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過，不過這句話倒是很好理解，意思就是皇帝管不到縣里，可是這又很奇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上怎麼會管不到縣里呢？”

寧修一笑道：“這句話說的沒錯，可是你要明白的一件事是，皇上靠的是什麼治理天下。”

這個問題似乎點撥了寧書禮，寧書禮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之后說道：“是群臣。”

“對。”寧修的眼中閃過一抹贊許道：“皇帝雖然厲害，但是力卻有限，的事還要給群臣，而朝廷上的那些員，他們的經歷也有限，他們上書給皇帝建議的政策，實際執行，還要靠地方上的員。”

“而到了縣一級，除了一縣主縣令、還有佐貳縣丞、主簿是朝廷任命的之外，其他的吏員，卻都是當地人。”

“而知縣作為一縣的土皇帝，這些吏員就像是他的群臣一樣，他想要治理，只能夠靠這些吏員，甚至這些吏員也不夠，很多時候他還要依靠那些鄉紳鄉憲。”

寧書禮一邊聽著一邊認真地思考，此刻竟是沖口接道：“我明白了，所以在政策的執行過程之中，這些吏員會產生欺上瞞下的行為，因為縣里的百姓大多都和他們沾親帶故的，所以對他們有利的政策，他們就大力執行，對他們沒有好，或者是有害的，他們就曲解含義，或者故意搗，尤其是那些鄉憲們，他們都曾經是朝中的大，致仕之后縣太爺本不敢得罪，這政策就很容易執行不下去。”

寧修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驚訝道：“這一點你是怎麼想到的？”

寧書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這就是我們對付先生的辦法。”

寧修啞然失笑，不過忽然也是心有所，知道了寧書禮對什麼東西比較敏。

于是他接著說道：“沒錯，你說的一點也不錯，而且這個問題，很難解決。”

“你想想，如果先生留下的課業，你們不愿意完，那學院為了督促你們完，是不是要增派老師看著你們？可是這卻需要很高的本，大夏十三道布政司，每個布政司則四五個府，多則十多個府，府下面又有多縣？如果朝廷想要靠人管理，那需要多俸祿，需要多人才？國庫有多錢？賑濟災民、治理水患、播發軍餉，如果冒出來那麼多員，他們的俸祿從何而來？而且就算國庫有錢，天下有多進士，有多舉人可以為？就算是把秀才都派出去，也是遠遠不夠的。”

“而且你們學院有很多權貴后人，這些老師也不一定敢把他們急了。”

“用人管人，永遠比不上用制度管人，所以皇上鑄造了魚鱗黃冊，每一冊都登記戶，分設職業，登記土地，這樣百姓誰該稅，多，哪一家應該去服徭役，去幾人，就全都清楚了。并且同時設立里長、甲長、糧長、老人四個職位，讓他們負責這些，這就大大地降低了朝廷的支出。靠著這個，皇上終于可以將天下如臂使指了。”

“原來如此。”寧書禮點了點頭后，忽然又問了一個問題：“那這些人都沒有俸祿嗎？”

“沒有。”

“那他們為什麼會干？”

“一個是天子之命，不可不從，另外一個原因也很簡單，你們每一科的科長，不是也沒有俸祿，學費也沒有一分，不還是爭著搶著有人當？”

寧書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哥我明白了，這樣的辦法看書是學不來的，如果沒有對民間的了解，是做不出這麼細致的。”

寧修滿意地點了點頭：“細致的地方還有很多，我只是略地給你勾勒出了一個框架，更加細致的，就更需要對民間的了解了。”

寧書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原來當這麼難啊……”

不過他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寧修卻看到，他眼中卻閃爍著若有所思的神，欣地一笑，寧修知道自己這一課，就算是沒有白上。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的是，眼中閃爍著別樣芒的，不止是寧書禮，還有那個既不跳舞，也不唱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