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兗州府

霍敬今日帶著幾個下屬縣的知縣去了兗州，與兗州知府申維商議勸課農桑事宜，到了深夜，霍敬獨自去了申維的書房。

“也是我們時運不濟，正好撞上了孟紓丞來兗州，讓他到這次沉船，這幾日孟紓丞有什麼作？”申維坐在書案后隨口問霍敬。

霍敬道：“孟閣老查了歷往十五年的賬本和案卷，不過您放心，一切都沒有問題。”

申維看不上他深鎖眉頭憂慮的模樣：“這不就得了，就當例行巡查，讓他折騰幾日，等他查不到東西，就會乖乖回京了，你還在擔心什麼？”

“下怕您送孟閣老的那位子會礙事。”霍敬行事作風一向謹慎，更不會輕視孟紓丞和秦靳舟。

申維不以為意，反而覺得他這是在譴責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這就不用你心了，不過一個人能翻起什麼風浪？”

申維自封救世主，他可是那些墜江子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們早就淹死在江里，不淹死，也會被那群水賊糟蹋了，與這些下場相比，他這兒可是個再好不過的去。

而那十個逃走的子，一開始他的確擔憂了一陣兒，后來仔細琢磨倒覺得沒有必要。那批子一帶回來就被關在柴房里，才兩日，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們能知道什麼消息？日后要把們如何，這是還沒有發生的事，誰也不好說！

若是孟紓丞問話，他也自有他的說辭。

不過就是，他從人牙子手里買了一批姑娘回來，打算□□舞姬，他為一州之長，日理萬機，哪里有閑功夫調查家里新買的舞姬的份來由。

而被孟紓丞帶走的那個，他更不用擔心了。

上了孟紓丞的榻，甭管進不進國公府，一輩子榮華富貴是不了的，誰舍得？

被他送進暖香閣的那些子，誰一開始不是貞潔烈婦，后來伺候的達貴人多了，長了見識，現在趕們走，們估計都不會走。

想起那些人，申維了，心難耐，心好起來，對霍敬曖昧地說道：“我已經讓之前伺候你的鶯兒去你房里等著了。”

霍敬低頭：“多謝大人。”

申維從書案后面繞出來，拍著他的肩膀：“你我客氣什麼？你在兗州多住幾日，我明日讓一個新來的芷兒的伺候你，那子青著呢！保證你喜歡！”

霍敬躬得越發恭敬：“下擔心孟閣老他們在烏鳴山發現什麼，還是早些趕回去放心。”

申維掃興地擺了擺手：“那隨你。”

說罷，他大搖大擺地出了自己的書房，霍敬只能跟著走出去。

等申維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黑夜中，霍敬才皺起眉頭，臉上閃過厭惡：“蠢貨。”

他們同年，都是永平二十六年的進士，想他寒窗苦讀十數年，兩次名落孫山才高中，一路走來，費盡心思才爬到如今這個位置。

而申維不過一個酒囊飯袋，以他的水平考中進士怕也是有乾坤，后又憑著親族勢力，輕輕松松地坐到兗州府知府的位置，力他一頭。

他如何甘心？又如何信服他的能力？

若是能順利送走孟紓丞，一切皆大歡喜。

若是不能……

霍敬心中到不安，忍不住攥拳，他還是要趁早做打算。

*

濟寧州署

“太太，我方才瞧見孟閣老帶來的那位娘子在外面逛園子呢！”王氏起夜，服侍的小丫鬟從廚房端來宵夜，同講起路過花園時的見聞。

王氏笑了笑，嘗了一口碗里的燕窩：“們沒瞧見這碗里的東西吧？”

小丫鬟搖頭保證。

“老爺回來后，也不許提起。”王氏冷冷地瞥了一眼，強調道。

“您放心，這些燕窩都放在我屋里，您什麼時候想吃我就什麼時候給您挑，燉煮的時候也親自看著爐子。”小丫鬟連忙說。

見懂事，王氏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回衛窈窈：“這大半夜的外面的園子有什麼好逛的，現在幾時了？”

嫌棄地撇撇。

“已過子夜，那小娘子許是在等孟閣老？”小丫鬟猜測。

霍敬出發去兗州前告訴過王氏他一日后才回，還告訴孟紓丞和秦靳舟去了烏鳴山，料想他們會在烏鳴山待幾日，果然如霍敬所料，到現在他們還未回來。

王氏著帕子拭角，眼里閃過輕視，覺得丈夫許是看走眼了，那小娘子對孟閣老而言本不重要，不過阿貓阿狗一樣的小玩意兒，今兒喜歡逗一逗，明兒不喜歡了就隨手一丟。

王氏對衛窈窈拒接幾次邀約而耿耿于懷，幸災樂禍地笑起來，瞧瞧，現在還不是可憐的在外面等著，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再不久，該天亮了吧？”

