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雨, 岑虞下午也沒敢出門,就在招待所的房間里呆著。
唐婉在下午四點的時候終于給回了個電話,一直在和道歉。
岑虞啃著蘋果, 盤在床上, 玩游戲玩得起勁,聽聲音里有氣無力,啞得厲害, 估計是被江晝折騰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倆掌的報復。
看實在是可憐,岑虞也懶得再和計較, 把這一茬揭了過去。
等到五點多的時候, 外面的天依然晴朗得一點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岑虞甚至懷疑,是天氣預報不準了。
在《風華錄》里戰場打到一半,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岑虞打了個激靈, 玩游戲玩得把沈鐫白要來這件事兒給忘了。
看一眼電腦屏幕上的游戲界面, 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就是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在玩他的游戲,還玩得很上頭。
但戰場還沒結束, 眼瞅著這把就要贏了,舍不得現在就退出,岑虞抿了抿,把游戲音效調到靜音,然后把電腦屏幕擺了個進門看不到的位置, 才慌慌張張地跑去開門。
“睡覺了?這麼慢。”沈鐫白懶懶散散地靠在門框上,漫不經心地問。
“......”岑虞輕咳一聲,抬手捋了捋側臉的碎發別至耳后, “沒有,我在工作呢。”
惦記著游戲里的戰場,給他開了門,就轉大步跳回了床上,靠在床頭,把筆記本電腦擱在膝蓋上,繼續游戲。
沈鐫白見一副著急忙慌的樣子,十指在鍵盤上敲得啪啪響,沒怎麼在意地說:“什麼工作那麼著急啊。”
岑虞含含糊糊‘嗯’了一聲,沒說個所以然出來,一邊玩,一邊還要做賊心虛地抬頭去看沈鐫白在做什麼,直到看他徑直進了衛生間,才松了一口氣。
衛生間里,沈鐫白上到一半,兜里傳出微弱的震聲,他作頓了頓,放下掀起的服,出手機。
是公司部正在測試階段的一款app彈出的提示。
app的名字‘game link’,游戲聯結,是用于玩家之間線下面對面時,可以快速進行聯機組隊游戲的輔助件。
目前件拿了《風華錄》在測試,后續會在公司所有游戲里推行。
沈鐫白看清了手機屏幕上提示的容。
——“您的好友[夏打盹]正在進行戰場匹配,是否加?”
“......”
他皺了皺眉,反應了一會兒,隨即嗤笑一聲,玩個游戲還跟他遮遮掩掩。
岑虞想著反正沈鐫白洗澡要很久,一場戰場打完,又重新排了一把,剛進去打得正火熱。
這時,衛生間的門打開了,沈鐫白走了過來。
到旁側有影在晃,岑虞條件反地和闔上電腦,“你怎麼出來了。”嚇一跳。
“手機忘拿出來了。”沈鐫白說著,把手機擱在了窗邊的桌子上,視線若有若無地瞟向的電腦,“不工作了?”
“......”岑虞手在筆記本電腦上,故作淡定地探從床頭柜拿了一瓶水,擰蓋喝了一口,“休息一下。”
“這樣啊。”沈鐫白輕飄飄地說,他聳聳肩,重新進了衛生間。
岑虞余瞥見他一進去,趕重新打開筆記本,不幸的是,的角因為剛才的打岔,已經倒在了泊里。
“......”不爽地‘嘖’了一聲,然后復活,繼續投戰斗。
衛生間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岑虞第二把戰場打完的時候,窗外的天氣像是瞬間變化,從剛才的晴空萬里,變了黑云頂,大風呼呼地吹,窗外掠過被風卷起的碎樹枝,發出刮窗戶的聲音。
突然,一道閃電伴隨著接而來的雷聲就在招待所不遠劈下。
震天的響,仿佛天崩地裂了。
岑虞肩膀一抖,頓時打了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跪在沙發椅上,看著窗外。
大雨鋪天蓋地地傾瀉下來,用下雨這個詞已經不準確,更像是一盆一盆的水,在往一株小樹苗上倒。
整個小鎮被雨幕籠罩,能見度很低,看不清十米以外的事。
岑虞很見有那麼大架勢的雨,大為震撼,也理解了難怪大車要停運,這個時候出門,是真的找死。
沈鐫白這次澡洗得很快,沒多久就從衛生間里出來。
“下雨了?”他問。
岑虞‘嗯’了一聲,手把半開的窗戶關嚴實,回過頭看他。
沈鐫白上換了一件黑寬松t恤和休閑,腦袋上搭著白的巾,來回水,黑發散地垂落在額前,冷白的皮在水蒸氣的作用下,顯得更下白皙,襯得他的五更加致好看。
岑虞有一瞬間的愣神,又暗罵自己沒出息,移開了視線,繼續看向窗外的雨。
小鎮里的人似早就有所準備,此時路上沒有一個人,都早早地躲在家里不出門,就連對面招待所老板娘的二十四小時小賣部,也關上了卷簾門。
五六點的天,卻已經近乎跟晚上一樣黑。
岑虞站起來想要去開燈,結果按了兩下,頂燈也沒有亮起來。
床頭柜的小臺燈也是一樣的不亮。
沈鐫白皺了皺眉,順手試了一下衛生間的,“是不是停電了?”
