的豌豆黃,咧開笑了。
三月瞄了自家姑娘一眼,小聲道:「不知道木公子可一塊兒回來不?」採薇目閃了閃,上次的信是小叔寫來的,雖能寫信了,字卻不大好看,信里也沒提木頭的事,算起來有兩個月,沒接著木頭寫過來的信了,還記得杭州郊外,木頭跟說京城見,當時還說自己怎會去京城,如今連蘇家都挪到京城來了,只不過沒見著木頭的影兒罷了,這該算他失約吧!
採薇知道三月什麼心思,要說自己喜歡木頭,採薇並不否認,可關係到婚嫁,怎麼想都不妥當,再說,算起來木頭比大了整整八歲呢,十六,木頭如今都二十四了,在這裏,二十四的男子,估孩子都好幾個了,聽小叔叔說他家也是京城的,誰知他家裏有沒有妻妾,便是他無妻無妾,也不見得能娶自己,即便他想娶,可樂意嫁嗎,採薇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對木頭有種朦朧的好。
忽聽三月驚呼:「來了,來了……」採薇回神,側過頭去,旌旗招展,馬蹄聲揚,將領兵甲一個個甲胄分明的開過來,沿途都有百姓的歡呼聲。
三月道:瞧,咱家叔老爺好威風。「採薇看過去,果然,當頭穿著元帥甲胄的是小叔的師傅,那位雲大俠,側一騎便是小叔蘇善學,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小叔終於功名就,誰會想到,這馬上威風赫赫的將軍,就是當年蘇家莊哪個敦實淘氣的小子呢。
採薇抱過和尚,指了指蘇善學的方向道:「和尚,那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就是咱家小叔,威風不?。」和尚點點小腦袋,比採薇激多了,小子一竄一竄的,恨不得竄出窗外去,探著半個子,尖著嗓子喊:「小叔,小叔,我是和尚,我是和尚……」雖然喊的用力,無奈人小聲兒低,淹沒在人群的歡呼聲,什麼都聽不著。
大隊人馬不大會兒就過去了,蘇和尚耷拉著腦袋問採薇:「怎的小叔不理我?」採薇撲哧一聲笑道:「小叔走的時候,還沒你呢,他都沒見過你,自然不會理你。」看和尚那喪氣樣兒,採薇哄他:「他是咱家小叔,這會兒沒見著怕什麼,等小叔家來,你在他上打滾都。」
和尚眼睛一亮道:「真的?那小叔是大將軍不?」採薇想了想道:「小叔是英雄。」「什麼是英雄?」和尚刨問底兒。採薇道:「嗯,英雄就是最厲害的人,走了,回家,出來這大半天,娘不知道著沒著急呢。」
姐倆兒出了茶樓坐上馬車,採薇不由掀起車簾向那邊空了的大街了,三月小聲道:「怎的木將軍沒一起回來?」採薇沒說話,細想起來,縱然木頭回來了,又怎樣。
至掌燈時分,善學邊送信的人才到蘇府報喜說:「皇上在凌煙閣召見功臣,見了蘇先鋒龍心大悅,封了京畿護軍參領一職,賜下宅院,又聽說尚未娶妻,特賜吏部左侍郎徐大人嫡為妻,擇吉日婚,如今皇上正賜宴呢。」
聽了他的話,蘇婆子一把抓著劉氏的手一疊聲道:「採薇娘,你可聽著了,聽著了,對不?不是娘做夢,是善學回來了,封了大,還要娶媳婦兒了是不是?」
劉氏忙道:「娘沒聽差,是善學回來了,當了大,媳婦兒也有了,您老以後就是老太太了,等著兒孫的福吧!」
到了近戌時,蘇善學才家來,穿著堂堂三品的服,見了蘇婆子,跪下咚咚就磕了三個頭:「娘,兒子不孝,終是家來了。」蘇婆子了眼,巍巍扶著他端詳了又端詳,好半晌才道:「是我那個皮小子,如今真是出息了。」
