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拿著病歷本優哉游哉的走過來,見凌君昊站在走廊上,目直直的向盡頭,不由得好奇,循著他的視線轉頭看了看,只能瞧見護士站值守的兩個護士,還有放在走廊上的裝飾綠植。
那兩個護士都是四十歲往上的阿姨,不過即使是二十出頭的人兒,凌君昊應該也不會有觀看的興趣。
秦默實在分析不出他在關注什麼,便拿病歷本敲了下他的肩膀:“看什麼呢,這麼神。”
凌君昊終于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的抿了一會兒,才說:“沒什麼,就是覺得……很意外。”
八卦狂熱好者秦院長眼睛一下子發起了:“發生什麼事了?”
“爺爺他居然抱了我……”凌君昊仔細搜索著腦海里的回憶,說,“他好像第一次明著對我這麼慈。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在家安心休養,不要心別的事,一切有他。”
這些舉對于普通的祖孫而言本不算什麼,但是凌退思威嚴了一輩子,也就在兒和外孫面前會出慈的一面,對他們這些兒子孫子一貫不假辭。
老爺子懷抱的余溫仿佛還留在衫上,他甚至還能嗅到纖維里染上的淡淡的檀香氣味……
秦默忍了又忍,終究是沒憋住,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倒,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凌君昊魂游天外的神思被他這停不下來的笑聲拉了回來,盯著他看了一小會兒,問:“你笑什麼?”
秦默抓住他的袖把他拉近了一些,低聲音,邊笑邊說:“你……你應該知道嫂子被凌爺爺誤會懷孕的事吧?”
凌君昊點了點頭,見他還在狂笑,忍無可忍的把手掌側面像刀子一樣比在他脖子邊,冷冷道:“好好說話!”
秦默捶著口努力的忍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把笑意給憋了回去:“你爺爺聽說沒懷孕,就開始琢磨起來,嫂子挖空心思的把你迷得找不著北,肯定過拿孩子直接套牢你的念頭,并且付諸了行。可是你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怎麼一直沒傳出過懷孕的消息?難道是嫂子有問題?”
凌君昊皺眉,老爺子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鬼東西?
秦默繼續道:“凌爺爺又想了想,覺得嫂子吃得香神旺,應該很不錯。倒是他的親孫子你,看上去還行,但是這麼多年日夜勞公事,說不定已經被掏空了。嫂子之所以沒懷孕,問題很可能就出在你上。哎,可憐的君昊,出了這種問題,當爺爺的怎麼可能不心疼死?”
凌君昊臉已經黑如鍋底,牙齒也咬得咯咯響。
白微微沒懷孕,只是單純的因為很注意避孕。
在兩人互相攤牌之前,隨時做好離開他的準備,有孩子的話,這牽絆就是一輩子了,還怎麼和他切割清楚?
雖然現在他們已經不再有隔閡,但是兩個人都有很多事要做,并不是生孩子的好時機。
他怎麼可能有問題?哪個男人能容忍別人懷疑他那方面有問題?
秦默的笑再次發:“哈哈哈君昊你別生氣啊你家老爺子也是關心你才想這麼多。嘿嘿嘿你還是和我去做個檢查吧畢竟老爺子的懷疑不是空來風,你這些年確實勞累壞了——啊!!!”
