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賢之所以愿意接，多半還是有點家國懷在的。

在東元，最昌盛的宗教是佛教，佛教傳自西荒，有正統的系，一般寺廟都是供奉著佛祖菩薩之類的。

而東元本土的道教就比較雜無章了。

一方道觀便供一方神仙，也沒有通用的規章制度之類的，有在家的，也有出家的，就很。

不過既然都稱之為道者，他們本源還是有相同的地方。

即探究天人本源，天地至理的本質還是大同小異的。

李烜和聶含山想把神仙打造當代圣人，在世神明，那相應的，大燕便可作為道門圣地，引得萬民朝拜。

道門的信徒不算多，但是影響力還是有的。

而另一邊更重要的就是李修涯所謂的儒門了，天下讀書人不知凡幾，沈賢本就主太學府，在東元極有聲，如今又有李修涯在推波助瀾，沈賢萬世師表的日子就在明日，如此天下讀書人難道不對大燕心向往之？

大燕即可以收攬天下才子以為己用，乃是有大大的好的。

故而沈賢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卻也到底沒有拒絕。

李修涯既然悉了這個意圖，倒也樂見其。

寒食之前，李修涯基本都窩在書房，每日寫寫畫畫，將自己知道的神話傳說一一寫了出來。

李修涯首選的還是上古傳說，先將道門的世界觀富一下，特別是把太上老君著重寫了一下。

比如媧補天這個片段，李修涯就借鑒了西游記吳承恩寫的，老子解化媧煉石補天，這樣太上老君的地位就出來了。

李修涯沒好意思寫化胡為佛這句，連帶著與佛教相關的都一一省略了。

畢竟這里的佛門是有自己的起源可以考證的。

至于道德經，李修涯又在神話中提到太上老君騎青牛歷人間，故而傳下道德真經與世人，卻不知世人愚昧，不解其中真意，故而老君轉歷回，化名沈賢，親自將那道德經給世人...

李修涯盡量將自己的故事編得完整些，不過即便是有些紕也無所謂，這些東西就是要真真假假才好，讓人心存疑慮，這樣才能在人心中留下記憶。

就在李修涯編故事的同時，蕭府，蕭凝的閨房。

蕭凝坐在床邊，面無表。

面前是一個年輕男子，看模樣應該比蕭凝大上一兩歲。

他是蕭鼎兄弟的兒子，也就是蕭凝的堂哥蕭長風。

“四皇子那邊來了消息，爺爺已經親自去見鄭貴妃，要與商量這樁婚事。”

蕭凝面無表道：“凝不嫁。”

蕭長風苦笑道：“爺爺的決定不是你我能夠違背的。”

蕭凝仍是只道：“不嫁。”

蕭長風道：“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非要去給人家做小？那李修涯雖然有著偌大名聲，家中卻有了三房妻妾，是個風流坯子，你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他？”

蕭凝看了蕭長風一眼，反問道：“爺爺你來，是來做說客的？”

“倒是不是爺爺我來的，就是我自己想問問你。”

蕭凝道：“尋常的凡夫俗子，凝看不上。”

“那也不能不顧我蕭家的名聲吧？蕭家嫡去做人小妾，這我蕭家還有面子可言？”

蕭凝冷笑道：“蕭家的臉面，何時記掛在凝這兒了？”

蕭凝此時心中是憤怒無比的，本來是好生好氣來求個許可，雖然有被呵斥拒絕甚至是與本家惡的心里準備，但卻萬萬沒想到蕭衡竟然會用強，將自己困在蕭家。

如今還要與四皇子李康定下婚約。

蕭長風道：“大爺當年娶你娘，便與爺爺置氣，可是爺爺生氣歸生氣，到底還是沒舍得將你們逐出蕭家，如今難道你也要步你爹的后塵嗎？”

蕭凝怒道：“閉，不準提我娘。”

蕭長風哼道：“大伯為了差點與蕭家斷絕關系，當年這兒可是將蕭家的臉都丟盡了，要我說，若是大伯服個，娶了做妾也不是不行，可大伯非要堅持娶你娘為正妻，有時候我是真的搞不懂大伯到底是怎麼想的。

還有你，你又是怎麼想的？爺爺寬了大伯一次，但是你這事兒，爺爺不可能同意的。”

蕭長風有些無奈，自家這妹妹是個倔脾氣，怎麼勸都沒用。

蕭凝扯了扯角，沒有說話，不過眼神瞥過讓蕭長風非常不舒服。

蕭長風道：“我知道你自小心高氣傲，一般男子定然是不了你眼的，那李修涯雖然確實優秀，但是在燕都沒有基靠山，現在還一腦的扎進了聶含山和兩個皇子的爭斗中去，早晚說不得就有禍事，你這又是何苦呢？”

蕭凝搖頭道：“若是關乎一生之事全由堂兄算計著利弊得失，那又有何意趣？”

