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靜無聲,那些南涼人一個個都抖如風雨中的野草。
李得廣等人一個個都麵目森冷,沒有一點心。
自古以來,皆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倘若南涼打下了南疆,那就是他們南疆的百姓為南涼所欺,所辱,所殺。
一片寂靜中,忽然一陣嘹亮的鷹啼聲響起,眾人皆是下意識地循聲往去,隻見一頭健壯的雄鷹展翅往空中飛去,勢如破竹地直衝雲霄,一時把眾人都震懾原地……
蕭奕角一勾,笑得意氣風發,朗聲又道:“本世子再問一次,你們服不服?!”
四周仍是一片死寂,跟著,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踉蹌地跪在了黑白相間的蟲海中。仿佛會傳染一般,一個接著一個地都屈膝跪了下去,把他們的額頭磕在蟲上。
看著這些南涼人一個個地屈膝跪地,那些幽騎營的將士也是心澎湃,世子爺不愧是世子爺,一出手,便是一鳴驚人。
所有的將士都目灼灼地著蕭奕,心裏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說,隻要有世子爺在,他們南疆軍就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仍舊坐在椅子上的南宮玥抬眼看著幾尺外的蕭奕,看著他俊得不可思議的側,幾乎不舍得眨眼。
的阿奕如同曜日般耀眼!
,何其幸也!
“阿玥。”蕭奕似乎到了的目,笑容滿麵地朝看來,對著出了手……
南宮玥抬起右腕,搭上了蕭奕的大掌,順勢站起來,兩人就在眾人的目中攜手走下了木臺。
他們所經之,匍匐在地的那些南涼人自自發地膝行著向兩邊退開,讓出一條路。
李得廣等近百名幽騎營將士則跟隨在兩位主子後,一個個都是麵目嚴肅,不茍言笑,那渾釋放出的銳氣讓那些南涼人都渾抖不已,子匍匐得更低了。
四周幾乎連呼吸的聲音也聽不到,唯有蕭奕、南宮玥一行人踩在那無數蟲上的聲音。
哢,哢,哢……
仿佛魔咒一般回在所有南涼人的耳邊。
蕭奕和南宮玥毫不回頭地離去了,留下陸平遙以及剩餘的幽騎營將士理善後。
李得廣領著蕭奕和南宮玥一路往城中的都總管府去了,一直到了府中的正廳裏。
“查得如何了?”蕭奕一邊大馬金刀地在上首的高背椅上坐下,一邊單刀直地對著李得廣問道,而南宮玥則隨意地坐在了下首。
蕭奕問得沒頭沒尾,可是站在堂中的李得廣當然知道世子爺在問什麽。
此事事關重大,他下意識地看了南宮玥一眼,想著既然世子爺沒讓世子妃回避,便一五一十地抱拳回道:“回世子爺,莫德勒如今正躲在泙湖城中。”
李得廣所說的這個莫德勒乃是前南涼王室的嫡長孫,現今才五歲,在去年年底烏藜城被破前,他被南涼王的心腹悄悄送出了城。現在,那些南涼餘孽不死心,暗自立了那年的莫德勒為南涼新王,頗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味。
語白自打數月前抵達南涼後,大部分的力放在南涼民生和收服民心上,而另一部分則是要想辦法剪除這幫南涼餘孽,讓這點殘餘的火苗還未燃起就掐滅於伊始。
對於這些,蕭奕自然是知道的,因而也料想到,語白會把幽騎營派來此地,應當是有所意圖的。
果然,就聽李得廣有條不紊地稟報道:“那個虔思教的阿力曼穆禪素來南涼王室供奉,南涼亡國後,他先是留在虔思廟裏靜修,後又雲遊傳道,與世無爭。然而,末將這次到了泙湖城後,卻發現他在肆意散布蟲災即將降臨,顯然是試圖利用蟲災,在泙湖城挑起民。末將和陸廣遙奉安逸侯之命按兵不,暗中探查,確認是南涼餘孽在背後主使。甚至,為了在蟲災後振臂高呼,挑起民憤,莫德勒也暗藏在了泙湖城的虔思廟裏。”
蕭奕一手撐在一旁的案幾上,閑適地托著臉頰問:“那安逸侯的意思是?”
