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樣問,“事出時才三歲多。”
“那殿下又何必把惡報加到頭上呢?”謝玉引追問。
孟君淮語中一塞,遂道:“我何時……”
“本是和沒關係的事,卻讓說沒了生母就沒了生母了。誠然,這於郭氏而言是另一番因果報償,許不該放在一起論。”玉引的目清淩淩的,“可是然後呢?還要說認旁人就做母親就認旁人做母親嗎?這就不是報在郭氏頭上了,隻在頭上。”
孟君淮被說得發了懵,想了又想卻尋不到話來反駁。
他和婧道歉,隻是因為覺得“應該如此”,但這般說辭聽起來卻比“應該如此”要深多了,讓他一時回不過神來。
這小尼姑……
他心下有點不服地暗暗揶揄了一句,又作如常地問:“那你覺得該如何?現下你是當家主母,孩子不肯認你,會鬧出怎樣的子,你可想過?”
“慢慢來吧!”謝玉引深吸口氣之後明快道,“與郭氏的母緣分是一回事,與我是另一回事。諸法因緣生,緣謝法還滅。此事強求不來,不如隨緣而去。”
孟君淮淡睇著,睇了須臾後,忽而“嗤”地一聲笑。
細品下來,他忽然覺得這小尼姑很有趣。張口閉口緣分啊因果啊,聽起來“老氣橫秋”,偏又是輕快靈的口氣。
罷了,姑且承認是個靈秀通的小尼姑。
他長舒了口氣,再看一看,便轉往外去。後麵的聲音立時變得有些焦急:“殿下……?”
謝玉引張地著他,不知他聽沒聽進去。
眼前的人頓了頓腳步:“我去看看和婧,王妃先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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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君淮回到西屋後,玉引屏息湊到門邊聽了聽那邊的靜。在聽到孟君淮放緩了口吻跟和婧說“不哭了”之後,才算鬆了口氣。
再回到臥房,玉引便吩咐琉璃備水為盥洗——一出家宴應付下來還是很累的,何況又添了和婧這一出?
盥洗之後換了舒服的寢,便安安心心地躺下了。半抱著枕頭側躺著,約還能聽到西屋那邊傳來了和婧的咯咯笑聲,玉引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笑了笑,而後閉上眼睛安睡。
俄而聽到燭火被吹熄的輕微聲響,剛覺得困意湧得更厲害了一些,乍覺兩隻手探到了底下將往裏推。
謝玉引:“……?”
黑暗中聲音幽幽:“王妃,你睡進去些。”
孟君淮有些無奈,頭一回見到明知道自己在,還睡在正中間把著床的——就算是他偶爾一時興起自己帶著孩子睡的時候,和婧和阿禮也知道給他讓塊地方啊?
然後孟君淮看到一雙明眸在黑暗中睜開,明眸中的錯愕讓他一楞。
謝玉引詫異地問他:“殿下您……您要睡在這裏?”
“……?”孟君淮打量著,理所當然,“不然呢?”
他來都來了、而且都這個時辰了……打算轟他走?!
接著,他就見眼前的姑娘一下子將被子裹了,驚異的神反弄得他乍覺不好意思。
——好像他是個壞人,潛姑娘家的閨房正要做什麽道德淪喪的事一樣。
可他們明明是夫妻啊?這是他王府的正院!
孟君淮因為一突然襲來的挫敗而覺得無措,他放開正推的手直起,抱臂站了一會兒,思量怎樣為好。
要不他回前頭自己睡?
這念頭在他腦海裏一劃,再定睛看時就打消掉了。
他不!這個府裏沒有人能轟他去別的地方!
於是,謝玉引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影在黑暗中一腳瞪上了床,然後從上邁了過去。
“殿下?!”大驚失,他已理直氣壯地在床榻側躺了下來。
然後扔給一句:“我不你,行不行?”
……行。
剛一鬆氣,他又忽地拽了被子,不及多想,一隻腳已經進來了。
熱熱的,得腳麵上也一熱。
謝玉引腦中嗡鳴,立即胡扯了個理由:“殿下我正來月事。”
“……我不是說了不你?”孟君淮停下拽被子的手,繼而清楚地覺謝玉引往旁邊躲了躲:“那您拽被子……”
“嘶——”孟君淮氣得沒詞,著聲吼說,“你床上不就這一床被子嗎?不拽你的我等著明早被你超度?!”
嗯……?還真是!
謝玉引恍然大悟,道了句“我再去給殿下取一床”便要翻下榻。
探手正鞋在什麽位置,胳膊忽被一拽,驚著向後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孟君淮:不拽你的我等著明早被你超度啊???
玉引:哎我庵剛推出九九八十一天的超度套餐,掃碼支付八折優惠啊!【遞手機】
第二天,孟君淮掐了府裏的WIFI。
☆、突發
玉引全沒想到他會突然手拽,被他攏著緩了兩息後,才驚覺自己是在他懷裏。
嚇壞了,急道:“殿下?!”
