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輕遠的臉頰已經凹陷進去,濃重的黑眼圈趁得面更加慘白。他本就偏瘦,可也不像現在這樣,宋斐抱著這個,覺就像摟了一把骨頭。
眼底不住地發熱,宋斐吸吸鼻子,輕輕松開對方,立刻拿過背包翻出一瓶紅牛還有兩條士力架遞過去。
王輕遠接過士力架,拒絕了紅牛,有氣無力道:“飲水機接杯水就行,別浪費這個。”
宋斐有點著急:“這個提神!”
“我倆這十天啥也沒吃提神了,現在就想來點清淡的……”那頭傳來李璟煜弱弱的解釋。
宋斐循聲向墻角,這才發現戚言懷里還抱著個人。宋斐總覺得有些眼,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而且,為何那人臉上好像還殘留著些許懵?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李璟煜沒力氣多解釋,示意宋斐看桌臺。
宋斐四下環顧,這才發現茶水間,飲水機就有三臺,水龍頭水槽一應俱全,臺板上還擺著一臺投幣式咖啡機。
宋斐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王輕遠,又李璟煜,他以為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多是有些存糧的:“難道……”
李璟煜的眼底溢滿悲傷,然后送給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誓言:“我他媽這輩子再不喝咖啡了!”
每一個幸存者都有其不為人知的心酸,宋斐嘆口氣,給王輕遠接了杯清水。哪知道水接回來的時候,那人手里的士力架早沒了蹤影,要不是拇指和食指上殘留的巧克力漬,他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給過對方。
另一邊戚言也松開了李璟煜,翻出法式小面包給對方,李璟煜干啃了兩口,有點哀怨地看他:“你就沒有士力架嗎?”
戚言正瞇著眼睛看那邊又問又送水的,聞言回過頭來,表還沒來得及收斂。
李璟煜后頸一涼,一口把剩下的小面包都塞到里,鼓著腮幫子用力嚼:“這什麼做的啊,也太香了!”
啪啪。
窗戶外面傳來拍打聲。
屋里的四個人都打了個激靈,齊刷刷扭頭看,就見羅庚一張大臉在玻璃上。
宋斐連忙起給對方開窗:“你怎麼過來了?”
羅庚手敏捷地一閃而,一邊幫宋斐鎖窗一邊很自然道:“你倆進屋就再沒出來,大家都很擔心,我就自告勇過來看看。”
宋斐狐疑挑眉:“……”
戚言上下打量:“……”
羅庚:“好吧我剪刀石頭布輸了。”
關好窗,羅庚轉過來。他在窗外就看見這兩位幸存者了,但進屋才發現,氣氛不像是勇救陌生同學,倒像是好友喜相逢:“你們認識?”
宋斐稔地拍拍王輕遠肩膀,豪氣干云:“我室友,王輕遠。”
戚言用力地摟摟李璟煜肩膀,熱洋溢:“我朋友,李璟煜。”
宋斐不太爽地盯著戚言那雙手,一邊在記憶里啟搜索引擎狂找李璟煜這個輝的名字,一邊在腦海里把戚言翻來覆去地拿金屬筷子扎。
戚言神清氣爽,不自勾起角。
王輕遠目在這倆人臉上來回幾次,忽然抬胳膊攬過宋斐腦袋,下輕輕蹭了蹭他的頭頂,呢喃:“還能見到你,真好。”
宋斐有點蒙。
那頭的李璟煜快讓戚言把肩膀勒斷了。
羅庚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他此行前來的任務是查看戰友是否安全,現在看,他倆本才是最不安全的因素好嗎!
那個王什麼遠的目測還算有點氣神,那個李鯨魚還是啥魚的,看起來堅持不了多久了……
“咳,那個戚言,你先把人松開。”羅庚再看不下去,上前生生掰開戚言胳膊,把李璟煜救下。
李璟煜用盡全力站起來,寧死也要遠離這個曾被自己打敗如今看來肯定特別懷恨在心的對手。
羅庚沒想到李璟煜還有力氣站起來,更沒想到的是:“喲嘿,你比我還矮啊哈哈哈哈!”
“……”李璟煜覺得這些同學可能不是真心想救他的。
確認戰友安全,羅庚第一時間拿了宋斐的手電筒到臺,對著最西端的幾個人影閃了兩下。這是他與大部隊的暗號,閃兩下手電就是沒事,閃一下就是有事。當然如果況急,他本無法取得宋斐的手電,那直接慘就行了,雖然可能會吸引出四層其他房間里的喪尸出來,但那種況下也就顧不得這些了。
看見手電讓周一律他們三個放下心來。
只是——
喬司奇不解:“既然沒事,在那邊磨蹭什麼?”
林娣蕾猜測:“會不會是發現幸存者了?”
周一律囧:“要是一兩個還行,再來十幾個,咱們真就別活了。”
灰暗的記憶被勾起,三人沉默。
好半晌,林娣蕾才低低出聲:“你們當初救我的時候,怎麼想的?”
喬司奇:“哪有時間想啊,救人要。”
林娣蕾莞爾,但笑意又很快消散:“那咱們以后呢?”
喬司奇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實話實說:“如果以后見的都是超市里那樣的混蛋,我就黑化。”
周一律樂了:“你準備怎麼黑?”
