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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門中人?
于野看著門前的五個漢子,一時沒有答話。
為首的壯漢不再蠻橫,而是帶著謹慎的口吻接著問道:“小兄弟,我見你著道袍,想必是道門中人,莫非來自北齊山?”
于野低頭看向上的道袍與手中的長劍,不恍然大悟,卻又微微皺眉,依舊沒有吭聲。
道門,不為常人所知。能夠認識道袍,以此推測他的來歷,并說出北齊山的人,絕非尋常之輩。
而白芷曾經說過,禍害于家村的古木,便是北齊山弟子。
“呵呵!”
壯漢干笑一聲,又道:“小兄弟,仲某并無惡意,無非走南闖北,喜好結罷了。”
“哦?”
于野的心思一,道:“我乃玄黃山外門弟子。”
他自不喜說謊,而接連不斷的磨難讓他吃盡了苦頭,也見識到了人心的險惡,如今他扯起瞎話,竟也臉不紅心不跳。
“玄黃山?”
壯漢有些意外,道:“玄黃山道門已不復存在,小兄弟竟然毫不知?”
“啊……”
于野微微愕然,舉起雙手道:“在下外出游歷多日,對此一無所知。這位仲兄能否詳細說說,小弟多謝了!”
他的言行舉止,倒像是一位真正的道門弟子。
“呵呵!”
壯漢的笑聲變得輕松起來,與左右的同伴說道:“小兄弟不必讓出客房,你我五人在此湊合一宿。”
于野謙讓道:“仲兄——”
漢子卻擺了擺手,道:“仲某趕路困乏,有話晚間再說。”
他催促伙計打開客房,與同伴自去歇息。
于野被晾在原地,只得轉回屋。他順手關上門,走到床榻前坐下。
玄黃山的道門,已不復存在?
所謂不復存在,據說文解字釋義,就是沒了,消失了,不會出現了。
雖說此前有過猜測,卻還是出乎所料。玄黃山乃是道門所在,竟然說沒了就沒了?塵起呢,白芷呢,還有他們的師父洪姑呢?
那個姓仲的漢子,莫非信口雌黃?他之前蠻橫無禮,遂又言語討好,接著閃爍其詞,說不定他另有企圖。
他究竟什麼人?
于野看向手中的長劍,眉梢輕輕一挑。
不管遇到何人何事,自有應對之法。憑借七殺劍氣,即使面對塵起也有一戰之力!
只可惜修為不濟,難以隨意施展劍氣。
而如今沒有了丹藥的相助,又該如何提升修為呢?
唉,想找蛟影請教,卻不肯出聲。
于野心頭剛剛升起的一豪,轉瞬已消散殆盡。
他放下長劍,盤膝而坐,雙目微闔,吐納調息。
既然修為進境緩慢,唯有以勤補拙……
“砰、砰——”
有人敲門。
于野從靜坐中睜開雙眼。
屋昏暗,已是傍晚時分。
伙計強子推門而,拿著火折子點燃門邊的油燈,然后又轉拎著一個竹籃放在床前的木案上,親熱道:“于兄弟,該用晚飯了。”
“多謝!”
于野下地,起道謝。
“今日幸虧有你相助,應該道謝的是我。”
強子擺了擺手退出屋子,含笑示意道:“您且慢用,有事吩咐!”
竹籃是一大碗香噴噴的羊湯,還有三個焦黃脆的餅子。
于野手端起羊湯便喝了起來,不忘拿起餅子咬上一口。幾個月來,里見油腥,不是著肚子,便是干果、草藥裹腹,每日里打坐修煉,已漸漸忘了味。而今日來到客棧,不僅有湯有,且味道鮮,頓時喚醒了肚子里的饞蟲。正當他吃喝痛快之際,又有人手敲門。
“篤篤——”
是姓仲的漢子,抬腳走進屋。他雖然滿臉的胡須,看著野蠻橫,而年紀并不大,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卻為人世故、事沉穩。
“唔……仲兄?”
于野打了聲招呼,也不謙讓,繼續大口吃喝。轉眼之間,他手里僅剩下半個餅子,湯碗見了底。
姓仲的漢子抱著膀子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尷尬。
“仲兄何事……嗝……”
于野終于將最后半塊餅子吞進肚子,這才想起詢問對方的來意,卻忍不住打了個嗝,手著肚子而愜意的長舒了一口氣。
“沒人與你搶食,何必這般惶急。”
姓仲的漢子抱怨一聲,又道:“本想邀你飲酒,你倒是自己吃飽了,罷了——”他轉要走,于野急忙出聲阻攔道:“仲兄,恕我失禮,請坐——”
客房陳設簡陋,沒有地方可坐。
姓季的漢子左右打量,走到木榻前,卻并未坐下,而是拿起床頭的長劍,“鏘”的一聲出劍鋒。
于野的臉微變。
“想不到你真是玄黃山的弟子。”
姓仲的漢子手腕一轉,長劍已然鞘。
道門之,皆有印記。這把青鋼劍,同樣刻著玄黃山的銘文印記。此人顯然在猜疑于野的來歷,借機試探真偽,看他作嫻,應該擅長使用刀劍。
“本人仲堅,曾為北齊山外門弟子。”
自稱仲堅的漢子放下長劍,沖著于野笑了笑,道:“說起來,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
于野有些意外,學著道門的禮數拱手道:“季師兄,在下于野,失敬!”
