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口氣衝進炒米巷。
大常已經睡著了,被黑馬拍醒,睜眼聞到腥味,一躍而起,“出事了?老大呢?”
“路上有人扎黑刀。老大好好兒的,我也好好兒的,金胳膊上劃了一刀,小傷不要。
老大說燒點水,得洗洗。”黑馬一邊說著,一邊出來,站在廊下服。
大常定下心,披了件服出來,很快燒好了幾大銅壺熱水。
李桑洗乾淨,裹著那件狗皮大襖出來,坐到廊下椅子上。
“是永平侯?”大常遞了杯熱茶給李桑,蹲在李桑面前,低低問道。
“應該不是。”李桑接過茶捧在手裡,舒服的吁了口氣。
“那是誰?咱們剛到建樂城,還沒來得及得罪人呢。”黑馬也捧著杯茶,蹲在大常旁邊,納悶道。
“那個姓的?”金擡了擡胳膊。
他胳膊被刀鋒劃著了,雖說很淺,有個十天八天就能好了,可痛還是很痛的。
“養打手費錢得很,一般人養不起,不像是姓的。”大常悶聲道。
“這會兒想不出什麼,別瞎猜了,費神,都先歇下吧。
明天一早,你去那邊看看。”李桑看著黑馬吩咐道。
“好,天亮前我就去。”黑馬忙點頭,見李桑捧著茶站起來,忙跟著站起來問道:“老大,這事兒,要不要跟世子爺說一聲?”
“咦,爲什麼要跟他說?”李桑看著黑馬,一臉奇怪的問道。
“也是哈。”黑馬一臉乾笑,“可不是,幹嘛跟他說!”
“就算是永平侯府的刺客,咱們也得先查清證明了,再去找他。”
李桑一邊說,一邊揮著手,示意都回去睡覺。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李桑就起來了,先去廂房看了金的傷口。
傷口沒腫沒爛,只邊上略紅而已,看樣子刀上沒抹毒。
李桑心裡鬆緩下來,進屋洗漱,裹著狗皮大襖出來,坐在廊下。
大常搬出桌子,再搬出滿桌子包子饊子稀飯鹹湯。
三個人剛剛坐下來準備吃早飯,黑馬一頭竄了進來。
“老大,事兒可有點兒怪!”
“不要急,先坐下,喝口湯緩一緩再說。”李桑示意黑馬。
“你瞧你這撲騰樣兒!老大怎麼教你的?泰山塌了也得站穩了,你瞧瞧你!”金隔著桌子,用筷頭點著黑馬一臉鄙夷。
黑馬橫了眼金,一臉的我在說正事懶得理你。
“老大,我去的時候,那倆一個橫著,一個豎著,還在。
我沒敢停下來看,趕走過去,繞個圈子,再回來時,就有個更夫蹲在巷子口守著了,邊上站了兩三個閒人。
我還是沒敢停,繞個小圈再回來時,看著看熱鬧的人多了,就站在旁邊看。
去的是府衙裡的張衙頭,他家離那地方近,帶了個仵作,姓孫的那個。
張衙頭站在巷子口沒進去,孫仵作進去,連半刻鐘都沒有,就出來了,和張衙頭嘀咕了幾句,張衙頭就揮著手喊著:散了散了!說是倆人打架打死的,沒啥好看的。
張衙頭喊了幾句就走了,孫仵作和更夫蹲在巷子口看著,兩刻來鍾,澤園的人就來了,把那兩擡上車,拎了幾桶水衝了地,大家就都散了。”
黑馬甩著手,一臉的不敢置信。
“老大,您說說,一橫一豎倆大死人,他怎麼能就這樣,就散了?”
“啊?怎麼會這樣?”金愕然。
“真是永平侯府?”大常看著李桑。
“要是永平侯府,就太膽大包天了。”
李桑沉默片刻,看向金確認道:
”昨天你那邊那個刺客,是奔著我來的?”
