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顧大章一直不說話，劉老師試探的喊了一聲：“顧廠長……”

顧大章看了看劉老師，一臉冷笑：“謝謝你！”

“啊？”劉老師愣住了。

從一個技工慢慢長為廠長，顧大章如果是個傻子，就坐不穩廠長這個位置。

如果劉老師沒向他翻挑舌說了這麼多話，他是真想給兒子強行轉學的。

聽了劉老師的話后，顧大章敏銳的發現一個問題。

地區三中被方新亭懟走之后沒有半點怒火，也沒有半點報復？

甚至還心平氣和的給他打電話，想通過他讓顧向遠轉學。

方新亭就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畢業生，沒什麼背景，前段時間還因為堂弟搶他工作上了一次報紙。

被這樣無無基的人懟走了，地區三中就把這口惡氣給忍住了？

想到這里，顧大章轉又打開校長辦公室的門。

見顧大章再次進了校長辦公室，劉老師的角高高挑起。

打吧！鬧吧！

你們打得越厲害，我就越開心。

顧大章一進辦公室就開口問：“哥，方新亭老師是怎麼把地區三中給懟走的？”

沈校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麼著？打聽了一圈，后悔了？”

“你就和我說說，方新亭老師說了什麼，能讓地區三中忍了這口惡氣。”顧大章低三下四的走過去，又給校長遞了煙。

“一條牡丹煙！我要甲級的。”沈校長還拿上了。

“好！一條。”顧大章立即點頭。

沈校長這才敲了敲桌子：“就憑這個！”

“回執？匯款單回執？”顧大章看到上面只有六塊錢，嗤地笑出聲，“我當是什麼……臥槽！”

顧大章臉上全是震驚：“神州教育報社？這是個全國的大報，每年訂閱費用不低。”

“怪不得向遠讓我訂閱這個報紙，原來是方老師發表文章了？”

“這是第二次發表！”沈校長挑眉一笑，“看到稿費沒有？千字六元，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顧大章是真不懂這個的。

“意味著方老師寫的文章好！這可是千字六塊，很多教育家也只是拿這個價格。”沈校長吐了一口煙圈，冷笑：

“你還想讓向遠去地區三中？地區三中有一個能在神州教育報上發表文章的老師沒有？”

沈校長把報紙拿出來摔到顧大章面前：“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里面寫的是什麼？”

“關于提高學生學習興趣的若干建議……臥槽！”顧大章再次了口。

能在這麼大的報紙上提建議而且報紙還真給發表的，那得是什麼水平？

“千字六塊？”顧大章嘀咕起來，“他要是寫一萬字，那就是六十塊錢？要是寫十萬？一百萬字？臥槽……”

“這特麼的哪是文章？這是金磚好吧？”

“我今天忙的，你先出去吧。”沈校長擺出大舅哥的威風，“以后小事不要來學校找我，去家里就行。牡丹煙別忘了！”

“那是那是，不會忘。”顧大章終于想起了被老婆支配的恐懼。

完了，回去要挨老婆罵了！

當務之急，只能先找著兒子，讓兒子幫他說點好話了。

下課的時候，顧向遠看到在班級外面等他的顧大章，冷著臉過去：“有事？”

自從顧大章趨炎附勢之后，顧向遠就不肯給他好臉。

顧大章慷慨陳詞：“兒咂，我剛接到地區三中的電話，說什麼想讓你轉學？”

顧向遠神一冷，語調冰寒：“你不會是答應了吧？我可事先警告你，你要是敢讓我去地區三中，我就敢退學，從此以后不上學了。”

果然！大舅哥沒說錯，向遠對地區三中很抵。

顧大章連忙搖頭：“兒咂，你爹我能是那種人？我一接到電話，就很氣憤的把他們罵了一通。你們不尊重我兒子，那就是不尊重我！”

顧大章又重復了一遍：“我罵了他們一通！你說我罵得對不對吧，兒咂。”

顧向遠的神緩和了下來：“你真拒絕了？”

“嗯，拒絕了！”顧大章就差指天發誓了。

顧向遠這才肯給親爹一個笑臉：“好！”

顧大章笑著：“那個，我和你舅舅今天鬧了點很小很小的矛盾……我怕他向你媽告狀……”他沖著顧向遠挑了挑眉，眉里全是暗示。

“晚飯我回家吃，我幫你說好話。”顧向遠投桃報李。

“好的好的，好兒咂。”顧大章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哎呀，這長高了，快比我都高了。行了，我先回去了……”

走了兩步，他又轉頭：“別忘了和你媽說。”

“不會忘的。”顧向遠抿一笑。

顧大章放心了。

劉老師遠遠地看著，角全是冷笑：等你問過你兒子，你就會知道方新亭確實阻止你兒子去地區三中。

發吧！顧大章。

劉老師攥了攥拳頭，只覺得渾上下都是力量。

大牛又送來了幾份報紙，老牛頭看完之后想了想，去找方新亭。

方新亭正在默寫今年的數學高考試卷。

聽到有人敲門，隨口應了一聲：“請進。”

老牛頭走過來，拿著一份報紙：“方老師，我兒子剛給我的報紙。”

方新亭接過來一看，原來又是有關長春花卉市場的新聞。

“漲到兩千塊了？”方新亭挑了挑眉，“漲得還猛的。”

老牛頭臉上全是敬佩：“方老師，幸好我聽了你的話，手里的君子蘭沒出手，要不然就虧死了。”

幾天前還是一千塊錢，現在已經兩千了。

這漲價的幅度哪怕就是金子也比不過。

幸好他沒賣。

老牛頭現在是越來越敬佩方新亭了。

“我還是那句話，我的理想價位是兩萬左右，多一點一點都可以。到了這個價位，我就出手。”

方新亭笑著，“我岳丈那里也有一盆，你回頭也幫我留意點。”

“行行行！報紙就留在你這里了。”老牛頭把報紙放到方新亭這里，轉出去了。

見老牛頭掩上門，方新亭繼續默寫試卷。

眼角的余看到報紙上引進外資的新聞。

他的心，了一下……

只要在港島注冊個公司，就能在地以做生意的名義，從銀行貸到款。

這就是后世所說的空手套白狼。

“想什麼呢？我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方新亭收斂回心神。

繼續默寫試卷。

但他終究是有些心浮氣躁，筆下也慢了很多。

轉過頭，窗外夏日炎炎，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八十年代。

兩個上打著補丁的孩子從窗外路過，一邊走一邊說話。

“今天食堂有剛蒸出來的饅頭，聽說是白面的，一兩本地糧票，4分錢。”

“不要再提白面饅頭了，不要提了。”

“嗯，不提了……但是，好想吃個白面饅頭……”

“我……也想，嘗嘗白面的味。”

自己是重生的，又有系統，將來肯定會很有錢。

但這些孩子呢？

他們的父母節食供他們讀高中，就是希他們能考上大學。

他可能是這些孩子考大學的唯一希了。

他有什麼資格浮躁？

方新亭低下頭，繼續默寫試卷。

窗外的風繼續吹著，漸漸趨于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