凌君昊忍無可忍的抓住他的胳膊,一個干脆利落的過肩摔,把他狠狠的扔在地上,轉大步離去。
白微微的心病被那一場大哭連拔除,上的病也好得很快,三天之后便出了院,搬回了凌君昊那座位于碧螺山頂的大宅。凌君昊也沒再去過公司,每日在家陪伴人,一起看書釣魚,盡無人打擾的二人時。
凌退思重新回到君臨集團頂樓那間象征著無上權力的辦公室,親自坐鎮,理公司的日常事務。他連續召集高管,開了數次會議悉目前公司的主要運營方向和戰略規劃,了解清楚之后便馬不停蹄的展開工作,據凌君昊歸來之前的安排,飛往國外巡視那幾家重要的分公司,又和雅諾小姐等大家族掌權人見面應酬。
工作雖然繁重,但是凌君昊這些年培養出來的干將能力都十分出眾,在各自的領域都能獨當一面,分擔了老爺子不力,因此他也并不覺得有多勞累。半個多月的工作下來,他對君臨集團這些年的發展有了十分清晰直觀的認識,也深深明白了凌君昊的手腕和不易。
老爺子深知,按照他自己的規劃,君臨集團要達到如今的規模,還需要至十年的時間,凌君昊的能力確實遠遠超出了他。公司擴展過程中的許多決策,都是凌君昊強勢的違背了他的意志推行的,以前他還因為長孫的獨斷而然大怒,現在想起來,固執的,任的,沒遠見的那個人,反而是他自己。
凌退思心中積蓄的不滿隨著工作的進程不知不覺的消散殆盡,上班的時候益發盡心盡力,免得自己因為不謹慎而做出錯誤判斷,讓凌君昊的規劃進度放緩。
過了幾年的悠閑養老生活,重新適應掌權的快節奏,凌退思頗花了些時間適應,本沒時間也沒心思關心外界的事,除了凌君昊“那方面”的問題。
這個問題也很快解決了,秦默告訴他,凌君昊沒問題,但是確實需要些時間休養,否則沒問題也會熬出問題。老爺子聞言之后更是全心的投工作,生怕自己做事出了什麼紕,讓孫子不得不回來主事。
這樣忙碌了個把月,凌退思漸漸的覺得有些不對勁。被他名為外派,實則流放的二三四房的子和孫輩們的請安電話越來越多,送到他手上的各種當地特產也堆積了一座小山。
以前這些子對他們自己作死作出的命運十分不甘,打電話或者送禮雖然沒斷過,但是都是為了不被他這個大家長徹底忘,不得已為之的客套罷了,而且語氣總是酸唧唧的怪氣。但是這段時間他們一個個說話格外聽,每個字都像在糖霜里滾過一樣甜的,一會兒訴說對他這個父親/祖父的思念,一會兒為自己曾經做過的混蛋事悔恨不已,暗示給他個機會他一定痛改前非。
甚至連凌家旁系的某幾個能力相對突出的子弟也頻繁的打電話或是求見,親牌打得嘩啦啦的響。
他外出應酬時,不世家或者新貴過來找他攀談,也在旁敲側擊的打聽他對二三四房的看法是否有改觀,他更喜哪一位除了凌君昊之外的孫輩。
凌退思對此又是厭煩又是不解,派黃書打聽了一圈才明白過來。
他讓長孫在家調養,自己回公司執掌大權,完全是因為他對凌君昊心懷愧疚,想好好補償一下長孫,誰知外界卻開始瘋傳他們祖孫因為凌君昊強勢的把白微微接回宅邸而徹底反目,凌君昊的繼承人之位已經實際上被老爺子收回,只不過因為暫時沒有其他合適人選,為了不讓公司出現才沒公布。
怪不得他那些不爭氣的沒心肝的子孫們天打電話來找他想“盡孝”!他們真正當爹當爺爺的哪兒是他,是權勢!
至于探聽他更偏哪位孫輩的世家豪門,不過是想早一步確認新繼承人,然后趕去討好去聯姻。
凌退思被這些荒誕八卦惡心壞了,當眾辟謠。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他親自且公開澄清此事,竟然大部分人不相信——如果凌君昊沒被他從未來繼承人的寶座上踢下來,為什麼至今沒有回公司上班,反而是他這個退居二線幾年的老人辛辛苦苦的執掌家業?
為了凌君昊的考慮?凌君昊前段時間還四出差,見到過他的人都看得出他力充沛強健,就算累著了想休養,回家休息幾天或者度個假都行,哪兒至于把手上所有的工作都移祖父?凌退思再怎麼心疼孫子,想讓他休息休息,也用不著把整個公司都在自己手上吧?