李得廣恭敬地回答道:“侯爺吩咐末將擒故縱。”
“那就照安逸侯的意思行事便是。”蕭奕隨口道,仿佛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世子爺。”李得廣抱拳領命,迅速地退下了。
這一日,繼市集廣場的蟲災降臨後,又一波風暴襲擊了泙湖城。
城南的虔風廟被上千的南疆軍士兵圍剿,廟中的一眾虔思以及信徒被殺的殺,捉的捉……
如此大的靜當然也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注意,但是經過黑死蟲一事後,這些百姓早就被鎮南王世子的鐵作風所震懾,誰也不敢多言,更不敢阻攔,隻見城中四有虔思教的信徒跪地,卑微地伏拜,生怕被神靈遷怒。
一直折騰到黃昏,還有南疆軍的士兵在街上搜查從虔風廟逃走的餘孽,而李得廣則帶著兩員被生擒的南涼大將回都總管府找蕭奕複命。
蕭奕隨意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那兩個南涼大將帶下去,該怎麽審就怎麽審。他這次是帶著他的臭丫頭出來玩的,這種事也就不用來浪費他的時間了。
把人帶走後,李得廣抱拳稟道:“世子爺,莫德勒已經被護送逃出了泙湖城。”
蕭奕微微頜首,臉上笑意不改。
莫德勒說是“逃走”,其實是他們故意放走的。
有莫德勒在,南涼的這些餘孽們都會以他為主,聚攏在他的周圍,他們隻需要時不時地一網打盡便是。而一旦莫德勒不在,沒有了這麽一個擁有南涼王室脈的人,那些人四分五裂,各自為政,反而麻煩。
泙涼湖的民被無聲無息的了下去,沒有興起半點波瀾。
蕭奕秉承著這次是出來玩的態度,不再去管這件事,反正有語白的安排,肯定一切都是妥妥的。
蕭奕和南宮玥在泙湖城又玩了兩日,這才繼續一路南下,路上倒是聽聞說南疆軍與前南涼王族的餘孽在弗加山一帶戰了,曆時一天一夜,足足剿滅前南涼王軍五千人,“王孫”莫德勒在大元帥裏克昂的護衛下再度逃走,有如喪家之犬。
兩人遊山玩水,足足用了六日,終於到了曾經的南涼都城烏藜城外。
蕭奕指著前方,神采飛揚地說道:“前麵再過幾裏路就是烏藜城了。”
雖然這一路他們行得悠然自得,把隻需要四日的路程走了六日有餘,但自出南疆以來,十幾天的旅程還是讓南宮玥的臉上有些掩不住的倦意。
想著前麵就是烏藜城了,不自覺地加快了馬速。
很快,又高又厚的城牆就出現在前方,烏藜城終於到了。
經過這小半年,曾經破敗的城牆已經修複完,沒有了四起的狼煙,也完全不見當日戰況的慘烈。
上方的小灰忽然發出興的鳴聲,往前飛了出去,南宮玥下意識地循聲去,就見一道白影從高高的城牆上掠過,若有似無的鷹啼聲自前方傳來。
南宮玥神一振,口道:“是寒羽!”出燦爛的笑靨,“阿奕,快看,寒羽來接我們了。”
話語間,寒羽已經飛到了百來丈外,和小灰在空中會,兩頭鷹繞著彼此打轉,不時地發出歡喜的啼聲,聽得南宮玥臉上的笑意更深。
一瞬間,覺自己不像是在異國他鄉,就仿佛還在駱越城一樣。
含笑地看了蕭奕一眼,兩個人相視一笑,然後都一夾馬腹,策馬盡奔馳著,在鷹啼聲和馬蹄聲中心變得開闊起來……
守城的將領認出了蕭奕,立刻上前迎接,又趕命人前去通傳。
蕭奕對這座一手打下來的城池悉的很,揚手示意免禮,便自行帶著南宮玥沿著正對城門的街道往南而去,直到南涼王宮出現在前方。
按照南涼王室本來的規矩,除了南涼王,所有人都必須在第一道宮門下馬,可是如今這規矩卻已經是前塵往事了。
南涼早已不複存在,這片土地是蕭奕的屬地!
