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是全國的雷雨天。

眠眠半夜被雷聲驚醒, 害怕的給媽媽打電話。

岑虞拿著手機附在耳邊，輕聲細語地講故事，哄睡覺。

講的是王爾德的話, 《漁人和他的靈魂》——

“年輕的漁人為了和小人魚在一起, 放棄了靈魂。”

“靈魂說，‘請讓我回到你的吧, 你會比世上的所有人都要更智慧。’”

“年輕的漁人笑了，他說，‘比智慧更好，小人魚我。’”

“‘可是, 沒有比智慧更珍貴的東西了。’靈魂說。”

“‘更珍貴。’年輕的漁人說完縱跳了深海。”

“第二年靈魂又來了，他說，‘請讓我回到你的吧, 全世界的財富都會屬于你。’”

“年輕的漁人笑了, 他說, ‘比財富更好, 小人魚我。’”

“‘可是, 沒有比財富更珍貴的東西了。’靈魂說。”

“‘更珍貴。’年輕的漁人縱跳了深海。”

故事說著說著, 耳邊傳來小朋友均勻起伏的呼吸聲。

岑虞頓了頓，低低地喚, “眠眠？”

許久沒有回應。

小家伙聽著故事聽睡著了。

岑虞輕笑，對著手機微弱地說了一句, “晚安寶貝。”然后掛斷了電話。

王爾德的話其實并不適合小孩子聽，里面有太多的哀愁，岑虞一般只截取故事開始時好的部分念給眠眠聽。

至于故事的另一半——

漁人經住了靈魂給予智慧、財富的換，最終沒有抵過人世間兒們的腳，離開了小人魚的邊。

即使他于途中懺悔, 小人魚至死也沒有原諒，甚至連爭辯的機會也不給，從此再也沒面，而大海也再不容納他回歸。

故事這樣的后半段，等眠眠長大了，自己去理解就好。

岑虞站在落地窗邊，凝著深邃無垠的夜，垂下眼簾。

想，其實漁人和人魚本質的問題不在于世間兒們的腳不麗。

而是沒有腳的小人魚明白了，他們之間永遠沒有未來。

-

走廊里的調單一，頂燈暗淡無，視覺上始終給人霧蒙蒙的覺，抑而沉悶。

沈鐫白雙手進服側邊的口袋，靠在電子門上，微微弓著背。

金屬冰涼的質隔著服布料浸進來，整個背部裹挾著寒意。

他雙目低垂，黑發漉漉的還在滴水，渾散發出一郁的氣場。

挫敗而低落，不知站了多久。

突然，斜對面的房間門緩緩開了。

在安靜的走廊里，鎖扣解開的聲音分外清晰。

沈鐫白回過神，眼睫微，下意識掀起單薄的眼皮看過去。

門虛掩著。

穿著吊帶睡的人把在門里左顧右盼，著慌張警戒。

岑虞的房間在走廊盡頭拐角，從門里的視角看是盲區，加上沈鐫白一直很安靜，人沒有注意到有人，輕手輕腳從房間里出來。

葉闌萱剛剛松一口氣，余掃過拐角的黑影，頓時嚇了一跳。

沈鐫白看了眼，很快沒有任何興趣的收回視線，站直了子，當做不存在似的往電梯口走。

“......”

只消一眼，葉闌萱瞬間認出面前的男人是誰，條件反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沈總，這麼晚了，您在這里做什麼呢。”的聲音低。

沈鐫白本來就心極差，覺得擋在路中間的人礙眼極了。

他眉頭一擰，“你誰。”聲音低沉冰冷，著不耐煩。

沒想到對方是這樣的態度，葉闌萱尷尬地收回搭在半空的手，“我是闌萱啊，您不記得我了嗎？您公司的藝人，前段時間您來蜃樓劇組探班，我們還一起吃過飯。”

“......”沈鐫白聽這麼說，約記起這麼一號人，那個之前想讓岑虞給替的明星。

他終于分出一分視線，掃一眼面前的人，傲慢而不經意的。

葉闌萱抿著微微勾起，任由他的目掃過自己。

眨了眨眼睛，發出直白而骨的邀請，“要不要去我房間坐一坐？”

食指指尖點上男人的口，舉止大膽，“或者，去你那里。”