喬司奇翻個白眼:“現在哪知道啊。哦,當了十九年德智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你現在突然告訴我,社會主義不用你接班了,你就takeyourself吧,我知道怎麼take?”
周一律:“……”
林娣蕾:“為什麼每次聽見他往漢語里面摻英語,我都特別想揍人?”
周一律:“。”
圖書館的窗戶都是仿古的格子窗欞,雖然這樣會影響一些率,但校領導對中國風莫名堅持,設計師也就盡可能多地增加了窗戶數量,保證了白天室的明亮。
這種窗戶的好就是如果你想破窗而,只需要敲碎一塊掌大小的玻璃,然后手進去打開鎖,搞定。回頭找個白紙或者塑料袋把小格子一擋,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被冷風吹了!
——周一律就是這麼干的。
那廂三人順利進閉架書庫,這廂王輕遠和李璟煜的卻沒那麼快恢復,小分隊三人索也不急了,先與對方換信息。
宋斐守著王輕遠坐下來,第一句問的就是:“向和任哲呢?”
這是宋斐迫切想知道的事,可真等問出口,他又發現自己害怕聽見答案。
王輕遠輕輕搖頭:“不知道。”
宋斐疑:“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王輕遠一邊回憶一邊解釋:“那天我們剛坐下來,向就聽一個從外面回來的同學說,外院前一天出事了,好像鬧得嚴重。向就有點擔心他朋友,但是電話又沒信號,后來他看時間也還早,一去一回不耽誤下午考試,就直奔外院了。”
宋斐了然:“然后任哲非得跟著?”
王輕遠嘆口氣,點頭。
——任哲,從不放過任何與大量同學接的機會,這種百折不撓的求偶神,堪稱440之。
“但愿他們沒事。”此時此刻,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放心吧,”羅庚寬,“外院全是生,有生的地方還能缺了吃的?”
“……”推理毫無瑕疵,宋斐竟無言以對。
李璟煜這邊則給大家講了圖書館的況。其實同食堂,超市,甚至宿舍,都別無二致。安靜學習被突發的混中斷,慌不擇路地逃命。他和王輕遠算是命大,出事的時候正好在茶水間,王輕遠當機立斷鎖上了門,這才逃過一劫。
當然之后的十天咖啡之旅,李璟煜拒絕回顧。
宋斐也給對方講了自己戰隊這十天的遭遇,從宿舍到超市,又從超市到圖書館,至于其中的跳樓也好,超市被欺負也好,雖然一帶過,可王輕遠與李璟煜都能想象。畢竟在這十天里,他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腦補,仿佛賣火柴的小孩,喝一口咖啡,就幻想一個好愿景,有時候是父母,有時候是同學,有時候他們甚至風而行,俯瞰祖國萬里河山,然后幻象消失,再補一口,循環往復。
“以后你們怎麼算的?”王輕遠問。
宋斐沒好氣道:“不是我們,是咱們!”
王輕遠莞爾:“嗯嗯,咱們,以后咱們怎麼辦?”
“去食堂。”回答他的是戚言,“我們帶的食有限,頂不了幾天,想活命,就得去食堂。”
王輕遠沉片刻,抬眼看他:“有把握嗎?”
戚言毫不回避他的目:“沒有。”
王輕遠:“那為什麼不回超市?”
戚言:“去食堂需要殺喪尸,去超市就得殺人,其實都可以,看你想怎麼選。”
王輕遠:“聽起來都還行。”
戚言:“那投幣?”
王輕遠:“都投咖啡機里了。”
一旁墻角。
李璟煜悄悄問:“他們仨在干嘛?”
羅庚言簡意賅:“一個人看著另外兩個人吹牛。”
時間不早,兩個幸存者目測也恢復了一些神,羅庚爬回閉架書庫匯報詳細況,戚言和宋斐留守。沒多久,剩下的小伙伴陸續過來跟李璟煜和王輕遠打招呼,尤其在聽說王輕遠是宋斐室友,李璟煜是戚言至之后,更是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兩天,李璟煜和王輕遠都在原地休養生息,待到第三天,力氣總算恢復了七八,這才跟著爬到閉架書庫。
其實茶水間有水源,門鎖也牢靠,件甚至比碎了一小塊玻璃的閉架書庫還要好。奈何十天的喝喝拉撒,味道著實不夠清新。而且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原則,五位戰友的拉撒也在此解決——林娣蕾自行去了別房間,小伙伴們雖然好奇,但在眼刀之下,都識相地沒開口問。
李璟煜進書庫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行李箱,當下愣住,繼而無限敬佩:“以旅游的心態逃命,高人也。”
“沒有那麼夸張啦,我們也是為保命。”林娣蕾連忙解釋。
李璟煜看著不斷往臉上拍著護水,覺得這個解釋非常蒼白。
周一律拉著兩個人坐下,道:“既然你倆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咱們來研究研究怎麼才能攻下食堂。”
李璟煜咽了下口水:“其實我也沒完全恢復……”
旁的王輕遠已經挑中一把水果刀,眼睛盯著鋒利的刀刃:“我要這個,用起來順手。”
李璟煜:“你會不會適應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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