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秋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

漸清面無表地說道：“你立下心魔誓言，絕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

墨秋諷刺道：“憑什麼？”

漸清了霜浮劍，在墨秋脖子上劃出一道痕，道：“憑我現在可以殺了你。”

墨秋沉默不言。

一盞茶后，他低聲道：“我立下誓言，此生不將今日所看到之事說出去。若違誓言，心魔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漸清滿意地放下霜浮劍，墨秋卻笑了起來：“漸清，你為什麼救我？我說過，我若是再見到你，我定要殺了你。就算我現在還沒有恢復實力，我也能在一息時間，將你碎尸萬段。”

聽著對方低的笑聲，漸清睨了他一眼，道：“那你現在殺了我了嗎？”

墨秋啞口無言。

漆黑的地道十分狹窄，兩人的微微靠著。修真者的視力都極好，漸清能看清楚墨秋的所有作，也可以在對方作怪的前一瞬發攻擊。而在這地道外，罡風還在不斷刮著。那罡風撞擊在這地階天魔大陣上，令大陣輕輕。

漸清慢慢閉上雙眼，恢復剛才損耗的靈力。就在此時，他聽到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謝謝你……”

漸清依舊閉著眼睛，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

但是墨秋卻也沒再吭聲。

這罡風足足刮了三天三夜，確認地道外著實沒有靜后，漸清才探出子，審視了一番。

山谷里早已被那罡風刮得破敗不堪，草木花朵全被罡風絞殺，就連石頭都被磨了齏。唯獨四周的崖壁和那條悠悠流淌的火焰河依舊十分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漸清提著墨秋的后領，將他從地道里提了出來。

把人一放在地上后，漸清轉就走，看也不看他一眼。誰料墨秋卻高聲道：“漸清，你這就走了？”

漸清才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墨秋聲一笑：“如果我說，我大概猜出來這里是什麼地方了，你還要繼續走嗎？”

漸清忽然停下步子，轉過來。

墨秋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嚴肅道：“我猜，這里應當是流焰谷第九層。”

流焰谷一共九層，漸清上輩子只去到第八層。等到第九層時，他被一道無形的火焰結界擋在外面。漸清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想要闖其中，為的就是奪得更多焰果，讓玄靈子為自己驕傲。

然而一切都沒有作用。

一年后他從流焰谷里出去，他的師弟李修晨居然獲得了上百顆焰果！

眾人都說：“這李道友真不愧是玄靈子尊者的徒弟！”

漸清嚨略，道：“如果這是第九層，那這里為什麼沒有焰果？”

墨秋道：“我傷重未愈，這還是第一次出山。漸清，一切都是你的過錯，你若是早把我帶出來，還用得著現在才知道這里是哪里？”

漸清一劍鞘在了墨秋臉上：“說人話。”

墨秋驚駭地睜大雙眼，他不敢置信地捂住臉，道：“你居然敢我的臉！”

漸清反問道：“墨道友，道修與魔修自古不兩立，我不殺你就已經是看在日的分，網開一面了。”

“你！”

足足別扭了一炷香時間，就在漸清再次抬起劍鞘的時候，墨秋憤怒地瞪了漸清一眼，道：“你看到那條火焰河沒有？那并不是河，更不是火焰，那些都是。當年那頭火系天階妖尊在此隕落，化為了這麼一座流焰谷。他的心頭便留在了這第九層，化為這條火焰河。剛才那罡風是另一頭天階妖尊的天賦技能。世人都以為這頭火系妖尊是被我們人修殺死的，而事實上，據我所知，它是和另外一頭妖尊互相殘殺，最終兩者一起隕落于此。”

漸清問道：“那按你的說法，另一個妖尊既然能殺了這火系妖尊，為什麼這里只是流焰谷，沒有形什麼罡風谷？”

墨秋嗤笑一聲，看向漸清：“那就要問問你們太華山玉霄峰的先祖了。每隔千年就來這邊掃刮一下，再多的罡風也得被他們掃刮干凈。世人都說什麼太華山是正道之首，這全是放屁！你們玉霄峰的人最詐狡猾了，各個還道貌岸然，自以為……啊！你竟然還敢我！！！”

