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趙豬娃一口仙氣噴出來，司辰笑呵呵問：

“爺，您家麥子，多畝？”

“不多，也就十畝。”趙豬娃又嘬一口煙，飄飄然。

一旁的其他人，臉上表十分微妙。

司辰心里大概有譜了——

這個趙豬娃，說自己孤家寡人，卻有十畝地，這不是很奇怪嗎？

一般這種況，基本是家里爹娘去世了，兄弟分家了，姊妹嫁人了。

然后，去世的人、戶口遷出去的人，名下的田地本該收歸村集的。

但是，卻被這種無賴用某種非常規手段，霸占了。

司辰對于趙豬娃的判斷，大差不差，就是這麼回事。

趙豬娃父母是近親結婚，生下他，就不怎麼健康，會走路后，就一瘸一拐了。

再加上好吃懶做，即便死皮賴臉占著10畝地不放手，依然田里荒草比糧食多。

別人家都是勤勤懇懇，力求麥田沒雜草。

趙豬娃家，麥子稀稀拉拉、又矮又小、顆粒不飽滿不說，基本屬于荒草里面找麥子。

每年，趙豬娃的麥子，都是兩個姐姐的孩子們，空過來給收割一下。

畝產非常低，僅有三四百斤。

好在，也足夠趙豬娃一年的口糧了。

司辰心里思慮周全后，開口問：

“爺，您家麥子，大概多高？”

趙豬娃正滋滋呢，想也沒想，道：“大概一尺高。”

司辰心想，呵呵，猜到了，還真是呢！

別人家的麥子，高度都快到人腰部了，一對比，趙豬娃家的本就是沒長好。

“爺，您家那麥子的高度，不能用收割機。”司辰趕在趙豬娃發飆前，繼續道：

“我這機子收割，留茬兒比較高，您那麥子，估計只能割出來一半高度。”

司辰說著，隨手撿起地上的麥子，一折斷，幾乎只剩下個麥穗加一點秸稈。

“爺，這種長度，割倒在地上，都收攏不起來。”

“到時候，您得在田里撿麥穗。”

趙豬娃一聽，頓時不說話了，手里的香煙，都不香了。

一想到自己拖著瘸坐在田里撿麥穗，還是在荒草里面翻找，趙豬娃都快哭了。

趙議幾人一聽，手里的香煙可真是令人飄飄仙啊！

呵呵，讓你啥便宜也來占！

“害，小伙子你這不是說笑了？”趙豬娃不死心，覺得人家騙自己，道：

“撿麥穗不至于，你盡管給爺收割，其他的，你不心。”

司辰心想，我要是給你收割了，你到時候不僅跟我賒賬，還會賴我損壞你麥子，我找誰說理去？

他淡淡一笑，擺手：“爺，不是不給您收，真不能收，別到時候給您把口糧都糟蹋了。”

說完，司辰丟掉煙，上車，繼續收割下一家。

趙豬娃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人家不做他的生意，總不能強買強賣吧？

圍觀等待收割的群眾，個個在心里拍手好！

司辰這小伙子，仁義，聰明，拎得清。

他們不得不又高看司辰一眼，好智慧！

關鍵是，還是個吃苦耐勞的鐵漢子！

人群外的趙三，悄悄拄著拐杖，溜了。

這種時候，要是被趙豬娃看到，指定讓他找司辰說呢，趙三不跑等什麼？

趙豬娃沒達到目的，倒是纏著趙議，開始絮絮叨叨各種提要求了。

趙議煩不勝煩，一嗓子高呼：

“大后天下午三點開始，誰家要收割？”

“我！我家！”

瞬間，人群瘋狂擁起來，報名。

趙豬娃立馬就被到了邊緣地帶，氣得破口大罵：“哪個癟犢子踩老子腳！”

人群鼎沸一般的吵嚷聲。

機一往無前的轟鳴聲。

村里各個角落大喇叭里傳來的氣象員催促聲。

牛馬驢騾子拉麥子回家的噠噠蹄子聲。

趕車人甩鞭子的空響聲、吆喝聲、車轱轆聲。

小孩子跟在車后撿麥子的嬉戲打鬧聲。

全部織在一起，回在一無際金燦燦的麥田原野上。

欣欣向榮，沉沉喜悅，祖輩傳承，生生不息。

這就是八九十年代，麥子時的一派收景象。

……

醫院里，立夏已經可以下地走了。

經過這些天的悉心調養，的臉，總算有些紅潤了。

底子，也不至于那麼虧損了。

“嫂子，這題怎麼解？”司樂天正在做作業。

有立夏這個學霸嫂子在，司樂天本不愁。

反倒十分樂意跟嫂子親近，能學到太多老師沒講到的知識了。

至于學渣司笑笑，正在一旁捯飭自己的頭發呢，只等司樂天做完了，抄作業。

正此時，趙娜走進來了，直奔立夏這里。

“你好，趙護士。”立夏笑盈盈率先打招呼。

“立夏同志，我是人所托，給你帶錢來的。”趙娜笑呵呵走過來，道：

“我昨天，空回家了一趟，吶！”