蘇善學又給大哥大嫂見了禮,才進到屋裏坐下敘話,明薇和周子明先見過小叔,蘇善學頗穩重的點點頭,勉力了周子明幾句,瞥了眼採薇,笑道:「瘋丫頭你倒是躲哪兒做什麼?」採薇著白了他一眼,上前見禮。
蘇善學看了看,忽然道:「南蠻新王的王妃前些日子去了,發喪收殮,耽擱了蠻王進京朝賀的行程,蠻王上了奏章,皇上恤,讓延遲三月進京,師兄如今還在南邊,待到八月才能迴轉,讓我先跟你說一聲。」
採薇臉微微一紅,嘟囔了一句:「這樣的大事跟我說什麼?」蘇善學倒是笑了,不打趣道:「你們倆的事我怎知道,他讓我捎個話,我便捎個話,橫豎沒我什麼事兒。」
採薇瞪了他老半天,才咕噥了一句:「都當大了,還這樣……我去瞧瞧茶怎麼還沒上來……」說著,扭走了。
屋裏的人都是家裏人,沒有不知道採薇是個什麼子的,尤其善長,何曾見過採薇有如此扭的兒態,剛才可不就是害的樣兒嗎。
不過這會兒也不好問,等明薇和周子明家去,蘇婆子也回了屋,這屋就剩下兄弟倆的時候,蘇善長才問:「你哪個師兄跟採薇……」開了口又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蘇善學卻點點頭道:「我也是最近才瞧出些意思的,後來越想越覺得是件真事兒,那年,大哥病了,採薇一個人去南邊辦貨,給我寫了封信過去,那時家書來往都是我師兄幫著,他念了信,第二日便沒影了,後來我才知道,是一路護著採薇南下去了,也是他救了採薇的小命,這些都是後來採薇跟我說的,師兄隻字未提,就是採薇在杭州舅太爺家的時候,也是師兄替我去接的採薇。」
蘇善長倒了一口涼氣,心裏暗道,這可是,怎麼突然就蹦出這麼個人來?蘇善長模糊還有些印象,記得善學的師兄是個頗俊秀的男子,採薇這丫頭竟把這事得死死的,回來只說正巧遇上善學的師兄救了,一個字都沒多提。
忽然想起年紀,忙道:「你師兄比你都大上幾歲吧!家在哪兒?還有什麼人,這些你可知道?」
蘇善學撓撓腦袋:「我這個師兄就是個悶葫蘆子,三腳踹不出個屁來,跟我說的話也沒幾句,略聽師傅說是京里的家,尚未娶妻,家裏還有什麼人?卻不知。」
蘇善長不愕然,知道善學的心,這些事上從不留意,若只是他師兄倒不妨,如今牽扯到採薇的終大事,卻要掃聽清楚明白才:「你空問問底細,若是青白人家,採薇也中意,都是樁如意的親事。」
蘇善學笑道:「我師兄那個人,平常連話都說的,這次我跟師傅先回京來,他卻的跟我說,讓我給採薇捎個話,心裏若不十分中意,這話他是說不出的,若是他真了我侄婿,這輩分可不了,我是他師兄呢,還是他我小叔,哈哈哈!」蘇善長瞪了弟弟一眼,如今雖說大了,還是有些皮子沒消下去。
善學的宅院雖是賜,可還要著實收拾些日子,又著這邊的母親兄嫂,也就在這邊先住了下來,等擇吉日娶了媳婦兒再搬過去,反正他在府里的時候也,平常日子都在京郊大營練兵,這邊離得還近便些。
蘇善長回了自己屋裏,劉氏忙問:「善學可說明白了?他師兄怎的跟採薇倒相識?我記著可比採薇大不呢?」
善長道:「大幾歲有什麼,採薇中意就好。」劉氏道:「怎麼就冒出這麼個人來,若是個穩妥的人,我倒盼著這樁親事能,過了年,咱採薇可都十七了,再留著可真老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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