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每年過這種比較大的節日, 岑虞和沈鐫白都商量好了，一年去岑家，一年回沈家。

原本岑沈兩個老爺子都嫌自己了一年, 計劃著干脆兩家一起過, 最后被各自家里的小輩數落了一頓，畢竟家里那麼多親戚, 那麼多姓氏，又不是只有他們兩家, 在一起過像什麼話。

總之，今年是在沈家過的。

沈家的氣氛相對于岑家，略顯得冷淡不。

沈老爺子一共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兒, 因為早年退伍以后做生意的緣故，忙得沒空照顧家里, 妻子又去世得早, 這些孩子都是被各自的娘分開帶大的，導致兄弟姐妹之間彼此不算親近。

再往下的小輩里，沈老爺子又偏沈鐫白，加上之前沈鐫白接管沈家以后，把家里那些占著位置不干活的親戚全擼了下來, 總歸是鬧得不太愉快。

不過沈鐫白一直是無所謂的子, 在沈家囂張慣了, 一點看不上自己那些個四五十歲還啃老的姑姑伯伯, 加上一年到頭也就過年的時候見一面，不過是哄得沈老爺子高興高興。

沈老爺子揣著明白裝糊涂已經過了許多年, 不然也不會平時那麼喜歡往岑家跑了。

岑虞自然也知道沈家是什麼況，飯桌上就只自顧自地給眠眠喂飯。

偶爾有些奉違的話，也就笑笑純當沒聽見。

眠眠雖然年紀小, 但也得出氣氛里不如在太外公家里的舒服，吃飽了飯，就推開飯碗，跳下了椅子。

“我吃飽了，太爺爺，爸爸媽媽你們慢慢吃 ——”小家伙禮貌地說。

沈老爺子也沒攔著，知道想干什麼，笑呵呵地讓自己去玩。

眠眠轉頭就跑去了沈鐫白以前的房間里躲著。

每次回沈家，除了來看太爺爺，眠眠最喜歡的就是爸爸的房間，堆滿了小人書和游戲機，一待可以待一天。

每次沈老爺子見小家伙盤坐在地毯上，抱著沈鐫白以前的書看時，都忍不住嘖嘖嘆，真不虧是父，連喜好都一個樣。

眠眠一走，當著孩子的面不可以聊的話題就被提上了桌。

沈家大伯坐在沈老爺子旁邊，往杯子里倒滿了白酒，玩笑似得看向岑虞，“什麼時候計劃生個二胎啊？”

“......”聞言，岑虞的臉一僵，有些難看。

沈鐫白皺了皺眉，掀起眼皮看向對面的大伯，“暫時不打算生了。”他搶先幫著岑虞開腔。

“為什麼不生啊？這頭胎是個孩兒，二胎生個男孩兒不正好嗎，弟弟有姐姐疼，以后家業也有人繼承。”

沈鐫白嗤笑一聲，語氣漫不經心， “大伯，你管得是不是有點多了，說得好像是個男孩就有本事繼承家業似的，你說是吧？”

他拖著懶散的尾音反問，誰都聽出了其中的意有所指。

沈老爺子生了三個兒子，也沒見得其中哪個有本事接管沈家。

桌上，沈鐫白的親爹輕咳一聲，瞪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說，知道你有本事，別現了。

沈父開腔替他兒子找補，打著圓場，“生不生現在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意，我們做大人的是管不了。”

大伯被個年輕人懟得有些沒面兒，但卻不敢和沈鐫白翻臉，畢竟在這個家里，誰的分量最重不言而喻，以后他還得仰仗著自己這個侄子。

原本他也就只是想找個由頭，試探試探沈老爺子和沈鐫白的口風，總不可能真像之前沈鐫白和說的那樣，沈家的財產全都歸給個小娃吧。

誰知道是到了老虎屁，惹得沈鐫白不快。

他趕想要找補回來，“我也不是重男輕，這不是三胎政策都快下來了，得響應國家號召嘛。”

沈鐫白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岑虞的碗里。

從剛才開始，岑虞就一直埋著頭吃飯，不參與這一場聊天，反正每次都會有沈鐫白替擋著，用不著說話。

這響應國家號召的價值上得有點高，沈鐫白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淡淡‘嗯’了一聲，“那確實，大伯你響應的好。”

“......”

輕飄飄的一句話。

讓原本托腮看熱鬧的大伯母愣了愣。

他們家也就只生了一個兒子在國外，加上年紀也大了，就算是想也沒這個條件去響應什麼號召了。

大伯母轉頭瞪著大伯，兩指擰在他的胳膊上，“你怎麼回事？”

大伯嚎一聲，“沒、沒有，就剛不小心懷上，我就要去打掉了。”

“他媽的，戴套不會？平時你玩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結果還給我玩了個私生子出來？”

“......”

一場飯局，最后以非常混的局面收場。

岑虞抿著，有些無語的和沈鐫白對視一眼，他輕描淡寫兩句話，就把家里攪的天翻地覆，犬不寧。

而罪魁禍首倒是一點愧疚的覺也沒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沈老爺子好說歹說，當著哭哭啼啼的兒媳婦的面罵了好久的大兒子，才送走了他們。

他嘆了一口氣，用力地杵了杵拐杖，視線落在沈鐫白上，來了氣，

“臭小子，跟老子進書房。”

“......”