凌退思不可能對外界實話實說是擔心凌君昊底子熬壞了,子嗣艱難,說出去之后凌君昊的面子往哪兒擱?繼承人生育困難,也會對整個家族和集團造地震一樣的轟。
所以,不管他是好言好語的解釋,還是冷言冷語的辟謠,祖孫反目,凌君昊失勢的傳聞依然平息不下來。
而造這一切的源,正是白微微。能迷得凌君昊公然忤逆祖父,能讓本國最有權勢的家族族長恨之骨卻又無計可施,簡直是震古爍今的頂級狐貍。
甚至還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稱有大師推算過,凌家顯赫數百年,必然面臨一場大劫難,白微微正是應天道而降生的妖孽,在凌家惹出滔天大禍。
就像修煉多年的修道者,注定面臨一場渡劫,要麼撐過這一關飛升大道,要麼被天雷轟擊,魂飛魄散。
各種玄乎的八卦消息越傳越離譜,老爺子的心火也越燒越旺,原本就嚴肅的面龐也益發的冷峻,讓人一看就想跑路。
這一日的董事會例會便在凌退思沉沉的臉下舉行,做匯報的大佬們全部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三十分鐘的會議就像一個世紀那麼長。終于,凌退思冷著臉布置完工作,說了聲散會,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氣,起目送他離開辦公室,然后全部骨筋的癱倒在座椅上汗,心有余悸的說:“哎,老爺子的臉好像比前幾天還糟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還能是怎麼回事?”有個人意味深長的了眼睛,“你家如果被妖怪給占了,你的臉只會比老爺子更難看。”
“我剛剛恍惚聽到老爺子對黃書說去碧螺山,哎哎,你們說,是不是老爺子要去趕妖怪了?”
“肯定是為了這事兒啊,也不知道這次老爺子能不能趕走白微微。我看不容易,白微微救了他一命,現在是有恃無恐,老爺子不可能像上次那樣直接趕人,只能耐著子和講理。可是哪兒舍得放棄君這座大靠山呢?靠講理怎麼講得通。”
“是啊,救命之恩這點確實難辦得很。我猜肯定拿這個和君吹了不枕頭風,說老爺子心狠,對恩人無無義,挑撥得祖孫兩個勢同水火。”
“怎麼運氣這麼好,就這麼恰巧的救了老爺子呢?難道真的是能掐會算的妖孽?”
眾人笑了一通,又各自打電話給住在碧螺山的親戚或者家里人,讓他們注意著山頂宅邸的靜,看看凌家今天會不會出新的大瓜。
凌退思上了車,等車門關好,隔絕了外界的窺探,黃書便勸道:“老爺子,那些神經兮兮的八卦不值得您費神。反正沒有影響到公司的運營,那些無關要的廢話,您就當是蒼蠅蚊子嗡嗡。”
凌退思臉沒有半點好轉:“嗡嗡也鬧得耳朵不清靜。”
“這也正是個看人的好機會,誰有異心,誰是有腦子的,誰輕浮沉不住氣,一目了然。”黃書笑了笑,說,“外面說得這麼熱鬧,各個分公司,各個部門在運作上卻一如既往的順暢,君這些年培養的人才確實不錯。”
凌退思“嗯”了一聲,合上眼養神。司機穩穩的開著車,半小時之后,汽車便開進了花園的大門里。
老爺子下了車,目隨意的往四周一掃,花園樹木蔥蘢,幾株熱帶花樹正在盛花期,雪白的花朵散發著奇異的香味,讓人心曠神怡。路過的傭人步履從容,看見他之后停下來微微低頭致意,然后從容不迫的繼續前行。
然而在外界的傳說里,這座明明安閑舒適之極的豪宅,卻被濃濃的妖氣籠罩,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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