蕭長風道：“那不要李修涯行不行？燕都...不，整個大燕，只要凝你想，整個大燕的男子我蕭家都可以為尋來，只要無礙我蕭家門面，堂兄為你做主如何？”

“爺爺要我嫁給四皇子，你能做主？”

蕭長風笑道：“只要你答應不要李修涯，堂兄去幫你求爺爺。”

蕭凝沉默片刻，便道：“凝此生，非李修涯不嫁。”

蕭長風一愣，隨后氣急敗壞道：“你怎麼這麼死腦筋？他李修涯究竟有什麼好的？”

蕭凝回想起和李修涯一起的日子。

在船上，李修涯縱酒狂歌，只為了討自己歡心。

在衛都，為了自己平安，甘愿以自己為代價與姬未央做易。

費盡千方百計顧忌自己的周全，這人如何不心？

“世間男子千千萬萬，但只有一個李修涯，而我只要他。”

蕭長風怒氣漸消，卻是笑了笑。

“這麼說，凝你是真的喜歡李修涯？”

“嗯。”蕭凝很是堅定的微微點頭。

“可惜，如今你的境況，李修涯卻是半點不知，若是他知道了，凝你猜他會不會為你出手？”

蕭凝一愣，沉默了。

蕭長風看著不說話的蕭凝，輕聲道：“不如凝跟堂哥打個賭吧，我賭李修涯會知難而退。”

“你想怎麼賭？”

蕭長風呵呵笑道：“大伯回北元，至還要小半個月才能回得來，這段時間，爺爺會想辦法將你和四皇子的婚約定下，這樣就算大伯回來，那與皇家締結的婚約也不是說悔就能悔的。

你可以書信一封，堂哥幫你把它送到李修涯手上，我們就賭李修涯的反應如何？”

蕭凝聞言眼神微。

“若是凝贏了怎麼辦？”

蕭長風笑道：“凝若是贏了，那想必李修涯能功救你出局，如此凝應當無所求了。”

蕭凝微微點頭：“那若是堂哥贏了呢？”

“若是我贏了，那你自然就已經嫁給了四皇子，保全了我蕭家面，我也在沒有別的要求了。”

蕭凝皺眉道：“堂哥出手相幫，好像對于你自己并沒有半點好。”

蕭長風笑道：“我是見你執著，不忍心，不過我也很好奇，這幾日傳得沸沸揚揚的小圣人李修涯，究竟有怎樣的風采。”

“小圣人？”

蕭凝還不知道呢。

蕭長風擺了擺手道：“你可以開始寫了。”

而在皇宮之，蕭衡見到了鄭貴妃。

“有一件事，康兒托本宮問問蕭老太爺，此事確是蕭家的意思嗎？”

蕭衡笑道：“老夫親自來見貴妃娘娘，難道還能有假？”

鄭貴妃點了點頭，又道：“若是蕭小姐與康兒親，那蕭家與聶大人是何關系？”

“聶大人朝廷柱石，老夫也是很仰慕的，只是蕭家與聶大人是何關系，好像與四皇子和凝的事無關吧？”

鄭貴妃聞言角一勾：“蕭老太爺說得是，的確是無關要。”

蕭衡問道：“今日娘娘召老夫進宮，想必是心中有了決定。”

鄭貴妃道：“蕭家門閥深厚，天下無人不敬仰，能與蕭家結親，就是陛下也不可能不同意，只是本宮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老太爺。”

“娘娘但說無妨。”

“蕭鼎蕭大人...”鄭貴妃微微一笑：“他是蕭凝小姐的爹吧？今日為何沒來？”

蕭衡道：“蕭鼎回鄉去了，再過小半個月就回來，到時候夫親自帶他來見娘娘。”

鄭貴妃笑道：“聽聞蕭大人出自聶大人門下，而如今康兒與聶大人頗有不合，難道蕭大人不會因此為難嗎？”

“在蕭家，做主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老夫。”

“這點本宮沒有懷疑，不過就是怕蕭大人因為顧忌聶大人，引得你們父子不愉快。”

蕭衡哼道：“娘娘不必費心試探，老夫就問一句，四皇子如是愿意，我蕭家便結這個親，若是不愿意，那也不要拿老夫來消遣。”

“老太爺說的哪里話，本宮絕無此意。”

“希娘娘真的沒這個意思。”

鄭貴妃道：“既然蕭家誠意滿滿，那蕭凝確實是康兒的良配，待本宮呈報給陛下，自然會有禮部員通知到貴府去的。”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走一步。”

“老太爺慢走。”

鄭貴妃將蕭衡送走，屏風后面，李康轉了出來。

“看來來蕭衡很想促這樁婚事。”

李康點了點頭道：“應該是蕭家和聶含山有些不合，所以才會答應將下凝的畫像送來。”

“這樣豈不是很好？至聶含山的實力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龐大。”

李康苦笑道：“最糟糕的是，我們本不知道聶含山還有什麼底牌，一個李修涯以及足夠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