隨著猝不及防的，沈鐫白猛地向后一步，拉遠了距離，仿佛躲什麼臟東西一般的嫌惡，眼神冷冷地睨著。

“滾開。”他直接吐出兩個字，一點臉面不給留。

然后看也不再看，側徑直越過，大步離開。

“......”葉闌萱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覺到耳邊一陣風過，臉紅一陣白一陣，難看極了。

的目順著沈鐫白來時的方向看去。

那邊只有一間房，很明顯能看出沈鐫白是從哪個房間出來的。

這時，后另一扇門打開。

傳來一個男人渾濁沙啞的煙嗓，對低聲喊道:“你在干什麼，快進來。”

葉闌萱聽著耳邊男人惡心的聲音，視線死死地盯著遠那一扇門，攥了雙拳。

-

在劇組的日子按部就班。

自從上次在酒店不歡而散后，沈鐫白一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再也沒有出現過，加上原本他們的生活軌跡，就基本不會有集。

b組的拍攝進度遙遙領先，時不時要去支援a組，兩天歇一天的。

岑虞常常是劇組和家兩頭跑。

二本戲份就不算多，沒幾天就可以殺青。

晚上在酒店房間背第二天拍戲的劇本時，noah打來視頻電話。

“媽媽——”

視頻里noah抱著眠眠在懷里，小家伙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手機屏幕。

一看到岑虞的臉，高興地出聲，胖乎乎的小手興地拍拍。

岑虞驚訝地挑了挑眉，不自覺笑道:“你們怎麼在一起。”

noah笑了笑沒有講話，他把眠眠抱起來，下蹭著的臉。

眠眠因為看見了媽媽，被他短短的胡茬扎了也不鬧，咯咯地直笑，出珍珠般可的小牙。

“媽媽，那那說要帶我們出去玩。”

“去一個有雪的小島上。”眠眠興地兩只手劃出大大的弧。

小家伙只有兩歲多，剛學會說話，口齒不清，發不出noah的音，被自簡略了'那那'，乍一聽像是個生的名字，noah倒也不介意，隨著喊。

岑虞一愣，“去什麼島？”

noah瞇起深邃的灰藍眼睛，大手輕輕松松捂住眠眠的整張小臉，“就你快，不是說了這還是個嗎？”

眠眠拉開他的手，眨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忘了。”

看向岑虞，狡黠地笑笑，“媽媽你當沒聽到好不好。”

“......”岑虞被這副樣子逗樂了，無奈地勾起角，“noah，怎麼回事。”

noah輕咳一聲，老實代，“你現在拍的劇不是很快要殺青了嗎？我就想著等你殺青以后，帶著眠眠一起去冰島玩。”

“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冰島嗎？連手機屏保也是冰的。”

“may，去吧去吧。”他慫恿道。

“去吧去吧。”眠眠蹦蹦噠噠也是一臉興。

“......”岑虞盯著小家伙紅撲撲的臉蛋，意識到好像確實沒有帶過眠眠去哪里旅行。

尤其是回國以后，更多的時間是悶在家里，最多被陸淮予請的阿姨帶去小區公園里放風。

莞爾一笑，沒怎麼猶豫地答應了，“好啊。”

聞言，noah明顯松了一口氣。

原本還害怕不答應，自從參加婚禮結束之后，雖然岑虞沒有直接表現出來，他約能覺得到緒里的低落，好像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那就這麼說定了。”noah說。

“耶！”眠眠兩手比著小兔子的手勢。

一大一小拍了個對掌表示慶祝。

-

殺青戲那天，拍的是一場重戲。

極的幾場岑虞和葉闌萱的對手戲。

講的是懷玦因為嫉妒云往，將騙到皇宮角落，推進池。

云往在水里掙扎著反擊，將懷玦扯進池里，最后心又將加害者救起的劇。

b組正在拍另一場老演員的戲，岑虞今天難得跟的a組。

知道是岑虞的殺青戲，制片周度也來了劇組，站在一邊等著戲拍完。

岑虞和葉闌萱自從上次替的事之后，倒也沒有徹底撕破臉，畢竟還在一個劇組，維持著表面上的點頭之。

在墊子上拍完推搡的戲之后，因為棚里沒有足夠大的蓄水池和空間，于是轉場到了外景。

外景借的是當地一蘇式園林，亭臺樓閣，依水而建。

人工湖的面積很廣，水深至有兩三米。

道組在靠近湖邊的水里掛了一個供演員踩的木板，離水面不到一米，以此來保障演員的安全。

武指導蔣盛在一邊給岑虞講解作要點。

葉闌萱不會水，所以被岑虞推下水的鏡頭就沒拍，從推搡直接切鏡到水里。

但是岑虞被拉扯下水的作，連慣著拍表現力會更好。

“一會兒摔的時候，你這麼給力道，腳往外蹬，如果蹭著湖邊摔下去很容易被石子什麼的劃傷。”