“對!”金趕點頭。
“要是永平侯府,肯定是都殺了,用不著分誰跟誰。
再說,世子遇刺的事兒剛剛了結,就算永平侯府想殺咱們泄忿,也不會這麼急。
永平侯府這樣的人家,再怎麼,也不至於連這麼點兒耐都沒有。
再說,大過年的,貴人們比咱們講吉利。”
“嗯。”大常點頭。
老大說的極在理兒。
“從現在起,就算睡覺,也要把防的傢伙什兒帶好。
你們兩個,一會兒去找孫仵作或是張衙頭聊聊。”李桑吩咐黑馬和金。
兩人答應了,進屋收拾好,一起出門,去找張衙門,或是孫仵作,搭話聊天。
大常進屋,先拿著那隻小手弩出來,遞給李桑。
李桑接過手弩,仔細纏在了手腕上。
這隻小手弩就是程太近,稍遠一點,力道準頭就差了。
箭上要是抹點兒毒,力道準頭差點也不怕。
可建樂城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一層熙熙攘攘、安居樂業下面,是個什麼樣的世界,有什麼樣的規矩,還一無所知,米瞎子配的那些七八糟的毒,暫時不敢往箭頭上抹。
大常從屋裡抱出一堆長長短短的刀槍,以及他那狼牙棒,坐在李桑旁邊,一件件檢查,磨利,上油。
午飯前,黑馬和金就回來了,一左一右蹲在李桑兩邊,兩臉驚奇的講他倆打聽到的稀奇事兒。
“老大,說是殺手,殺手!”金驚奇的著一隻手揮抖。
“你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殺手怎麼啦?
老大,孫仵作真是這麼說的!說一看就是殺手!
老大,真有殺手?”黑馬驚奇的屏一口氣,吸一口氣,吸一口氣,再屏一口氣。
“好好說話!”李桑皺眉瞥著兩人。
“殺手怎麼啦?瞎爺不是說過,老大就是殺手路數。”大常悶聲說了句。
“可不是!我先說!”黑馬猛了口氣,往前挪了挪,“老大,是這樣,我跟金,先去了衙門口。
還沒到衙門口,就看到張衙頭坐在衙門斜對門那家小飯鋪子里正吃飯呢,一圈兒圍了五六個人,全是他們衙門裡的。
我和金就坐到挨邊上的桌子旁,要了兩籠包子兩碗湯,也吃飯。
聽了幾句,就聽出來了,他們正說的,就是巷子口那倆。”
“老馬端著碗就湊上去了。”金忙湊上來接了句。
“我就說,我倆是外鄉剛來的,就住在旁邊崔家老號,說沒想到建樂城這麼不太平,太嚇人了。”
“老大你也知道,黑馬最會裝可憐。”金搶過話頭。“張衙頭和那幾個衙役都笑了,說老馬:你嚇什麼嚇,那都是殺手,就你這樣的,可值不起殺手錢。
張衙頭還拍著老馬的脖子,說你這脖子洗乾淨送到人家面前,人家都不帶看一眼的,人家殺手殺人,那可都是大價錢。”金連比劃帶說。
“我和金就多問了幾句。”
黑馬無接上。
“張衙頭說,死的兩個人,一個在手腕上,一個在脖子上,都掛著生死由命的小牌子。
說是首上啥也沒有,就只掛著這牌子的,那就是殺手,殺了別人拿大錢,自己死了,生死由命,不給衙門添。”
“張衙頭還說,殺手貴得很,一般人可請不起。”金又補了句。
“永平侯府?”大常看著面無表的李桑。
“金去一趟睿親王府,找文先生,跟他說,我要見他,有事兒,越快越好,就在上次那家茶坊。
黑馬去你那家牙行,說說閒話,問問他們聽沒聽說過殺手這個行當。”
李桑沉默片刻,吩咐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對于成王世子藺承佑而言,滕玉意便是他攻不下的那塊“玉”。天之驕子作死追妻路。
沈初姒當年嫁給謝容珏的時候,還是先帝寵愛的九公主。縱然知曉謝容珏生來薄情,也以爲他們少年相遇,總有捂熱他的那日。 直到後來父皇病逝,兄長登基,沈初姒就成了沒人撐腰的落魄公主。 京中不少人私底下嘲笑她,跟在謝容珏身後跑了這麼久,也沒得到那位的半分垂憐。 沈初姒恍然想起當年初見。原來這麼多年,終究只是她一個人的癡心妄想。 謝容珏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直到他和沈初姒的賜婚旨意突然落下。 這場婚事來得荒唐,所以等到沈初姒說起和離的時候,謝容珏也只是挑眉問道:“可想好了?” 沈初姒將和離書遞給他,只道:“願世子今後,得償所願。” 直到後來的一次春日宴中,兩人不期而遇。 沈初姒面色如常,言笑晏晏,正逢彼時的盛京有流言傳出,說沈初姒的二嫁大概是大理寺少卿林霽。 衆人豔羨,紛紛感慨這也是一樁不可多得的好姻緣。 卻無人可見,那位生來薄情的鎮國公世子,在假山後拉着沈初姒,“殿下準備另嫁林霽?” 沈初姒擡了擡頭,掙開被他拉着的手,瞳仁如點墨般不含情緒。 “……謝容珏。” 她頓了頓,看着他接着道: “你我早已和離,我另嫁何人,與你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