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本是城東一個有名兒的風流貨,柳枝兒,是趙二從外鄉買來的媳婦兒,趙二是個老實人,家裏爹娘老早就死了,前面一個哥哥那年鬧瘟疫的時候也病沒了,剩下他一個人守著兩間破房子,靠給人搬搬抬抬出苦力氣過日子,啷噹到二十大幾才贊了幾個銀錢,託人從外鄉里買了柳枝兒回來當媳婦兒,指著生個一男半的承繼趙家香火。
哪想這媳婦兒天生不是個規矩人,加上趙二又總出外找活計,丟下一個婦人在家,日不惦記著做些活計,就串門子,東家長李家短的嚼舌頭子,再不然,就打扮齊整了,拿著針線笸籮坐到街上來,裝著做針線的樣子勾搭漢子。
這婦人本生的幾分姿,又故作了風流樣兒,自然招來那些饞的男人,一來二去倒了遠近聞名的風流貨,趙二好容易娶了這麼個媳婦兒,便是有那好心人著告訴他知道,他也就狠狠打上一頓,便罷了,哪捨得休妻。
柳枝挨了幾回打,也沒改了本,后勾上了恆升福鋪子裏的掌柜李廣發,恆升福有個鋪子就開在趙二家前頭一條街面上,李廣發家裏自然有妻有子,可就柳枝這風流的形狀,兩人隔三差五就到一起快活一回,左鄰右舍的不敢得罪李廣發,又見前頭告訴了趙二也沒大用,便一個個閉了,不吭聲。
兩人這麼茍合了小一年,柳枝便懷了子,十月懷胎生下個小子,趙二樂得都合不上,還以為是他趙家的種呢,柳枝出了月子,趙二就豁出了些銀錢,在街口的飯鋪里擺了一桌酒請客。
趙二高興,吃了不酒,覺得酒氣上頭,便想著家來趟一回,誰知剛進到院裏,就見大清白日的,他家那屋門關著,日頭影兒落在窗戶上,映出兩個攪合在一起的人影兒,趙二就覺腦袋嗡一下,眼前一黑險些坐到地上。
定了定神,想到剛才飯鋪子裏那些鄰居的神,越想心裏越憋屈,走到窗戶兒下就聽一個男聲兒著氣道:「我的柳枝兒,這都一個多月,沒讓爺近了,可讓爺好生惦記,夜裏都睡不著呢,來,來讓爺好好親上一親……」接著就是嘖嘖窸窸窣窣親裳的聲兒。
一邊還聽著柳枝浪的笑:「你這老貨的越發抹了糖一樣甜,日就知道給我灌迷魂湯,別盡說好聽的,打量誰不知,你家裏有妻有妾呢,你里的傢伙什,說不準還使喚不過來呢,哪還有心思惦記我這野路上的,呃……哎呦……你輕點,輕點,真要捅到人的腸子裏去了……」
男人呵呵一陣yin笑:「你還有空說,爺里的傢伙什麼恨不得堵住你這張小,這些日子倒是憋了半肚子火,來讓爺好生鬆散鬆散,去去火……」接著,便是啪啪咕嘰咕嘰幹事兒的響兒……
趙二哪還顧上旁的,火氣遮了眼,左右看看,抄起牆邊擔水的扁擔,踹開門就闖了進去,柳枝看見他,尖一聲推開上的李廣發,那李廣發一見趙二進來了,那還顧得上柳枝,提上子,順著窗戶跳出去跑了。
柳枝一不掛抱著被子在炕角,趙二上去把扯在地上,丟了扁擔,出去尋了一藤條進來,挽在手裏,這頓好:「你個浪的沒邊的娘們,還敢漢子,還敢……我打死你,打死你,他媽個臭娘們,讓你浪……」
打的柳枝兒直翻白眼,順著鼻子角往外竄,直到炕邊上的孩子哇哇哭起來,左鄰右捨得了信兒,進來兩個老婆子把他扯開,再看柳枝兒已經快沒氣了,忙著棉被裹了抬上炕,尋郎中來瞧了,灌下半碗葯才算緩過來。
這柳枝兒挨了頓毒打,卻生出了旁的心思來,跟趙二這個囊貨過日子,有什麼指,還不如單不愣的自己過自在,回頭哪天被這男人打死了才冤枉,卻也想尋了李廣發過來商量,便老實了幾月。
趙二還說這一回打怕了,治了的病,便又出去找活計養家餬口,他前腳出去,後腳李廣發就進了門,被柳枝兒狠狠一頓捶:「個死沒良心的,丟下我就跑,可知我這條命差點就沒了……」
李廣發忙哄說:「畢竟咱這過不到明路上來,我不跑讓他拿住了送到衙門裏問個通之罪,咱倆誰都別想好……」
兩人勾連著幹了一事兒,柳枝兒才吐了口說不想跟趙二過了,李廣發一聽,真怕這浪娘們上他,那可麻煩了,柳枝這樣的人誰敢娶回家,不是找王八當嗎,心裏想著這回完了事,以後再不過來尋就是了,裏卻應著說:「再想個妥帖的法子。」
哪想到這柳枝是個狠角,私下裏去藥鋪子裏買了蒙汗藥回來,下到湯水裏,趙二喝下去,沒一會兒便暈在炕上,柳枝兒騎在他上,用枕頭捂住趙二口鼻,沒多一會兒就捂沒氣了兒。
