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的空調涼爽，舒琪雯的額頭卻還是眼可見的冒出細汗。

朱珊了一張紙巾，輕輕的幫拭。

舒琪雯回過神，眉頭展開，對朱珊扯開角：“謝謝。”

朱珊想起剛回玉和時，也胃痛過一次，但是舒琪雯好像比那次還嚴重，注意到手都有些不控的搐。

朱珊小聲詢問：“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不用。”

“那你別吃辣的，別吃涼的，這幾天喝小米粥，養胃。”

舒琪雯小幅度笑笑：“好。”

過了一會兒，舒琪雯覺疼痛減緩，轉頭看了一眼朱珊，正對上清澈的大眼睛。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好多了。”舒琪雯從旁邊翻出一個小鏡子查看妝容，閑散的姿態仿佛剛才痛的是另一個人，語調淡然，“你知道我最近被人起訴了，是凌霄在幫我吧？”

朱珊很老實：“知道一點點，但不是...特別清楚。”

“我和凌霄是大學同學，剛校，就被教授拎在一起，所以一開始關系還好。”舒琪雯放下鏡子，狡黠的看著朱珊，“老實跟你，我當時還喜歡他的。”

喜歡…凌霄？

一瞬間，朱珊小手握，氣都憋住了。

然后開始虎頭八腦的張，怎麼辦？

跟舒琪雯怎麼比？

舒琪雯噗呲一笑：“我知道，最近凌霄幫我，有人傳我和他的八卦，與其聽他們說，還不如我這個當事人跟你講講我和他之間的關系。”Μ.166xs.cc

朱珊弱弱的‘嗯’了一聲。

舒琪雯眨了下眼睛：“大概是大二的時候，凌霄和教授說要當律師。那我可是從小立志要當檢察的人，律師不是宿敵嗎？我這人吧，心氣高，不理解他這個選擇，后來關系就淡了。再后來，就是和他對溥公堂，關系用水火不容來形容也毫不夸張。不知道的都說我們大學時有深仇大恨，還有人說因生恨，其實我和他的關系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不好，只是站在對立面而已。”

朱珊聽迷了：“然后呢？”

“當檢察是我從小的夢想，我想為每一位害者討到正義，也想將每一個罪犯繩之以法，所以，我其實一直對律師這個職業是有偏見的，對凌霄也是。”舒琪雯收斂笑容，視線直視前方，“律師站在檢察的對立面，他們的每一場勝訴，對應的都是我們的失敗。我一直站在檢察的角度，覺得律師這個職業，就是利用所知所學，斂財！”

朱珊沒忍住：“凌霄，絕對不是這樣的律師！”

舒琪雯淡淡的‘嗯’了一聲：“我這次遇見事了，才真正理解到，律師存在的意義。連我這樣通律法的人面對那些指控時，都毫無辦法，更別說普通人了。”

朱珊微微皺眉：“存在即合理。雖然確實有鉆法律斂財的壞律師，但是也不能一竿子打倒所有人。其實放下社會偏見，想想律師最初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幫人爭取合法權益嗎？”

“你看，你小小年紀都能看得明白，我卻鉆進死胡同。”舒琪雯低頭嗤笑，“通過這次的事，我發現，我其實，可能不適合當檢察，我太自大，太自傲，太主觀臆斷......”

“......”

舒琪雯瞥了一眼朱珊，語氣自嘲：“反正我覺得我不是一個好檢察，今后可能也沒辦法當一個好檢察了，我跟你說這些呢，是想讓你幫我和凌霄帶句話，畢竟當著他的面，我是真說不出口。”

朱珊：“什麼話？”

“對不起和謝謝，對不起是因為對他長久的偏見，謝謝是激他這次不留余地的幫我。”

朱珊低頭思了兩秒，抬頭看著舒琪雯：“琪雯姐，你知道凌霄為什麼幫你嗎？”

“這還真不知道呢。”舒琪雯輕笑，“他要幫我，我都覺奇怪呢。”

朱珊覺得舒琪雯現在的笑，是不達心底的笑。

抓住舒琪雯的手：“那天他送你去醫院，回來晚了，我生了好大的氣。”

舒琪雯手指一僵，瞬間支起子，無奈道：“我剛才說那麼多，就是希你別誤會，我和他......”

