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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賜轎》 第五章 坤巽離兌轎

溫暖燭火下,阿水伏在一旁,隔著裳都能看見那瘦削的肩骨弧度。聲音輕輕的,仿佛一出口就會碎掉:“還是不嗎?”

懷璧扭過頭,只有不看他才能狠下心來說話。他慢慢攥起手指:“阿水,這世上我們總有東西是得不到的。”

阿水輕輕笑起來:“果然還是不的。”

回到金府的第二天,金老夫人聽聞生意黃了的緣由,一怒要將阿水賣到外邊的戲院。還是金懷璧頂著責罰求了阿水的付給他,又給了他一筆銀錢,任他自由來往,唯獨不得再邁金府。

但眾人皆未想到,阿水拒了那筆銀錢,反而將自己以極低的價賣給隋安風頭正盛的戲院錦繡園。錦繡園的戲雖好,學戲殘酷嚴苛卻也是遠近聞名。

此后幾年,懷璧只去過錦繡園一次。昔日的阿水為水影痕,嗓音清麗,容也越盛。有人打賞,戲散后就要下來答謝。有君子便有小人,輕薄凌辱之事在所難免。懷璧帶著客人遠遠地坐在包廂里,看著水影痕被他人為難,仰脖喝下一杯酒又一杯酒。臉上掛著笑,眼波卻清涼如水,偏偏一兒也不向自己看過來,一如自己當年。

散戲后,水影痕拖著疲憊的子回到后臺卸妝,才發現偌大的屋子里空的,只有懷璧背著子坐在妝臺前。

懷璧拿出銀票:“不要唱戲了,買個小院子好好生活吧。”

影痕眼中瞬間煥出耀眼的歡喜,然而懷璧的后半句話已經吐出:“找個好親吧。”

懷璧說完轉過來,影痕的眼中卻只剩下希灼燒破滅后的殘燼。他自暴自棄地笑了笑:“三爺,我喜歡這樣的生活,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其中的樂子。”他湊近懷璧,手上他的臉,“你不喜歡的,我卻偏偏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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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懷璧的臉瞬間變得煞白,他猛地推開影痕揚長而去,走到門口時還是頓住,聲音郁痛:“阿水,我總會親的。”

懷璧終究離開了,整個房間寂靜清冷得可怕。影痕悵然坐在繡凳上,抬頭看見西洋鏡子里自己濃墨重彩的臉,一拳頭打上去,支離破碎。

水影痕因為手傷,歇了一陣子不再唱戲。金家卻放出了金三爺金懷璧即將年前親的消息,這才有了水影痕拋繡球的一幕。他為他舍棄重要商會鬧市奔馬而來,卻終究不愿帶他離開。

金懷璧因為鬧市縱馬被當眾執行鞭刑的消息已經傳開,整個隋安都炸了。謝小卷聽了那些故事后對這金三是興致然,愣是拽著杜來圍觀。鎮長對居上而坐的金老太太行了一禮:“職責所在,還請老夫人莫怪。”

金老夫人素來治家嚴苛,加上金懷璧為了水影痕放棄商會,已經讓金家錢莊損失不。老太太面若寒霜:“鎮長哪里話,是我們金家不肖子的狂縱,該當此罰。”

懷璧被幾個壯的漢子押上臺來,執行人抻了抻足有碗口的鞭子,揮出去就是石破天驚的一鞭。

背脊上的服頓時被爛了,跡沾染在鞭子上。謝小卷看著都覺得揪心,不自覺抓了杜的手:“隋安的鞭刑這麼厲害,金三爺看著生慣養,不知道得了這一鞭。”

果不其然,三鞭下去,懷璧就神志模糊了。金老太太死命抓住座椅,心早就了,但奈何剛才話已經放了出去,這會兒也不能求。正為難時,突然有一個人沖上臺來,不顧鞭影擋在金懷璧的前。鞭梢掠過他的側臉,驚呼聲四起。