要說沈鐫白這個人，誰都治不住他，也就沈老爺子能讓他稍微老實一點。

他從子口袋里出車鑰匙，遞給岑虞，“你先帶眠眠上車，我一會兒來。”

家里還坐著看熱鬧的幾個姑姑和二伯，誰知道他這幾個親戚又從里冒出什麼屁話來，他爸媽又是兩個和稀泥的，誰也不愿得罪，不如車里清凈。

等進了書房，門一關。

原本沈老爺子怒氣沖沖的架勢瞬間沒了。

沈鐫白立馬明白，這是在老爺子在擺樣子做給其他人看呢。

“都賴你給我找事兒，本來我還想年過完了，去老岑那喝杯茶，這下好，去不了。”

沈鐫白笑了笑，“明兒我親自來接您，給您送過去。”

沈老爺子白他一眼，坐在榻榻米的團上，“怎麼著，你們是真不打算再生一個？”

“男孩孩無所謂，我和老岑就是還想再多抱一個呢。”

“......”沈鐫白靠在門框邊，眼睫低垂，半晌，認認真真地回答道:“真的不會生了。”

他今天之所以把事兒鬧得那麼大，就是為了堵住家里的，省得一個個把勸生掛在邊，沒完沒了。

雖然他和岑虞明面上從來沒有談過這個話題，但他們都心照不宣地持有統一的態度。

沈老爺子好奇多問了一句，“你們倆是怕生了以后眠眠委屈？”

“這點你們完全可以放心啊，眠眠就是我和老岑的小心肝兒，肯定都是一樣的疼。”

沈鐫白盯著實木地板的隙，惦記著車里的母倆，索直接把話攤開了說。

“生孩子太辛苦了，有很大的風險，我不想岑虞再吃苦了，而且也確實有眠眠一個就夠了。”

雖然他到現在依然覺得很憾，在岑虞懷孕生產的那個階段缺席，但也沒必要為了去彌補，而讓再吃一次苦頭。

沈鐫白語氣微頓，“而且您也知道，眼睛的問題，有一部分傳的幾率。”

之前是不知道，加上眠眠很幸運，生下來也很健康。

但既然知道了有傳的可能，他和岑虞都不想那麼不負責任的把孩子生下來，雖然現在的醫療技可以在孕早期做基因篩查，但他依然沒辦法接像挑選貨品一樣，去挑選他們要出生的孩子，好的留下，不好的打掉。

聞言，沈老爺子輕嘆一聲，“那確實，還是不生的好。”

“我們長輩也不能因為自己想抱孫子孫，就去勉強孩子們，只要你和岑虞帶著眠眠，好好過日子，我和老岑也就放心了。”

沈鐫白抬起眼，目凝著坐在榻榻米上的老人上，他微微蜷著背，過兩年就要九十歲了，已經水小小的，不知道為什麼，微酸的緒涌到了鼻尖。

“老爺子——”他輕輕地喚他。

沈老爺子似想到什麼，站了起來，像是說什麼見不得的事兒得湊近他。

“既然你們以后都不打算生了，是不是你去做個結扎手，比較保險一點？”

“......”

沈鐫白剛剛涌上來的，瞬間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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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沈家以后，撲面而來的一涼意，寒風從領直直鉆進了里。

連著下了好幾天的大雪，到都是白茫茫的。

沈鐫白深深吸了一口氣，冷氣灌進了五臟六腑，讓人清醒。

沉沉的夜里。

他的目落在院子外不遠的車上。

昏黃的路燈下，岑虞和眠眠沒有坐在車里，而是站在車前，岑虞蹲在地上，拿著小手電筒，探著和腦袋，想要看到車底，好像是在找什麼。

室外寒冷，小家伙凍得發抖，雙臂抱著自己，不停地在跳腳，卻也不肯回到車上，是要跟著媽媽。

“媽媽你看到了沒有呀？”

沈鐫白皺了皺眉，快步走進，“你們在找什麼？”

奔馳g系的底盤雖然比較高，但依然看不太清底下，岑虞跪在雪地里，就差整個人趴進去了。

扭過頭看了眼沈鐫白，“我覺車里好像有東西在，不知道是什麼，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聞言，沈鐫白彎腰揪著的領把人提起來，拿過手里的手電筒，“我來找。”

他食指指尖敲了敲手電筒的手柄，示意們安靜。

寂靜深夜里，車頭確實發出了像小般細微的呢喃。

沈鐫白循著聲音，大概猜出了來源的位置，不在車底，而是在引擎蓋里。

他三下兩下掀開了車的引擎蓋，只見錯綜復雜的車結構里，有一只小狗蜷在引擎發機上，看品相應該是一只金犬，茸茸的，小小一團，像是剛剛出生沒多久，渾瑟瑟發抖。

引擎蓋掀開以后，寒風整個涌了進去，小狗打得更厲害，發出微弱的鳴，看起來奄奄一息。

眠眠湊上來看，睜大了眼睛，驚奇地‘啊’了一聲，“是小狗狗。”

得虧岑虞細心，沒有直接把車發起來，不然小狗在里面，等引擎升起溫來，很容易致命。

岑虞也有些吃驚，趕解開脖子上的圍巾，鋪展開來，把小狗蓋住，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