“不是。”朱珊打斷，真誠的看著，“那天他回來，給我的解釋是，你有事，他能幫肯定會幫，因為，他覺得你是一位盡職盡責的檢察。”

“嗯？”舒琪雯沒反應過來。

“是因為這個，他才幫你的。”朱珊繼續說，“還有今天，你來看方心諾，開導安，這些并不是你的工作，但你還是來了。而且你對說的那些話，比我一堆廢話有用多了。”

舒琪雯看著朱珊，張了張，竟一時語塞。

朱珊重重道：“你真的很優秀，也確實是盡職盡責的檢察，這一點你千萬不要懷疑。”

舒琪雯出手，有些眼泛淚：“真是的，你到底是哪里來的小可？說話怎麼這麼好聽！”

朱珊點頭，強調：“舒檢察！我說的，是真的！”

舒琪雯一頓。

下一秒，神惋惜的看向朱珊，沉沉嘆氣：“凌霄到底哪來的福氣？”

朱珊眨眨眼睛，怎麼話題突然就跑偏了？

舒琪雯拍了一下朱珊肩膀，調笑到：“那晚你真的發了好大的脾氣嗎？能告訴我，你這樣的孩兒，都是怎麼發好！大！的！脾氣？”

“......”朱珊眼珠轉了轉，回憶起那天晚上，說：“我不理他，不和他多說話。”

“嘖嘖嘖。”舒琪雯搖頭，“真是好大的脾氣！”

朱珊：“......”

舒琪雯突然好奇：“你還發過更大的脾氣沒有？”

“......”朱珊思了幾秒，“踢過他一腳！”

舒琪雯又沉沉嘆口氣，頗有些恨鐵不鋼的意思。

朱珊把話題岔開：“你這次的司很嚴重嗎？”

“不嚴重。”舒琪雯看眼底擔憂，聳了聳肩膀，語氣悠悠帶著桀驁，“我混了這麼多年，司法院，檢察院，警察局，到都是人脈，再說了，我遵紀守法，按規章辦事，他們難不還能把白的變黑的？”

朱珊了然的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倏然仰起小臉：“琪雯姐，你人脈這麼廣，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好說。”舒琪雯挑挑眉，“但是必須遵紀守法的。”

“能不能幫我找個孩兒，韓冰冰，是臨閬人，大概30歲左右，曾經在玉和大學讀研。”

“找人？”

朱珊大眼睛充滿期待：“可以嗎？”

舒琪雯見這模樣，爽快應下：“當然可以。”

“謝謝。”

“不客氣。”舒琪雯覺痛消失，發車輛，“我現在送你回家。”

朱珊想了想：“下個路口放我下去就好，我想去凌霄公司找他。”

“那我順道送你過去。”

******

舒琪雯把朱珊送到宇森大廈樓下，朝揮手：“小可，我會盡快幫你找到人的。”

朱珊道了謝，然后目送車輛離開。

看著舒琪雯車輛匯掉頭道，不低喃：“明明就不順路。”

人真好。

真希的麻煩快點解決，司早點結束。

朱珊抬頭看了看大樓，快步走進去。

站在電梯口，才想著應該給凌霄說一聲，于是拿出手機發微信。

朱珊：【我來你公司找你吃晚飯咯！】

剛點了‘發送’，就聽見電梯門‘叮’的一聲拉開。

下意識抬往里走，還未挪腳步，前面黑漆漆的人影過來。

朱珊抬頭，電梯里站了六七個人，為首的男人大概五十來歲，兩鬢有些白發，頭發一不茍，穿著西裝革履。

他淡淡的掃了朱珊一眼，然后抬起手臂理了理袖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接著，他后一位長發走過來，手引開朱珊：“麻煩讓一下。”

朱珊這才回神，往旁邊撤了兩步。

看著那些人離開的背影，咂咂：“大老板的排場呀。”