“還有就是那個臺子只有一平米的大小，要小心不要踩出去。”

蔣盛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

岑虞照著蔣盛的指導，又練了一個翻，摔在墊上，“放心吧，蔣老師，我的作還有問題嗎？”

遠有人在喊。

“嗯可以了，指導你作我最省心。”蔣盛擺擺手，“去吧，張導那邊催開拍了。”

正式開拍之前，葉闌萱先了水。

岑虞站在岸上問和旁邊的張鐳，“是真按還是假按？”

真按就是岑虞真的把葉闌萱往水里，拍的是演員本能的求生反應。

假按就是葉闌萱自己撲騰，岑虞跟著手，真實會弱很多。

“闌萱你覺得呢？”張鐳問。

葉闌萱從進到水里，臉就不太好，人工湖的湖水污濁，還漂浮著不枯葉，嫌棄的不得了。

“我是想真按的，但是我恐水很嚴重。”葉闌萱面猶豫。

岑虞其實也是傾向于真按的，但到底不是演，也怕自己真按，按出什麼事兒來。

“那就先假按試試吧。”提議。

葉闌萱看一眼，沒搭話，轉頭看向張鐳，“張導你定吧，你說怎麼演就怎麼演。”

“......”岑虞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葉闌萱最近對的態度比之前更敵意。

張鐳丟掉手里的煙，腳尖捻了捻，清了一口仿佛永遠含著痰的煙嗓，“假按吧，作幅度大一點就行。”

“先來一遍，爭取一次過。”他坐回導演專用的行軍椅上，拿起對講機，“機位準備。”

遠的執行導演舉起手，“大家安靜。”

“預備打板。”

“3、2、1，action——”

岑虞雙手按在葉闌萱發髻上，演的很用力，但只是近乎無實虛抓的表演，手腕的繃。

葉闌萱腳踩在湖底的木板上，雙手拼命的撲騰，閉著，生怕吃進去一口臟水，一點不像溺水求生拼命呼吸的人。

雙手撲騰地厲害，濺得水花到都是，時不時濺進岑虞的眼睛里，盡力忽略污水進去的刺痛，讓自己不眨眼，一字一頓帶著角應該有的緒把臺詞說完。

理論上的臺詞說完，導演應該喊停，然后再單獨拍被扯進水的戲，但是張鐳手里拿著對講放到邊，就是不吭聲。

導演沒喊卡，演員就不能停。

岑虞只能繼續虛按著葉闌萱的腦袋，看在水里夸張地撲騰。

時間久到想要起打斷拍攝，就在這時，猝不及防地——

葉闌萱突然把手從水里出來，拽著的領往下扯。

一蠻力作用，岑虞重心不穩，整個人往湖里栽。

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有預料到葉闌萱會來這一出，下意識地肢作，用記憶完了蔣盛之前教的作指導。

落水的瞬間，岑虞沒有任何準備，湖水從四面八方涌，直接嗆進鼻腔，一陣酸。

好在的腳將將踩在湖底木板的邊緣，就在想要順勢站穩的時候，腹部被人在水底用力踹了一腳，向外倒去。

岑虞腦子里‘嗡’的一下，來不及反應，腳下已經沒了倚仗。

窒息伴隨冰涼湖水的寒意將裹挾，甚至讓顧不上腹部劇烈的疼痛。

因為落水的突然，腳踝一陣的筋，拼命地想要向上游，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灌進里的水讓發不出聲音呼救，只剩雙手本能地掙扎。

葉闌萱此時已經爬出水面，冷冷地盯著水里起伏的影，開始說臺詞。

周圍的工作人員不為所，靜靜盯著岑虞在水里掙扎，以為是們還是在演戲。

肺部的空氣被嗆的水出，岑虞的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模糊——

作者有話要說: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聽荷 15瓶；小劉我夜夜風流 5瓶；江江 3瓶；平凡的幸福 2瓶；用戶6193235588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