“你于野?”
仲堅擺了擺手,道:“我早已不是北齊山弟子,你我稱不上師兄、師弟。只是今日見你著道袍,故而攀談幾句。”他話到此,突然惱怒道:“我當年不過是與人斗毆鬧出人命,難道他北齊山便是道門凈地?豈不見眾多弟子勾結強人,燒殺劫掠,干過多壞事,為何偏偏將我逐出山門?哼,如今老子與一幫兄弟游俠四方倒也自在!”
何謂游俠,指的是爽好游、輕生重義、勇于排難解紛,或逞強斗狠之輩。
也難怪這人知道門,消息靈通,原來曾為道門弟子,如今了憤世嫉俗縱四方的游俠兒。
“仲兄,小弟有事不明。”
于野趁機問道:“你說玄黃山遭遇變故,是真是假?”
“呵呵,我正要說起此事。”
仲堅已恢復常態,打量著于野道:“我看你年紀尚,想必也沒學到什麼本事。既然玄黃山道門已經沒了,你以后便跟著我吧,每日飲酒吃豈不快哉!”
“詳如何,能否告知一二?”
“蘄州來了幾個高人,滅了玄黃山道門。”
“玄黃山弟子呢?”
“大半被殺,余下的盡作鳥散了。”
“高人什麼?”
“我聽從前的師兄提起過,為首的高人作卜易,能夠劍飛天、隔空殺人,橫行大澤全無對手!”
“令師兄認識那位高人?”
仲堅回頭看了一眼,走過去關上房門,轉而帶著慎重的神繼續說道:“卜易帶人滅了玄黃山之后,又滅了北齊山。我師兄僥幸活了下來,逃命的途中與我偶遇。從他口中得知,卜易不會輕易罷手,只怕另外六家道門也難逃此劫。如今各家已聽到風聲,相繼疏散弟子外出躲避。”
“另外六家?”
于野忍不住道:“大澤的道門,竟如此之多。”
仲堅再次沖他上下打量,狐疑道:“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道門弟子?你方才吃東西的樣子,哪里像個清心寡的道人……”
于野心里發虛,急忙出聲打斷道:“在下門尚晚,見識短淺,仲兄莫當我是道門弟子,只當我是一鄉下的凡俗之徒。”
仲堅出笑臉道:“呵呵,我倒是喜歡做一個凡徒,實話說了吧——”
他手拖著下稍作斟酌,接著說道:“大澤共有八家道門,分別位于玄黃山、北齊山、南齊山、紫霞山、西云山、赤烏峰、天丹峰、龍鱗峰。其中以玄黃山與北齊山名聲最響,余下的小門小派不為外人知曉。便如我之前所言,適逢各家道門混之際,正是大有可為之時。我與幾位兄弟打算明早上山一趟,借機長長見識、打打秋風。你不妨與我同行,改日再隨你前往玄黃山,如何?”
此人終于道出他真實的企圖,就是趁火打劫。所謂的同行,與伙無異。誰讓他于野自稱道門弟子呢,由他帶路前往玄黃山,自然門路事半功倍。
于野沉默不語。
“答不答應,你倒是吭一聲啊!”
仲堅不耐煩道:“你若非道門弟子,我才懶得與你多說。北齊山傳承數百載,留下功法與丹藥無數,此去但有所獲,便勝過你修煉多年。”
“仲兄!”
于野遲疑片刻,出聲道:“在下也想跟著仲兄長長見識,怎奈前往鹿鳴山無暇分……”
“你去鹿鳴山所為何事?”
“哦,仲兄去過鹿鳴山?”
“去過怎樣,沒去過又如何?”
仲堅盯著于野,眼閃爍不停。
“在下人所托,前往鹿鳴山,卻不知方向,懇請仲兄指條路!”
“我憑什麼為你指路?”
于野尚自滿懷期待,被仲堅問得一愣,他低頭想了想,無奈道:“看來我只有走一趟北齊山……”
仲堅轉便走,揮手道:“一言為定,明早寅時。”
“我是說……”
于野還想多說兩句,他面前已沒了人影。唯有門邊的油燈在忽明忽暗,一如他此時變幻不定的臉。他走過去關上了門,張口吹滅了燈火,獨自在黑暗中踱著步子,回想著他與仲堅的對話。直至夜漸深,他返回木榻盤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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