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遠自然想要省心。

柳冠云所居住的那棟樓在規劃中心，目前對方除了通過法律途徑在進行訴訟，還不斷鼓著一些人聯手抗拆。加上沸沸揚揚的輿論，整個文正新城的項目都被拖住了步伐。

最重要的，這人因為被抓過一次，如今格外謹慎。談事都不親自出面，全由律師代勞。凡是陌生人，連他家里的門都進不去。

斟酌間，劉思遠拿手機打給了文正新城的項目負責人王桐。

聊上幾句，他緩緩了眉心。

王桐那邊還是原話。

市里面有頭有臉的人找了不，工作仍然沒有任何進展。并且有幾戶簽字搬走的人，重新回到了小區居住，越拖下去恐越麻煩……

司徒靜等他放下手機道：“怎麼樣，要不要讓蔣瑞霖出面試一試？”

劉思遠沒有馬上回應。

他并非不信任司徒靜，相反，他認為在宛城幾乎沒有辦不了的事。

他不相信的是人。

柳冠云抗拆如此之久，錢財分歧固然是主因，卻也不乏其它因素。是這些復雜的因素，導致連錢市長出面都沒用。

蔣瑞霖或許更厲害，怕同樣無濟于事。

再則劉思遠在這種事上不想過度依賴旁人，況且他跟蔣瑞霖中間還隔著司徒靜。

“靜姐，我想先去柳冠云住看一下。”

“他肯見你麼？”

“試試嘛。”

“什麼時間去？”

“現在。”

“我陪你一塊。”

司徒靜說著，言又止：“思遠，我想問你個不合適的問題。你有沒有打算利用工作獲取利益？”

“沒有，只想把事辦好。”

“可你全心全意幫別人辦事，有沒有可能別人反而認為是在幫你，覺得你從中賺錢。不然以秦家的人脈，何必非要讓你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拆遷，尤其是聚焦在公眾視線里的拆遷，風險是很大的，在這上面栽跟頭的不在數。你攪合進去，既不賺錢，又要承擔無妄未知的風險，完全得不償失。”

“秦家或許都沒把這小項目放在眼里，只不過因為有人激烈抗拆，新聞上鬧的太大，才需要去平息。聽我句勸，不要把它當真正的事去做，無所作為有時不見得是壞事。秦家完全有承這個項目損失的能力，但一定不能承因為拆遷而影響到整個集團的聲譽……”

劉思遠若有所思。

司徒靜礙于他跟秦家的關系，有些話提醒的很晦。

他意外會跟他說這些，只注定沒辦法無所作為。

外人看到了秦家的鮮，沒看到秦氏現在批一個項目要仔細研討多久，負債率近年提升了多。

再則文正新城這個項目一點都不小，是秦氏涉足商業住宅后最大的一次投資。

回遷加商業住房，三十幾棟，秦氏占資接近六。

劉思遠不止一次的想要推開這件事，推不開。

拆遷工作惡化到這一步，跟他有直接關系。他不會因為秦家人不說什麼，就去認為沒什麼。

他如果不去海城，如果不跟宣明玉發生沖突，如果沒在網上鬧出那種差點全民皆知的熱度，那拆遷就只是簡單的拆遷。

盡管一切都非本意，故意。

事實就是事實。

……

文正新城。

存在了幾十年的老小區，如今絕大多數區域已一片廢墟。

圍擋打了起來，售樓部建了起來。

夜幕之下，偶有機械轟鳴工作。遠遠的，一棟七層樓房屹立在廢墟之中，點點燈，似搖搖墜。

劉思遠每次來這里都有，似是而非的記憶。有的模糊，有的清晰。

他作為居民，并不想被拆遷。

但這又是沒法攔阻的趨勢。

總不能一直住到樓房倒塌的那天。

而且只要拆遷補償達到絕大多數人滿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道路已被損毀，有的路基都不見了。坑坑洼洼的土路蔓延，車子通行越來越顛簸。

劉思遠索讓司機停車，從中走了下來。

司徒靜跟他并肩，遠遠看了眼那棟孤零零存在的樓房：“你在這住過多年？”

“有記憶的時候就在這住，去都城后才很回來。你小心點，這種路穿高跟容易崴腳。”

似言出法隨，話落，司徒靜頓時踉蹌了下。扶著劉思遠肩膀，堪堪站穩：“這麼晚來這里本沒用，被反復的折騰，柳冠云肯定早驚弓之鳥。你信不信就算到他家門口，都不帶給你開門的。”

“都說了我自己隨便來看看，讓你回去休息。”

“我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害怕麼！走慢點，扶我一下……”

不等他作，司徒靜自然先攬住了他胳膊。

宛城的溫度還沒降下來，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襯。涼涼的，炙熱的反常。

劉思遠別扭，不經意看了一眼。

近距離，人發梢被吹的有些凌。致的穿著跟糟糕的環境形了很鮮明的對比，鮮明的讓劉思遠頓有。

他一直因為司徒靜的份，對不缺戒備。

真的接下來，才發現人其實很真誠，至他的到。除此，他還從一向強勢的司徒靜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這會全無平日氣魄，走路間頗顯畏畏，聊天言不由衷。

他快一點或者慢一點，跟的很近。

劉思遠疑：“你怕黑？”

“嗯，我一個人從不敢走夜路。你如果把我自己丟在這，我肯定有多快跑多快。”

“在怕什麼？”

“不知道，就是種說不出來的恐慌。小時候怕臟東西，長大了怕人……你別離我太遠行不，過來。”

劉思遠由著胳膊被重新摟住，放慢腳步。

司徒靜眼睛眨了下，波粼粼：“被個摟著，你好像勉強的樣子。”

劉思遠裝沒聽到，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的那棟樓：“估計等會我敲門的話，柳冠云不會開。”

“你還真準備去他家里！”

“對啊，總不能白跑一趟。”

司徒靜道：“我倒有辦法可以幫你把門開，準備怎麼謝我。”

“再請你吃頓飯。”

司徒靜嗔怪：“你是不是除了吃飯沒別的謝方式？缺你那頓飯啊。我不但能把門幫你開，還能讓柳冠云客客氣氣的跟你通。”

劉思遠直接：“你想讓我怎麼謝？”

“我還沒想好，辦完正事再說。”

進監控區域，環境也被燈照亮了許多。司徒靜低聲在劉思遠耳邊代幾句，先一步進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