“......”
不是吧。
岑虞有些絕,這會兒停電,估計是打雷的時候把電路劈壞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至雨停之前是不可能有人來維修的。
已經看不太清房間里的形,自從有夜盲癥以后,岑虞越來越害怕黑暗,已經到了沒辦法忍的階段,現在晚上也一定要開著盞小燈睡覺。
沈鐫白站在玄關,沉默了半晌,洗完澡,他也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
他頓了頓,剛剛開口,“我——”
“你要不要留下來等到雨停。”岑虞突然說,不想在停電的時候,一個人呆著,想要有個人陪。
“......”
沈鐫白漆黑一團的眸子凝著,繃的背部忽地放松下來,好像是他是大海里的一艘小船,突然遇到出來允許他靠岸的碼頭。
“好。”他低低地輕笑。
窗外是呼嘯的風和雨,在放肆地拍打窗戶,發出令人發怵的靜。
房間里卻是寂靜沉默的可怕。
岑虞靠在床角,蓋著被子,雨下下來以后,氣溫驟降,變得很低。
沈鐫白坐在沙發椅上,把玩著手機。
兩個人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親也不算過分疏離。
周圍的空氣有些粘稠和潤,夾雜著淡淡的沐浴香味。
雖然沈鐫白就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卻依然渾上下著一讓人難以忽視的氣場。
岑虞別扭地抱著枕頭,不自在的覺越來越強烈。
等雨停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和難熬,一時不知道,是一人呆著熬到天亮更好,還是和沈鐫白這樣尷尬的相更好。
“看電影嗎?”
沉默里,沈鐫白突然開了腔,打破了僵持。
“......”岑虞眼睫微,抬起頭來,凝著黑暗里聲音的方向,“看什麼。”
沈鐫白了,傾坐上了床,岑虞抿了抿角,撐著給他騰出了位置。
電影是沈鐫白找的資源。
《頭號玩家》
斯文·斯皮爾伯格執導。
岑虞以前有聽過這部電影,但因為題材是關于游戲的。
有一段時間,游戲這個詞,總會讓想起沈鐫白,所以一直避開沒去看。
床上的筆記本電腦泛著幽藍的。
他們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各自盯著屏幕看,有了看電影這件事做,倒也不至于像剛開始那樣干坐著尷尬。
電影講述的是在vr技高度發展的未來,人們把現實生活寄托于一款名《綠洲》的游戲。
而《綠洲》的游戲制作者哈迪斯,在離世之前,向全世界宣布他在游戲里埋下了一顆彩蛋,找到這顆彩蛋的玩家,就能擁有綠洲的支配權。
主人公就這樣,在絢爛多彩的擬真游戲里,開啟了尋找彩蛋的冒險之旅。
電影的結構是標準的商業片形式,但導演對于游戲世界的塑造,充滿了想象。
岑虞不知不覺注意力就完全沉浸在其中,把自己以前看電影會在腦子里拉片子,打節拍的職業習慣拋掉。
沈鐫白看得也很認真,在黑暗的房間里,他的瞳仁明亮,綴著星子的。
電影的尾聲,主角歷經千難萬險,終于找到了哈迪斯藏在游戲里的彩蛋。
他站在哈迪斯時的游戲房里,小哈迪斯坐在黑白電視機前,自閉沉默地打著游戲。
年老的哈迪斯佝僂著背,指著小哈迪斯解釋道:“那是小時候的我,我喜歡時不時來看他一眼。”
“我創造了綠洲,”哈迪斯翻找著要給主角的彩蛋,“是因為我在現實世界里,從來沒有過家的覺。”
“我不知道怎麼和現實世界的人建立聯系。”
“我一生都在害怕這點,直到我知道我生命將終結的那一天。”
“那時我才意識到,就算現實世界充滿了恐懼和痛苦,那也是唯一能讓你飽餐一頓的地方。”
哈迪斯終于在散的書桌柜子之間,翻出了金明發的彩蛋。
他捧著彩蛋,“因為,現實世界,才是真實的,你懂嗎?”