漸清施施然地收了霜浮劍，道：“一派胡言。你才修煉五十年不足，你怎麼知道那些事？竟敢污蔑我的師祖，墨秋，今日我便饒你一命，以后我若發現你再敢胡言，我必再！”

墨秋咬牙道：“好，你真好，漸清你給我記著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漸清卻與這墨秋一起打了個山，在修煉。當初漸清留給墨秋的丹藥，墨秋居然一點沒用，見狀，漸清直接將丹藥收了回來。

墨秋諷刺道：“虛偽的太華山人。”

漸清一個拂袖，直接將墨秋拉到自己跟前。

墨秋靈力還未恢復，見狀他便想保護住自己的臉，誰料漸清的劍鞘居然遲遲沒有下來。墨秋驚訝地移開手，只見漸清運轉起靈力，忽然開始為自己療傷。

漸清冷聲道：“墨道友，你早點好，我們早點出去。”

墨秋低笑了一聲，暗自想到：這還差不多。

四個月后，墨秋傷勢恢復，他傷好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著漸清打。這一次漸清沒有再打得過墨秋，然而當墨秋的鞭子即將甩到那張俊絕世的臉龐時，他卻忽然收了鞭。

墨秋輕笑著用鞭柄抬起漸清的臉龐，道：“嘖嘖，小人這張臉我可舍不得打。”

趁機，漸清又是一劍鞘了過去。

墨秋：“你！”

漸清：“墨道友還請自重。”

說話間，漸清眉間的朱砂痣閃爍了兩下。

半年后，又是一陣瘋狂的罡風襲來。兩人也沒想到居然會再到罡風，狼狽不堪地躲進了地下。這一次是由墨秋來控制這地階天魔大陣，他控制得即為巧妙，那玄妙的手法令漸清眼花繚。

在地道里，墨秋道：“幾個月前流焰谷的大門就開啟了，我們并沒有出去。墨家的人大概以為我死了，不知道太華山的人怎麼樣？有人在等你嗎？見你沒回來的話，那人一定心疼張極了吧。”

眼前忽然浮現出一道白翩然的影，漸清垂了眸子，心中微微疼了一下。片刻后，他說道：“沒有人在等我。但是，我的本命燈放置在太華山中，他們知道我沒死。”

墨秋看著漸清失落的神，沉默地抿了。

山谷中沒有春夏秋冬，也沒有日月盈仄。

每半年都會準時刮起一陣罡風，漸清和墨秋早有準備，每次都直接躲進地。

在被困山谷的第二年，漸清就憑借靈果中磅礴浩瀚的靈力，晉階到了金丹后期。對此，墨秋皮笑不笑地說道：“恭喜恭喜。”

漸清心大好，也不理會他話語里的諷刺意味。

就這樣，時漸漸流逝，漸清每日都會近火焰河，想要依靠火焰河的威磨練自己。可是他每一次都打不過那三丈的金火龍，只能狼狽回來。奇怪的是，墨秋也曾經無聊地走到火焰河旁，可是他走過去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火焰妖來攻擊他。

漸清詫異道：“墨秋，為什麼你沒有遭到攻擊？”

墨秋面無表地開玩笑道：“我的境界比那頭愚蠢的火系天階妖尊高上太多，它生前我就能用境界死他，它都死了，還敢在我面前提境界？”

漸清無語道：“不吹會死嗎，墨道友？”

墨秋嗤笑一聲，沒有回答。

在這山谷中，漸清潛心修習《九奪天錄》。不知是否是因為每天都去火焰河中的境界和威，漸清的修為增長得極快。他的就如同一塊干的海綿，瘋狂地汲取靈果中的靈力。

第三年時，漸清結元嬰！

這個結嬰時間早已打破玄靈子的記錄，但是漸清卻沒有到多高興。他沉默地看著奔騰流淌的火焰河，直到墨秋低笑著說道：“不錯啊，還未修煉四十年就結嬰了，而且結的還是如此完的元嬰。漸清，我的靈果好用不好用？”

漸清低聲道：“墨秋，我們真的出不去了？”

墨秋忽然噤了聲，良久，他從納戒中取出了一只玉做的小船。這小船巧奪目，只可容納三人乘坐，但是卻散發著一冰涼寒冷的氣息，剛一出現在山谷中，便讓那火焰河停滯了一瞬，似乎也在畏懼著它。