孟君淮拽過被子將自己和都蓋住,聲淡淡:“我說了不你,不必再取被子了。”
言下之意,讓放心地就這樣睡。
他言罷低頭覷一覷,見不吭聲就蹙了眉頭。在他的後院裏,還不曾有過哪個人需要他這般哄著。偏這最清心寡的一個他不哄還不行,這是他的正妻,不是他可以憑喜好想冷落就冷落的,再不合他的意,他也要慢慢和悉起來。
前有郭氏戕害庶子,如果後麵再鬧出一樁夫妻不睦來,他府裏的笑話就大了。
孟君淮一邊這樣想,一邊又十分張——從新婚初見開始,就讓他覺得好像一尊玉菩薩,弄得他在新婚當晚覺得自己想象一下要與行敦倫之事都不可饒恕。
然後現在他把這尊“玉菩薩”強摟在了懷裏……
孟君淮心裏大喊著跟自己強調“熄了燈都一樣!!!”,才能勉強不陣腳,時間久了不有些煩。他手在後背一,道了聲“睡吧”便不再說話,闔眼安歇。
已僵了片刻的玉引後脊一又回過神來,周一陣戰栗,神思讓想掙紮,上卻驚得不聽使喚。
黑暗中,玉引戰戰兢兢地擡眼看他,費力地凝神看了許久才確定他已然閉了眼了。
而且呼吸平穩,這是已經睡著了……?
又緩緩,俄而小心翼翼地了隻手出來,湊到他鼻邊探了探。
孟君淮察覺到靜挑眉:為什麽要試鼻息?看他死沒死……?
玉引手懸在那裏自顧自地尷尬起來。
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睡著了,不過沒試出來——睡著時呼吸應是比醒著時平穩一些,沒多想就擡手去試了,然後才想起來平不平穩好像是靠聽才更對!
至於擡手去試鼻息……
好像、好像是用來看人還有氣沒氣的?
哎呀所以剛才躊躇了那麽半天究竟是在想什麽!
一定是被他嚇傻了才會這樣!
孟君淮閉著眼睛聽見突然清了清嗓子,而後便到懸在麵前的手移開了。懷裏的人稍微了,扯了扯被子,好似是在尋睡得更舒服的姿勢。
謝玉引稍微離他遠了一寸,再度擡眸看看、側耳聽聽,覺得他……應該是……睡了吧?◥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片刻,孟君淮清楚地聽到邊的一呼一吸平穩無比。
他將眼睛稍掙了條,攬在後的手輕點了點,也沒反應。
居然真的安心地睡著了……???
他還以為怎麽也要提心吊膽到大半夜、疲力竭了才會睡過去呢!
孟君淮神複雜地看了一會兒,暗嘆這真是個心思幹凈的姑娘。
直到他挨了一掌。
孟君淮渾一悚,麵僵地揭開被子看去。眼看著綿綿的手不偏不倚地搭在了……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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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引這一覺睡得特別好,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隻不過醒得早了些。
還不到寅時。
不過枕邊已經沒人了。了個懶腰坐起來,不知他為何這樣早起。來珊瑚問是不是今日有什麽事,珊瑚隻答說:“殿下四更剛過就醒了,在屋裏品了小半盞茶,前麵正好有人來稟什麽事,就走了。”
四更剛過就醒了?這是睡得不踏實?
謝玉引想了想便將此事擱下,吩咐備水盥洗。年關可算徹底過去了,今天要靜下心來好好抄抄經。之前半個月都因過年的事心安理得地沒經文,日子過得實在太懶。
前院書房裏一片死寂,房中侍候的幾個宦都不敢擡頭,換茶、研墨時退開的腳步都不約而同地加快了,顯然一點都不敢在逸郡王跟前多待,隻想幹完了分之事就趕撤開,免得黴頭。
須臾,孟君淮深深地吸了口氣。看看懸在手中再一次晾幹的狼毫,終還是隻能扔到一邊。
眼前攤開的奏章上,還是一個字都沒有寫。
醜時來稟事的,是謹親王府的人。數位皇子裏,現下隻有這位嫡長兄封了親王,一眾兄弟自然對他馬首是瞻。孟君淮也對他敬重有加,但數算起來,二人打道的時候其實並不多。
這樣深夜造訪還是第一次。孟君淮乍聞謹親王府來了人便是一驚,而皇長兄也確實扔了個大消息給他。
皇長兄告訴他,除夕當夜,倒鈔胡同南邊的胡同口,起了場大火。
倒鈔胡同是因倒鈔司設在那裏而得此名,而倒鈔司與寶鈔庫,就在南邊的胡同口。
除夕出的事,屈指數算已過了半個月了,而這半個月裏他幾乎日日進宮,卻沒聽哪位宗親朝臣提及半個字。換句話說,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而皇長兄知,隻是因為他的親王府在華胡同上,與寶鈔胡同拐了個折角兒。
皇長兄差來的人說,那晚燒得火連天,就連在府裏都能聞到些許煙味。
皇長兄差來的人還說,那樣大的火、又燒了那樣久,大約不會隻是倒鈔司的火,寶鈔庫多半也燒了。
倒鈔司用以更換新舊鈔、寶鈔庫用以存放紙鈔,這兩起火這樣大的事,滿朝卻沒人知道。
而父皇絕口不提。
孟君淮支著額頭又緘默了須臾,煩地再看看丟在一邊的狼毫,遂將眼前攤開的空白奏本一合,也丟到一邊去。
他長嘆了一聲道:“速進宮去,問問母妃方不方便見人。”
為什麽起火,現在半點都打聽不出,父皇是什麽意思他不清楚,但為九五之尊的人既然不提,就是希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他這個當兒子的,更該幫著父親一起辦這件事。所以他不僅不能將這事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也不能去乾清宮直言問父皇到底是何始末——若問了,就等同於明言父皇在這等要事上,瞞住了滿朝文武。
但是,倒鈔司設在戶部之下,戶部尚書是他的舅舅。
如若在一連串的瞞之後,父皇要拿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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