一場游戲結束,小哈迪斯放下手柄。
哈迪斯帶著他離開。
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眼里含著,用他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對著主角說道——
“thanks.”
“thanks for playing my game.”
(謝謝你,玩我的游戲。)
即使現實是真實的,即使如此,哈迪斯依然寧愿把一生花費在虛擬的世界里。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下,就破了岑虞的防,的鼻腔里泛起酸,眼眶里也紅紅的。
原本只驗過玩家份的,突然一下子和這位不善言辭的游戲制作者,產生了共。
好像有那一瞬間,似乎懂了什麼。
悄悄地偏過頭,想要去看沈鐫白的表。
只是黑暗里,什麼也看不清。
突然,沈鐫白抬起手,攬住的肩膀,往他的懷里靠。
岑虞驀地瞪大了眼睛。
頭頂上方傳來一道低低沉沉的聲音。
“謝謝你,”他說,“玩我的游戲。”
仿佛撕裂黑暗天穹,傾灑下來的白。
大雨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原本漆黑的房間里,倏地天大亮。
電路被修好,來電了。
岑虞眨了眨眼睛,有些不適應地瞇了瞇眸子,視線里只能看到沈鐫白的側臉,下顎線條明晰深刻。
肩膀上男人的清晰灼熱。
耳畔回著剛才他說的話。
——“謝謝你,玩我的游戲。”
像電似的慌忙向后撤,兩頰泛起淺淺的紅,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誰、誰玩你游戲了。”
沈鐫白似笑非笑地睨著,拖著長長的尾音地說:“嗯沒玩。”語氣里含著揶揄。
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已經黑屏,滾著電影制作者的名單。
他傾在鍵盤上按下了‘esc’退出,回到了桌面。
岑虞的電腦桌面不算干凈,甚至算得上是七八糟,各種文件占滿了屏幕。
而且看電影前,已經很警覺的,把桌面上《風華錄》的游戲圖標提前刪了,也不知道沈鐫白是從哪里看出有在玩他的游戲的。
岑虞不滿地闔上電腦,發出清脆的‘啪’聲。
“雨停了,”遮掩了許久的被穿,惱怒地趕客,“你該走了。”
“......”
沈鐫白笑了笑,抬起手,在發頂輕輕拍了拍,像是哄小孩似的。
岑虞不高興地了腦袋,甩走了他的大掌,“別我。”
“你要不要在冰溪鎮多留兩天?”臨走時他突然問。
“為什麼。”
“我想把眠眠帶來一起,我們一家人在山里過個周末。”
“......”岑虞抱著膝蓋,垂下眼睫,語氣倔強,“誰跟你一家人。”
沈鐫白漆黑的瞳仁里,亮暗了暗,“不和我是一家人,難道和noah是一家人?”
“你明明說了,要給我機會的,你和noah都帶眠眠去冰島旅行,我還沒帶去哪里旅行過。”
他的聲音低沉,著一淡淡的沮喪失落。
“......”
岑虞抬起頭看他,沈鐫白站在玄關口,頂燈的被墻擋住,影將他裹挾,他的眼皮低垂,看不清臉上的表,半明半昧,讓人沒來由覺得孤單又可憐。
張了張,最后讓了步。
“眠眠怎麼來?”
聞言,沈鐫白瞬間來了勁,“我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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