重重宮門在蕭奕一行人抵達前,一道接著一道地打開,經過八道宮門後,就見一道悉的修長形在最後一道宮門後等著。
男子俊儒雅,烏黑如墨的眸子淡然平和,角輕揚,笑意淺淺,金的溫地灑在他的上,襯得他白皙的如玉,隻是這麽站在那裏,就讓人無法無視他的存在。
正是語白。
“小白!”蕭奕還沒等馬停穩,就利索地翻下馬,笑嘻嘻地說道,“我沒給你惹麻煩吧?”
蕭奕說得沒頭沒尾,可是語白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麽,含笑道:“南涼民風彪悍,以武立國,信奉強者為上。力降從來就比智取更加簡單有效。”
對於亡國的南涼而言,降服其餘孽,直接用武力顯然更加省時省力。可這武力需要的卻是“絕對的力”,就好比蕭奕在泙湖城所行的,殺伐果決!隻此一次,就徹底把暴的民眾降服,使其不敢再起任何逆反之心。把原本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梳理才能達到的目的在短短的一天徹底達了。
然而,整個南疆軍中,也唯有蕭奕才能做到!除他以外,任何人如此行事,最終隻會引發民。因為任何人都沒有蕭奕一般在南疆軍中一呼百應的威信,更沒有人像他那樣,讓南涼人聞風喪膽。
語白的角始終噙著一抹清淺的笑,說道:“阿奕,你替我省了不事。”
“哈哈,”蕭奕發出爽朗的笑聲,得意洋洋地說道,“小白,你這麽誇獎我,我會害的!”
聞言,就連南宮玥也忍不住眉頭了一下,隨即就對上了小四黑亮的眼眸,仿佛在說,喂,管好你家那位!
南宮玥無奈地攤攤手,要是管得了蕭奕,那蕭奕還是蕭奕嗎?
帶著一驕傲的眼神本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小四撇過視線,懶得理這對“鍋蓋”夫妻。
隨後,南宮玥上前與語白見過禮,他們便與語白一同進了正前方的日曜殿。
南涼王宮的宮殿自然是富麗堂皇,如水墨畫般的大理石地麵,紅的絨地毯,彩鮮豔的壁畫、雕梁畫棟……整個宮殿散發著濃濃的異域風,看得南宮玥是目不暇接。
三人隨意地在一旁幾把高背大椅上坐下,宮人們誠惶誠恐地上了熱茶和點心後,就被小四一個冰冷的眼神給遣退了,隻留下了小四隨侍在一旁。
喝了兩口熱茶後,南宮玥覺得渾舒暢了些許,笑地聽著語白與蕭奕說起他來了南涼後的事。
自從語白抵達南涼後,就讓人調來了南涼近百年來的卷宗,包括農業、水利、商業、水陸通、律法、土地稅製、災害等等,並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進行梳理。
當時,他就注意到了這種黑死蟲的蟲災。
盡管這種黑死蟲從沒有在大裕見過,而在卷宗中又描述的十分可怕。但撇開所謂的“神鬼之說”,語白在仔細研究了卷宗後發現,它其實與大裕的蝗蟲非常相似。這種蟲子本是獨居的昆蟲,隻有當遇到某種“刺激”時,才會突然變得喜群居,從而演變為蟲災。
而與蝗蟲不同的事,黑死蟲不但會破壞農作,更會啃食人畜。一隻黑死蟲可能算不上什麽,被咬上一口也無大礙,可若幾千上萬隻同時襲來,頃刻間就會讓如牛一般的龐然大變一森森白骨,也因而讓南涼人聞之生畏。
語白還從卷宗提及的一些蛛馬跡中,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南涼王室似乎發現了“刺激”黑死蟲的方法。
比如三十年前,當時的南涼王在即位前,正是利用了“黑死蟲”鏟除了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並將這一切歸為天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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