墨秋道：“此名為寒玉天方船，天階法寶。之前我發現，每當罡風刮過，火焰河都會有一刻鐘時間非常平靜。只要我們能趁著這一刻鐘時間搶先出谷，那或許就可以逃出生天。”

漸清驚訝地看著這只小船，許久，才問道：“……你是不是早就可以出去了？”

墨秋樂得一笑，道：“怎麼，你覺得我能自己出去？”

漸清重重點頭：“是。你不畏懼火焰河，你也擁有天階法寶。”甚至你本不需要等那所謂的一刻鐘時間，只要沒有罡風，你想走就走。

墨秋卻挑起了眉頭，道：“太華山的漸清，你想太多了。萬一我要是剛出山谷就遇見什麼比罡風更可怕的東西了呢？你現在可是元嬰期，我等的就是一個打手。好了，再過三日便是那罡風再來的日子了，我們做好準備，罡風一過，立刻出谷！”

漸清目幽深地看著墨秋，最后忽然從納戒里取出了一塊白玉牌。他將自己心頭的一滴滴了上去，然后一張把玉牌拍到墨秋的跟前，說道：“墨道友，在下謝你的出谷之恩，等待之。這塊玉牌是我之前在一跡里得到的寶，用這塊玉牌，你可以瞬間挪移到萬里之外的地方，可以助你逃命。”

墨秋也不矯，直接接下了這玉牌。他笑著打量了兩眼，然后忽然拂袖取出了一只小鈴鐺。這鈴鐺通紅，墨秋搖晃它的時候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小巧玲瓏。

墨秋道：“那也巧了，我這鈴鐺名為九竅魔音鈴，是我無聊時候煉出來的。沒有其他作用，就是如果將其放自己的心臟，當你遇到生命危險時，只要我在萬里距離，我就能聽見鈴聲，要是我心不錯的話，可以跑過去救你一命。”

說著，墨秋便把這九竅魔音鈴扔給漸清。

漸清神復雜地看著這的鈴鐺，久久不。

墨秋道：“怕我害你啊？隨你咯，反正我還不一定高興去救……”

墨秋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漸清忽然將這鈴鐺一掌拍了自己的心口。

鈴鐺的一瞬間，漸清眉間朱砂痣一閃。

墨秋雙眸圓睜，只見一青的清雅修士微微一笑，瞬間如春朝月華，聲音也宛若仙音：“墨秋，之前你曾經說過，即使你無法彈，你也有很多方式將我千刀萬剮。”

“你真的信了？”

漸清邊笑意更盛，華灼灼競奪日月，俊到不可方。“是，我信了。你的太多，你知道這里是流焰谷第九層，你也知道所謂的風系妖尊和火系妖尊。雖然你出聲寒漠荒原那等貧瘠的地方，但你卻擁有我從未有過的天階法寶，還能在元嬰前凝結出魔氣。”

頓了頓，漸清笑道：“既然你往日里沒有殺我，那我相信，你以后也不會殺我。至，你不會用這只九竅魔音鈴來殺我。我想，這三年在流焰谷第九層的誼，足以讓我相信你，足以……讓我們為生死好友。”

墨秋臉上多變，到最后，他卻笑了：“你要和我為生死好友？”

漸清點頭：“是。”

墨秋又道：“我是魔修。”

漸清微笑：“我知道。”

墨秋挑眉：“你既然知道，那還和我為生死好友？你不怕被正道之人譴責？”

漸清搖搖首，道：“誰說正道之人就全是善良之輩？又是誰說，正道就是正確的，魔道就是錯誤的？世上從無絕對的對錯之分，就是我的師尊，一生都肯定犯下過錯誤。而那魔道宮里的魔尊，也應當做過不愧對于本心的事。與你友的是我漸清，不是太華山首徒，更不是所謂的正道。墨秋，我只是漸清。”

聽著漸清的話，墨秋面古怪，但是到最后，他卻忽然笑開：“就沖你剛才的話，我了你這個生死好友！”

兩人齊齊笑開。

三日后，又是一次罡風刮過。

兩人躲在地道里逃過一劫，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