“嗚——”手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朱珊回過神，進了電梯，按了‘42’，然后拿起手機查看消息。

凌霄：【好。】

朱珊：【已經在電梯里面了。】

凌霄：【那我在電梯口接你。】

朱珊看見這條信息的時候，電梯正好到了42樓。

隨著電梯門拉開，凌霄碩長的影出現。

朱珊走出去，笑臉盈盈攀上凌霄手臂：“你怎麼這麼快？”

“剛才出來送客戶。”

朱珊眼珠轉了轉：“是不是六七個人，為首的五十來歲？”

凌霄蹙眉：“你見了？”

“嗯，他就是今天來找你談合同的任總嗎？”朱珊慨，“他們六七個人，覺有六七十個人的排場。”

凌霄扯了下角：“你再等我半小時，我們下去吃飯。”

“行。”

兩人剛走進辦公室，Doreen抱著平板站起來：“凌律，你今年的年假還是休九月份嗎？”

凌霄：“今年暫時不休。”

Doreen：“好的。”

年假？

老板也有年假？

朱珊長脖子，小聲詢問：“你還有年假？”

凌霄挑眉：“你有意見？”

“我哪敢有意見。”朱珊撇，“就是好奇嘛。”

大辦公室里，工位熙熙攘攘坐了一些職員，雖然他們都低著頭在忙活，但朱珊還是自把攀在凌霄手臂上的小手收回來。

還是注意影響的。

凌霄瞥了一眼，右手抓過小手握在手心，一用力就把扯近，微微埋頭用氣音提醒：“你要注意影響。”

朱珊疑：“什麼？”

“到時候他們又傳夫妻不合。”

“......”朱珊低頭嘟囔，“你的注意影響，和我的注意影響，好像不一樣。”

......

因為凌霄說還有點事沒理完，朱珊就乖乖坐在椅子上，抱著手機玩兒。

凌霄又仔細確認了一遍合同，然后合上眼，了眉心。

他放下手，一抬眸，注意到坐在對面的朱珊。

傾斜進來，把皮映得雪白，抱著手機，坐姿懶散，也不知在看什麼，眉眼和角都帶著淡淡的笑。

凌霄角上揚：“怎麼想著來找我吃飯？”

“啊？”朱珊視線從手機屏幕轉到凌霄臉上，愣了兩秒，把手機收起來，神神道，“我下午去看方心諾，你猜我遇見誰了？”

凌霄低頭翻著紙質文件：“誰？”

“琪雯姐。”朱珊眨了眨眼睛，“舒琪雯檢察。”

“哦。”

“琪雯姐讓我給你帶句話，你想不想聽？”

“你說。”

朱珊看凌霄神淡，好像沒什麼興趣，便不裝神了：“想跟你說對不起和謝謝，對不起長期對你存在偏見，謝謝你這次幫。”

凌霄點了點頭，沒說話。

朱珊：“你怎麼沒反應啊？”

凌霄抬頭：“我要什麼反應？我幫又不是想要改變對我的看法，只是......”

似是想到了什麼，凌霄神暗淡下來。

朱珊：“只是什麼？”

凌霄抬眸，角染上笑：“只是你到底為什麼突然來找我吃飯？”

“？”話題轉這麼快？

他調戲：“想我了？”

“是琪雯姐半路胃絞痛又犯了。”朱珊說，“所以我就在想，你會不會也忙起來不吃晚飯。”

“所以，你就來找我吃晚飯？”

“咳。”朱珊撇開視線，“我就是順路。”

凌霄看著朱珊：“我們這個行業要配合客戶時間，所以不能朝九晚五，但是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朱珊點頭，那就好。

過了幾秒，朱珊發現凌霄還在看。

他眉眼本就犀利，被這樣盯著，總覺著像要把里里外外看穿。

朱珊抿了抿角：“你是忙完了嗎？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想吃的...”凌霄聲音又輕又緩慢，視線在小臉轉了一圈，角浮笑，出食指勾了一下，“你過來，我給你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