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煒眼見李修涯等人逃走，自然是心急如焚，但是眼前這一群抱著必死之心的燕軍恒更在前，何煒知道若是不將他們消滅，那就不可能去追殺前面的人。

“殺。”

雙方并沒有什麼多余的言語，只是各自驅著馬沖向對方。

雙方都是力竭狀態，打起來自然沒有之前有力，不過這樣的仗也更加的殘酷。

一個燕兵一刀砍向陳兵脖子，陳兵橫刀一擋，隨后刺向燕兵的口。

若是平常，這一刀估計能將燕兵的直接捅死，但因為氣力不足，刀只進兩三寸，鮮直流而人無恙。

就像是鈍刀子割一般，燕兵未死，卻在忍著巨大的疼痛。

而這樣的況也在雙方上不斷的上演。

一刀砍下去被骨頭卡住，用力的一劃將大塊給剜去，出森森的白骨。

慘痛，哀嚎不斷，一時之間傷者無數，但是死者卻是太了...

從馬上戰至馬下，沒了力氣揮刀那就用拳，用爪，用牙齒。

鮮如注，將大片的土地染紅，好一副真正的人間地獄景象。

但陳軍終究還是占了上風的，而且人數也更多，即便是被攔住了不時間，他們終究還是贏了。

何煒看著滿地的尸骸，沉默了好一會，最后只是悶悶道：“走。”

這樣的場景，不知李修涯見了，又會作何想呢？

或許會嚇得呆若木吧？

在姑蘇之時，李修涯第一次殺人，當時那個人想殺他，被他反殺。

第二次殺人是在衛國，為了秦婉兒和清夫人殺了教坊司的舞姬綰綰，是掐死的，死相可怖。

但是事后李修涯并沒有多大的覺。

在瀟寒谷陳衛戰的時候，李修涯眼見雙方兵馬的傷亡，實際上也是冷眼旁觀的心態。

他想的是，這些人都與他沒什麼干系，誰死，死多，怎麼死，都與他沒有半點干系。

但是到了燕都就不一樣了，他會關心燕國的鹽價，會在乎燕國的科舉，會想辦法給燕國帶來利益，會李烜的偏，也會諒李烜的偏心。

李修涯對燕國是有歸屬的，雖然本質上他不是燕國“本地人”。

但是這并不妨礙李修涯的國心，或許是前是生長在這片土地的人，李修涯是了影響？

不知道，李修涯也從未想過探究這個問題。

但是之前的種種事，都沒有今日張校尉等人給李修涯來的震撼大。

活了兩世，李修涯這也算是第一次接軍人將士，衛國的不算。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會慨然赴死，即便是為了他這麼一個并不算太相的長。

李修涯與張校尉認識，滿打滿算也就這兩個月，基本都是李修涯吩咐，張校尉聽命，并無半點誼。

李修涯也不說什麼領導有方，與將士們打得火熱，甚至李修涯的眼里只有他親手建立的錦衛。

但是等到李修涯需要人斷后才能逃跑時，無需開口，張校尉他們自然明了，他們看向李修涯的眼神沒有憤恨，沒有不滿，只是沉默著，堅定著。

他們不知道李修涯對于燕國意味著什麼，他們只知道，李修涯是大人，是小圣人，是陛下的寵臣，所以他不能死。

這是一群義士忠臣，不知小節而曉大義。

如果李修涯真的看到張校尉他們死戰，恐怕也會鼓起勇氣跟他們一起赴死吧？

此時李修涯他們的速度已經很慢了，不是因為他們不想跑，而是馬太累，它們也需要休息。

不過好在因為張校尉等人拖延的時間，李修涯他們已經跑出了好遠，陳軍沒那麼容易追得上來。

“停，都下來休息一會吧。”

馬兒都在吐白沫了，李修涯不得不暫時停下來休息，給馬，也給人養一養神。

看著沉默的李修涯，謝玉樓上前輕聲問道：“看起來，你好像很在乎他們。”

李修涯看了謝玉樓一眼，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傷勢如何？還能堅持嗎？”

謝玉樓放在肚子，上面已經用紗布纏了兩圈，不過此時也已經被染得通紅。

長時間的坐在馬背，就算是想謝玉樓已經運功止住失也無濟于事，昔日縱橫天下的劍客，如今卻是越來越虛弱。

“大意了，這些陳軍都很厲害。”

以謝玉樓的武功，在大軍之中來去自如保重自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不過若是要斷后，正面剛，那他也不是鐵打的，可以說只是了這麼一點傷，已經算他武功高強了。