捂死了丈夫,柳枝兒收拾收拾,沒事兒人一樣出了門去尋李廣發,李廣發哪兒想到這娘們是個這狠的貨,嚇得臉都白了。
他倆在鋪子後面的屋裏說話兒,正巧讓過來的東家孫泰聽了去,孫泰這裏正鬧心呢,自打出了個竹茗軒,恆升福的買賣是一年不如一年,冀州府讓竹茗軒佔了,兗州府的恆升福連人竹茗軒的零頭都抵不上,這一年裏就靠著京城的鋪子和那些老主顧撐著。
也不是沒想招,當年在兗州府眼瞅著竹茗軒就開不下去了,誰知蘇家的二公子置死地而後生的一把火燒下去,竹茗軒不起死回生,那買賣還更蒸蒸日上了,那時候蘇家還不是如今,現如今,人家叔老爺立了戰功,萬歲爺封了護軍參領,堂堂的三品武,有了這個後臺,蘇家在京城的竹茗軒一開就分外興旺。
恆升福的老主顧轉頭去竹茗軒的也不,這麼下去,再過一兩年,恆升福不得關門大吉啊,蘇家那個小丫頭片子裝個男人跟他恆升福作對,孫泰恨的咬牙切齒的,後來才知道什麼蘇家二公子,就是蘇家的丫頭片子罷了。
他蘇家後頭有護軍參領撐著,他恆升福難道就沒人了,真鬥起來誰怕誰,可也真忌諱採薇,想著尋個極厲害的招數對付竹茗軒才行,正好就讓他聽見李廣發跟柳枝兒這檔子齷齪事,便生出一計,讓夥計把李廣發單獨出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李廣發一聽東家這主意好,讓柳枝這娘們出頭,將來就是打到衙門裏跟恆升福有什麼關聯,一盆髒水潑到竹茗軒頭上,大年底下的,就是不至於關門,也讓竹茗軒做不順當買賣,說不準經了這檔子事,李廣發還能擺了柳枝兒的糾纏。
李廣發真有點后怕,柳枝兒這娘們不是個好貨,狠上來連自己男人都敢弄死,自己要是再跟牽在一起,那天被這娘們弄死了都不知怎麼死的。
聽了孫泰的話,便進去許了柳枝等事之後買個清凈的小院子,養著娘倆過日子,讓如此這般……
柳枝有什麼見識,就是個沒算的糊塗婦人,也沒想李廣發能糊弄,畢竟兒子是他的種,這個李廣發門清,想著不過就去竹茗軒鬧一鬧罷了,舍了這張臉,有什麼,當日晚半晌兒便裝作客人去竹茗軒買了半斤茶,第二日便花了幾個銅錢僱人推著趙二的首跑到竹茗軒門前來鬧市。
大哭大鬧了半天,才見著個管事的小公子,生的真俊,可就說出的話跟刀子一樣利,柳枝兒卻不會被採薇嚇到,李廣發跟說了,不怕進衙門,俗話說衙門口朝難開,沒有銀子你甭進來,李廣發有的是銀子,怕什麼。
要不說這婦人蠢呢,就惦記著李廣發有銀子了,也不瞧瞧人竹茗軒多大的買賣,聽採薇這樣一說,更撒起潑來,指著採薇道:「你們鋪子害死了我男人,還想告我,別等著去衙門開膛破肚的糟蹋人,我現在先跟你拼了……」瘋了一樣抓過來。
採薇哪想到這人這樣潑,沒防備,被婦人的長指甲抓在手背上,嘶……生疼,人剛要來扯的頭髮,採薇就覺子一輕被人攬住腰挪到一邊,王寶財已經跟另一個夥計上來,扯住柳枝兒在地上。
封暮蕭把採薇半圈在臂彎里,執起的手,就要細瞧,採薇小臉一紅,一把甩開他,對王寶財道:「讓夥計去衙差過來,我倒是要弄弄清楚,是怎麼個緣故。」
不大會兒功夫,來了四個衙差連婦人帶男人的首都弄走了,王寶財也跟了去,封暮蕭跟著採薇進了竹茗軒後頭的小院,剛進屋,封暮蕭就又來拉的手,採薇急忙甩開他:「拉拉扯扯的做什麼?」
封暮蕭沉默半晌,從懷裏掏出個翠玉的小瓶子放在炕桌上,溫聲道:「孩兒家留了疤便不好了,你不讓我瞧,讓你的丫頭好生看看,把這個葯些,我外面等著。」說著,起出去了。
三月不道:「姑娘可真是,封公子原是好意,干您嘛這樣排揎他。」採薇點了的額頭一下:「他是好意,畢竟是男子,難道我就讓他拉著我的手看嗎?」
三月吐吐舌頭,拿起採薇的手一看,不驚呼一聲:「那婦人好尖利的指甲,竟是劃了深深一道,都滲著呢?」一就聽窗戶外頭的封暮蕭忙問了聲:「可是傷口太深?」採薇瞪了三月一眼,輕聲道:「沒什麼.只劃破了點兒皮。」
三月讓人打水過來小心清洗了,上藥裹起來,採薇才覺得沒那麼疼了,扭頭看了看窗外秀的影,不輕輕嘆口氣道:「你先回去吧!怪冷的天,總在外頭立著做什麼,我這裏不妨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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