說著，將六張嶄新的百元大鈔，按在立夏手中。

倒是把立夏驚了一跳！

“這是？”

“你人托我帶給你的，他最近一周都不能過來，所以，住院費得你自己去。”

“司辰？”立夏一愣，顯然還不知道司辰去趙家垣收麥子的事。

“對啊，你人，現在可是我們趙家垣的大紅人！”

立夏一頭霧水，去看司樂天。

后者頭也不抬，專心致志寫作業。

趙娜是個沒心眼的人，當下，竹筒倒豆子，全說了。

立夏越聽，心緒越是澎湃——

司辰竟是為了這個家，如此拼命！

的心底，除了，還有更多別的愫，說不清，道不明。

……

這一整天，司辰整整超負荷工作了20個小時！

晚上回去，人都快虛了。

幸虧他年輕力壯，底子好，睡一夜，就能恢復過來。

否則，稍微再上一些年紀，他怕是真要把命代在這里了！

這些天，文海除了一日三頓廣播室播報，催促村民盡快收割。

其余時間，舉著一個紙殼子卷的大喇叭，騎著自行車，滿村子宣傳吶喊。

他也是想盡一切辦法，讓大家重視起來。

村民們再重視，也只有一雙手，家里的勞力也都是有限的，誰家不是拼了命收割？

哪怕那些預定了司辰收割機的人，也不會干等著，也在爭分奪秒鐮刀收割。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田地相對一些，家里壯年勞力充足，倒也在三天鐮刀收割回去了。

大部分人，都是想要收割機幫忙，省事兒，太省事兒了！

第二天一早，文海的領導，縣里氣象局的王局長，都親自帶著人，來趙家垣了。

大喇叭里，換王局長播報了：

“趙家垣的父老鄉親們，我是咱們縣里氣象局的局長，王河力。”

“接到上頭通知，還有四天，大范圍的降雨，將會抵達我們元孟縣。”

“臺風‘須鯨’，帶來了大范圍的降雨，由南至北，快速上移。”

“目前，華中南部的省份，已經遭遇了大暴雨，他們正在積極籌備防范洪澇災害工作。”

“明后天，大暴雨侵襲華中中部省份。”

“再過兩天，將會覆蓋華中北部省份。”

“之后，可就到我們元孟縣了！”

“希父老鄉親，務必盡快搶收小麥，確保糧食袋子安全且充裕……”

司辰正在給拖拉機加油，這些天，他帶來的柴油早就沒了，還是從村長家借來的柴油。

他記得，上一世大范圍降雨是從7月2號開始的。

今天，6月28號！

也就是說，僅剩四天的時間，給村民們收割。

王局長的發言，導致更多的村民，瘋狂涌來，預定收割機！

司辰除了26號收割了大概350畝，昨天、今天都以每天400畝左右的瘋狂節奏，在收割。

即便如此，今天結束后，他才能收割大概1150畝。

趙家垣總耕地六千畝，小麥種植率高達驚人的80%左右！

也就是說，這里有大概4800畝小麥，務必收割！

還剩四天時間，司辰的收割機，就算每天400畝，那也只能拿下1600畝。

4800減去1150減去1600，等于2050.

如今，司辰只能寄希于村民們也都在瘋狂收割，一鐮刀，一鐮刀，捍衛自己的糧食口袋！

晚上下工，司辰特地找了一趟趙三，對方正坐在院子里的花壇上，悶聲旱煙。

眉頭鎖著，整個人異常焦急。

“三叔。”司辰走近。

“哦，是司辰啊，柴油夠不夠？不夠我安排老大去加油站拉。”

“夠！夠用！”司辰在他邊坐下，道：

“叔，今天是氣象局的王局長來，明天，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可能會來。”

“啥？”趙三被煙嗆到了。

“叔，以我的推測，這位勤政民的新，肯定會重視趙家垣。”

司辰給他分析，有理有據：

“你想啊，你要是上面去年剛派下來的新，別人手中年年都收的趙家垣，到了你手上，就發生了嚴重的自然災害，這算是？”

趙三眼皮子一跳，這算政績完犢子了！

“三叔，這位新是上面派下來的，如果真出事兒了，他的工作報告里，可以匯報自己人生地不，工作沒徹底上手，頂多被記過一次。”

但是，到了我趙三這里，那就是革職查辦！

“三叔，為了全村百姓的糧食袋子，您明天就積極員起來。”

“讓那些麥子已經庫的村民，都別閑著，快去給那些需要割麥子的，搭把手。”

“哪怕是村集補給人家一部分工錢，也要全村員起來！”

“只要不是麥子爛了霉了部分村民顆粒無收這樣的大簍子，其他的問題，那都不是事兒。”

“您事后，還可以去縣上訴苦，申請撥款，來彌補這一筆割麥子支出費用。”

趙三越聽，眼睛越亮，這辦法，可行！

他怎麼就想不到呢？

你看，“大家族”教育出來的娃娃，腦瓜子就是跟他這種尋常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