李修涯聞言微微點頭，“再堅持一下吧，最多還有兩日的路程，應該就能到柳州城了。”

謝玉樓笑道：“放心，我還可以，只是些皮外傷，要不了我的命。”

“染了就說不定了，也許還有破傷風什麼的，反正也不可大意就是。”

“染？”

李修涯勉強一笑，擺手道：“沒什麼，反正你小心就是。”

“嗯。”謝玉樓微微點頭，隨后再次問道：“那麼你呢？我看你好像很難過。”

“難過嗎？”李修涯了自己的臉，隨后苦笑道：“我不知道，反正心復雜的。”

“我不懂你在糾結什麼。”謝玉樓雙手一攤，表示搞不懂李修涯現在的狀態。

“怎麼說呢？”李修涯了頭，仔細想了想，最后道：“在我們老家，有一種緒做矯。”

“矯？”謝玉樓皺眉道：“什麼矯？”

李修涯笑道：“就像是我現在這樣，一邊慶幸自己活了下來，一邊又對張校尉等人斷后赴死覺得很愧疚，一邊拒絕留下，另一邊又佩服那些留下的人。”

謝玉樓聽得云里霧里，最后也只能無奈道：“說點我能聽懂的。”

“虛偽。”

“你這樣說就很清楚了嘛。”謝玉樓一拍大，表示自己明白了。

李修涯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其實你也不必太傷心，他們是士兵，戰死沙場是他們的宿命，也沒有好糾結的。”

李修涯聞言微微點頭，卻還是道：“若真是正面拼殺，被殺了就算了，就是我看了估計也沒有任何覺，但是今日的況卻是不同，他們不僅要保著我這個手無縛之力的人，還要為了我留下去跟敵人送死，對我來說卻是不同的，你明白嗎？”

“我懂，這就是你們讀書人的酸氣，對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

“哼。”謝玉樓輕哼道：“你若是真的想謝謝他們或是覺得心里愧疚，那就不要枉費他們的拼死效力，你還活著，那就拿出一些價值，讓他九泉之下也知道，救你是對的，是值得的。”

李修涯聞言大，好半天都沒說話。

“如今戰事未完，我們也還沒有離危險，哪有那麼多的功夫讓你傷春悲秋？當務之急，還是想著怎麼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李修涯微微點頭，“你說得對，總不能因為此事就意志消沉吧。”

謝玉樓見狀微微一笑，“這就對了，想那麼多干嘛？別那麼虛偽，來點真實的。”

“哈，來點真實的？”李修涯失笑。

謝玉樓一懵，自己又說錯什麼了？

不過見李修涯心不復低落，謝玉樓也是高興了不。

李修涯振了一下神，當即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仔細想想，事有變化。”

“什麼變化？”謝玉樓問道。

李修涯皺眉道：“他們追我們太深了，好像非要將我們都消滅才行。”

“難道不應該嗎？”謝玉樓不解，“他們就是要將我們全滅才對吧？”

李修涯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們的目標好像就是我們本，而不是要借道去州馳援。”

謝玉樓聞言眉目一皺。

李修涯又道：“從之前我就有這種覺了，陳軍突襲，我們死傷慘重，只剩下了不到兩千人往西逃，如果他們是要去救援州，見我們敗逃，肯定就直接去了，不可能追了我們快兩天了。”

“而他們樣窮追不舍，說明他們一開始就是沖著我們來的？”

李修涯微微點頭，“但是我不明白，我們憑什麼要比州重要？他們為何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即便我們已經敗逃？”

“所以你覺得是哪一出了問題？”

李修涯苦惱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擺在陳軍面前的其實只有兩條，一條是救州，一條是救漢州。

如果是救州，那李修涯已經撤退了，陳軍自然應該直接去收復平昌。

如果是救漢州，那直接去西隴或者鄴城就行了啊，來這里干嘛？

很顯然，這兩樣都不是，陳軍的目的既不是州也不是漢州，就是李修涯這五千人本。

難道我們的威脅這麼大嗎？

李修涯不由得問了自己一聲。

李修涯百思不解。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呢？消滅我們這里，能對陳國有什麼好？難道是怕我襲漢州城嗎？”

漢州城？對啊，漢州城。

李修涯猛然覺悟。

“陳軍是想將我們在漢州的手完全斬斷，我們的位置畢竟是在漢州的腹地，距離漢州城也僅僅百里，若是前方戰事有失，而我這個時候跳出來截斷陳軍的退路，空恐怕會讓他們元氣大傷。”

李修涯終于想明白了這些人為什麼像是狗皮膏藥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