“是呢！”小丫鬟附和。

王氏用完燕窩，說：“有些撐了，咱們也去外面轉轉。”

王氏攜小丫鬟走出院門，再穿過一個隔開客院的角門，站在通向花園的石子道口，忽然就見遠長廊亮起一團火，不由得定住腳步，凝神看了看，起初看不清，待那團火逐漸靠近，才看到是一群著曳撒的護衛簇擁著一位高大拔，穿著直的男子穿行在長廊之中。

王氏下意識地往后退到角門后，隔著門瞧向園子。

就在這時，瞧見長廊盡頭，一提著燈籠的子朝那群人飛奔而去。

“娘子。”

王氏耳邊傳來聲音，那子不正是孟閣老養得那位外室。

浮搖，影影綽綽，似乎瞧見孟閣老握住了那子的手，再要細看，已經只能瞧見他們的背影。

長廊被景碩他們手里的火把照得明亮，隨著夏夜的熱風吹過，影搖曳，孟紓丞的寬袖微微飄，窺得掩在他寬袖下兩只握在一起的手。

這自然是衛窈窈迫不及待，主將自己的小手塞進那大掌之中的，喟嘆一聲：“我當真是離不得你一日。”

話音方落，那照在他們后，映在長廊磚墻上的火猛地晃了晃，明明這會兒風已經歇了，接著還有幾道刻意低的笑聲。

衛窈窈聲音又又嗲，再加上說出的話格外引人遐想，倒是比撒還要勾人，孟紓丞眼皮一跳，長睫微微垂下，瞧著，平靜地對景碩他們說：“你們先回去歇息。”

景碩忙不迭地帶著后五六個護衛退下。

四周一下子暗了下來，只剩下衛窈窈另一只手上燈籠照明。

衛窈窈不明所以，無辜地問：“他們怎麼了？”

和說話得要萬分謹慎，稍有不注意便會被帶偏，孟紓丞索不提，只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時辰已晚，他們該回去休息了。”

想到這些護衛和他，衛窈窈心中有些愧疚，知道要不是因為，他們也不必深夜趕路回來。

憑著微弱的燭，偏頭認真地瞧孟紓丞，大概是太困，眼睛有些發酸，比起他好看的皮囊，更耀眼的是他藏在里的強大而可靠的本質。

自他知曉有握過他手才能睡覺的病，每到睡覺的時辰，他總在邊。以前他不會把自己的行程去向告訴，但今早特地來說他要去烏鳴山，知道烏鳴山遠，心里便有數他今天可能會回來得晚，方才等他等得枯燥不耐煩，還被蚊子咬得惱怒，但是安心的，因為知道他肯定會回來。

時辰太晚，等到孟紓丞沐浴完，衛窈窈已經趴在床上呼呼大睡，進酣夢。

孟紓丞將紗帳放下，順勢坐在床頭，垂眸看半響，起往外走。

徐大夫匆匆趕來，后有藥幫他提藥箱，仍累得氣吁吁，張地問他：“您有何不適？”

孟紓丞示意他落座，低聲道：“不是我。”

他轉頭看了眼落在腳踏上的紗帳，將衛窈窈的癥狀告知與他。

徐大夫沉片刻：“不知您可曾聽說過剛出生的鳥會把第一眼見到的活當作它的母親，心里上會產生依賴和特殊的。娘子對您便是這種雛鳥節，只記得失憶前您握住的手，救離開的畫面，所以您的手便會讓覺得有安全，對您的手更加依賴。

這個癥狀恐怕只有等娘子恢復記憶才能改善，我可以給娘子開一副安神藥，幫助睡，只是這安神藥服用多了會失效而且還會損傷，只能偶爾用一用。”

徐大夫說完，等著孟紓丞的吩咐。

孟紓丞頷首，讓他開藥：“再拿一罐清涼膏。”

清涼膏對蚊蟲叮咬留下的包最有效果，孟紓丞打開清涼膏的瓷蓋，食指指腹輕刮膏，沾著藥膏，手，手指停在離衛窈窈一拳頭遠的上空。

衛窈窈面朝他側睡，出去等他的半袖褂子換了無袖的，松松垮垮地掛在肩頭，緋紅的主腰攔在肩窩下方，大片白皙的暴在孟紓丞眼下。

刺眼的是脖子、鎖骨和腔上面點星星一樣多了四五個紅的蚊子包，太該是很，四周被指甲撓出紅痕。

孟紓丞將指腹到脖側，很輕的一下，他克制著不到其他，隨后再到鎖骨，剩下最后一個包著主腰邊緣，邊緣著綿的半弧……

衛窈窈睡到早上巳正時分才起床。

月娘瞧上的紅點，拿起床旁高幾上的清涼膏：“怎麼這麼多蚊子包，娘子不？”

衛窈窈皺著眉，撓撓左上方：“只有這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