沖上去的人正是水影痕,他卸去戲裝,短發利落,也不過是個瘦削青年。剛才那一鞭將他整個人倒在地,抬起頭臺下俱是一片唏噓,不勝惋惜。只見方才那一鞭,尾梢在他的半邊臉上留下慘烈痕跡,已然是破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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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恍然未覺,勉力擋在金懷璧前:“鎮長!金三爺鬧市縱馬全是我的教唆,這剩下的鞭子我替他擋了。”

金懷璧仗著模糊的意識微微睜開眼睛:“阿水不許胡鬧,快些下去。”

影痕俯握住金懷璧的手指:“三爺,那年冬天的華亭,你為我擋了一夜的風寒。如今我為你擋幾鞭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鎮長也沒有想到金懷璧如此羸弱,金家家大業大,又只有一獨苗,真打死了自己也不好代。他只能對執鞭人點了點頭。水影痕抱暈過去的金懷璧,只覺得背后的鞭子暴風驟雨地襲來。頂著骨的疼痛,心頭居然涌上了從來沒有過的幸福。若是他的爺能永遠躺在他的懷里,被他這般抱著就好了。

水影痕雖然瘦削,但好在自小練功,板底子不錯,從鞭子底下撿回一條命,昏迷三天后才在客棧中醒來。旁邊的謝小卷端過一碗藥:“你說你傻不傻?人家富貴公子自然有人疼惜,你沖上去擋什麼擋?暈在臺子上沒人照看,還是我們把你帶回來治傷的。”

水影痕勉強開口:“你們是?”

“過路人。”杜走進房間,在他頭上輕輕探一探,“水公子好好養傷,晚上還有人來探你。”

盡管杜已經跟水影痕打過招呼,但當金懷璧出現在眼前時,水影痕還是忍不住哽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俱是重傷,面慘白。金懷璧坐在他的榻前:“阿水,如果我不是我,你還會這樣待我麼?”

水影痕聽不明白,只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三爺就是三爺,又怎麼會是別人呢?”

金懷璧睫微閃,別過頭去自失一笑:“是我癡了。”他靜思一會兒還是上水影痕的手,這還是水影痕印象里懷璧第一次主他。懷璧握著他的手指:“之前是我糊涂,有些事本就不應該強求你。世人喜歡做的事,你不喜歡做又有什麼關系,你始終是我的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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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溫暖諒的話,水影痕心里卻浮上一層不安,反手抓牢了那個手掌:“懷璧……”應著對方溫暖的目,偏偏冒出來一句傻話,“如果我是子,你會不會我?無論是做侍、做姬妾,你可否允我在你邊一夕相守?”

他太急切,仿佛年時聽聞三爺因為自己染風寒,不顧金府嚴令冒雪去探他。而今他也不顧一切地想要知道金懷璧對他是否有一一毫的

如果,他不是錯生男胎的話……

懷璧的淚水也從眼角落,纖細手指著他臉上的傷口邊緣:“阿水不要說傻話了,你我,此生是無緣了。”

金懷璧離開,水影痕靜靜躺在床榻上,恍若睡去。

客棧外間,謝小卷終于忍不住開口:“看他那個樣子,我真怕他尋短見。杜,你如此神通廣大,就沒有辦法幫他?”頓了頓,突然想到了水影痕的那句問話:“你就沒有法子讓他變為麼?”

反常地有些緘默,被不過了才開口:“這種事哪里有那麼簡單?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算他是人就能保證金懷璧給他幸福麼?”

“最起碼水影痕心中無憾!”謝小卷強詞奪理,手去搶杜的皮箱,“我想起來了,你明明之前給我說過,那個長滿了藤蔓的轎牌,不就是派這個用場的!”

難得有了脾氣,手拍開謝小卷:“這件事有悖人倫!你不要來!”

次日,杜推開水影痕的房間:“水公子,我們生意人還要趕路,不能多留了。房錢和藥錢都為你付過,你大可以在這里養到傷愈。”

水影痕傷后孱弱,只能躺在床榻上微微頷首:“多謝兩位救命之恩。”

謝小卷在旁因為不滿杜的態度板起臉來,杜卻好整以暇:“謝小姐要是擔心水公子,不妨留下。橫豎咱們倆也不一路,不如就在這里散了吧。”

謝小卷一下子跳起來:“不不不,咱們還是一起走,一起走。”

和謝小卷終于鬧騰騰地離開了,客棧房間重歸悄寂。水影痕這才拿出方才一直藏在被褥里的手,攤開,出里面一塊殷紅木牌,上面糾葛著詭異的藤蔓形狀,寫著幾個篆的字——“坤巽離兌”。

離開隋安不過幾百米路,謝小卷就重重崴了腳。偏偏還惦記著跟杜鬧別扭不愿意服,別扭地坐在路邊腳,死活不開口求助。杜嘆了一口氣,從箱子里拿出轎盤:“隨便個轎子,喊榮寶和寶抬你一段路吧。”

謝小卷心里一千一萬個樂意,上卻還偏偏著:“昨天求你幫人辦點事兒小氣吧啦的,現在我才不稀罕呢。”

然而杜卻突然沉默了,謝小卷覺得有些心慌,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杜正直直地盯著自己。還是第一次在杜的眼睛里看見了怒氣,然而那怒氣很快淡了下去,杜搖了搖頭:“不是你。”

謝小卷郁悶了:“什麼不是我?就是我,是我不稀罕!”

劈手將謝小卷拽了起來:“快回隋安,水影痕了我的轎牌。”

推開客棧院門,只覺得一撲鼻香氣傳來,說不出的馥郁芬芳。有微微的紅芒從水影痕的房間里出。杜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嘆息一聲:“還是遲了。”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房門口站著一位麗人。長發披肩,子裊娜。

謝小卷“咦”了一聲,還是開口問詢:“請問,這個房間里的水公子?”

對方轉過來,分明就是水影痕的模樣。卻偏有不同,除卻臉上的疤痕愈合以外,眉更細,更艷,眼波更為靈。原來的水公子肖似子,不過是仗著戲臺上的戲裝,卸了妝還是能讓人一眼認出是男兒。然而如今面前的人卻是天生麗質,上所有的男特征都然無存。

看著面前的人,幽幽回答了謝小卷的提問:“你還看不出來麼,就是水影痕啊。”

在杜的眾多轎牌中,“坤巽離兌”是至的一張。本可助子容康健,乃至婦科順產。但種種益,卻也只限于。坤巽離兌四張卦極克男子氣,但凡有男子誤其中,自當乾坤顛倒,容變得仿若,但這仍只是虛妄幻境,只擁有一瞬艷,過后便迅速衰老蒼頹,虛弱不已。

水影痕微微一笑:“杜老板不必嘆氣,進轎子的時候轎簾上的行文已經讓我知道后果,我無怨無悔。”他出手,殷紅轎牌緩緩飄到杜面前,“昨夜聽到您和謝姑娘的講話,我雖然詫異,卻仍想勉力一試。如今完璧歸趙,還請杜老板原諒。”

又是嘆息一聲,取回了轎牌。

謝小卷忍不住開口:“你就那麼喜歡他,喜歡到如此地步?”

水影痕斂下眉睫:“終我一生,只求有一刻讓他真正放進心里。何況他今日親,整個隋安鎮都在為他們慶祝,我也實在不好不去慶賀。但請放心,今天以后再也不會有金懷璧和水影痕的故事了。”

金府的親事辦得分外隆重,府門大開,流水宴從府中一直擺到了街外。杜祭出一頂轎子,雇人抬了水影痕前往金府。謝小卷左看看,右看看,靠近杜耳語:“真奇怪,一路也沒看見金府去接新娘子的花轎。金老夫人邊站著的那個男人又是誰,怎麼一副新郎打扮?難不今天不是金三親,可不是說金府只有這麼一個爺麼?”

心頭浮上不妙的預,仍勉力安:“看看再說!”

金老夫人舉起杯盞站了起來,席間漸漸安靜。一貫板著臉的老太太臉上居然也帶了笑:“今天是我金府的大喜日子,是我金家小姐出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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