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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賜轎》 第七章 丹心澄明轎

天生一副傾國傾城的樣貌,但在不笑的時候總顯得有幾分冷,跟當年小小年紀遭逢大變卻沒有哭的乞兒如出一轍。輕輕抬眼看著渾酒氣的夏初玖:“這不是個玩笑,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我本來就是個賭注,是榮大爺贏回來的人。”

看著夏初玖迷不解的眼神,微微一笑:“夏九爺,你猜,作為一個賭注,我經過幾個人的手?”

手去解領口的紐襻。夏初玖一愣,下意識抓住的手試圖阻止。十四太太的手涼得像冰,看了一眼夏初玖,將他的手按下,起退后兩步轉過去,解開了上的旗袍。

細細碎碎地從烏木窗扇外進來,映襯著雪白背脊上各樣的慘烈鞭痕,或新或舊,目驚心。

抓著前的服,轉過半張得驚心魄的側臉來,眼淚從那顆淚痣上過:“夏九爺,昔日你和我義父一賭枉了他一條命,這份孽債你不要償還嗎?”

得知這件事后,嘆息一聲:“你已經決定應下榮的賭局了?”

不過幾日,夏初玖已經全然換了一副頹唐模樣,他閉著眼睛倒在躺椅上:“杜老板,這世上的對錯本來就不是絕對的。昔日我年意氣,覺得凡事都要分個是非曲直,眼睛里半粒沙子都容不下。卻也從未想過,那乞丐流落江湖,邊又帶著一個養,若不是生計無依,又怎會用這樣的手段來謀生。而我一時意氣出頭,害得珠璣自失怙,驚憤逃離夏家后被勾欄,多年來像件一樣輾轉于人。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大風小說

并非沒有過猶豫掙扎,但當時十四太太珠璣表凄絕:“夏九爺,我知道你是好人,義父之死你一直心懷愧疚,所以立誓再不涉賭。這些年你為償還孽業才戒賭,難道幫我不也是你贖罪的一部分,就不能為了我再賭上最后一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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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玖的手劇烈地抖起來:“十年未賭,若我輸了,豈不是更誤了你的終?或許我能以江夏的綢緞生意為籌碼,讓榮還你自由。事無絕對,總還有一線生機。”

珠璣含淚微笑:“榮大爺的人,從來只會在賭桌上拱手于人。”劈手從帶來的禮當中揀出一個骰盅,面蒼白,“夏九爺,若我能搖出全紅骰點,我就信你這一線生機!若是花,珠璣絕不再茍活!”另一只袍袖中下的,正是夏初玖贈與榮的那支短銃。

將細白的手臂高舉過頂,寂靜的房間里響起夏初玖已然生疏很久的骰子相撞聲,而從珠璣的手法上他一眼就看出,完全不會任何技巧,想要擲出一個骰盅里全部四點的緋,無異于天方夜譚!

骰盅“啪”地蓋在桌上,珠璣一手握著骰盅,一手將短銃慢慢移向太,最后抬頭看了一眼夏初玖,蒼白的微微抖,居然還勾出了一抹笑意,只閉上眼睛輕輕淡淡吐出一個字:“開。”

骰盅開未開之際,夏初玖的手覆在珠璣手上,將骰盅下,聲音已然嘶啞了:“這局,我賭了!”

轎行的院落里靜悄悄的,杜將手上的書放下:“你耳力過人,怕是早聽出了骰盅中的骰子絕非全緋。”

夏初玖扭頭著杜:“不錯,可你又知道嗎?即便當時我聽出了那骰盅中的花是全緋,也斷然不會讓開盅。”他凄涼地勾一笑,“在上,我沒有一點把握,也不愿有一點意外。我萬萬沒想到,十年戒賭后的第一賭,居然就輸給了。”

“可你也贏不了榮。”杜輕描淡寫,“十年前我曾經在塞北見過榮豪賭。初玖,縱然我們是十年好友,我卻不得不實話實說。若說你能贏下這半個江夏,而只要榮愿意,他能夠贏下整個塞北,論賭技,你遠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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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杜把話說到了那個份上,賭約時至,夏初玖依然出現在了迎賓館,應下了賭局。珠璣將賭送上來,快速地了夏初玖一眼,那眼神極大地溫暖了夏初玖,他忽然發覺自己在這本來單純的贖罪之行中味到一別樣的愫。

輕描淡寫地看了珠璣一眼:“你先退下去吧。”隨即將牌九鋪開,揚眉看向夏初玖,“不知夏九爺要下什麼樣的賭注來匹配我的小十四?”

是大名鼎鼎的塞北王,富可敵國,出了名的好豪賭。他找上自己固然是打著久仰自己牌技的名頭,更在意的是夏家在江南九道的綢緞生意。夏初玖對此心知肚明,他將籌子牢牢在手里,抬頭看向榮:“凡我所有,凡榮爺所需。”

奇跡終究沒有發生。

著厚厚一沓銀票、屋契,隨意扔在了珠璣的妝臺上。他著鏡中珠璣的貌,發出低低的笑聲:“真是蛇蝎人。”他攬住珠璣的腰肢,湊過去捕捉艷紅的,卻撲了個空。珠璣水蔥一樣的手指輕輕推開他的臉,順手撥了撥妝臺上的銀票。

的聲音越發被撥得嘶啞:“江南九道的瓷、綢緞、夏家各個門道三家總號、二十七家分號,連同這江夏城最大最漂亮的宅子,盡數在此了。他已經空無一,不會再來了。”

珠璣忽然覺得心底涌上一陌生的疼痛,像火焰一樣越燒越熾,仿佛要把自己整個心房都燒空。住自己的手掌,直到指甲刺掌心,才能忽略那種疼。勉強自己笑起來:“不,他還會來,他還有最后一樣東西。”

是大晚上被砸門聲音驚醒的,開門時看見飯館伙計扛著的正是夏初玖。夏初玖醉到如此程度,居然還知道推開陌生人一把抱住杜。杜頭疼不已,正待發問,對方卻先發了火:“這是不是夏九爺?方才我把他扛回夏宅,誰知道夏宅門口兩個從未見過的人橫豎不讓夏九爺進門,說是如今這地界已經是榮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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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愣,一邊單手扶著夏初玖,一邊去掏口袋:“他是不是還沒結你們酒錢?”

伙計后退幾步擺了擺手,又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夏九爺人不錯,雖說這落難的凰不如,但咱們還要講點人味不是?這錢我就替掌柜做主不要了,他若非要討,我替九爺墊上。”

還沒來得及說話,夏初玖居然模模糊糊聽到了,笑瞇瞇地:“多謝!多謝!”隨后死死攏住杜的脖頸拼命搖晃,“看到沒,看到沒,我說好人多吧!”

送走小二,沒好氣地將夏初玖扔到搖椅上:“好本事!把宅子都給輸了!”

夏初玖擺擺手,謙虛道:“哪里哪里,還有三十來家鋪子。”他輕輕掩著自己的“噓”了一聲,像是怕聲音說大了嚇著自己,“全沒啦!阿,我全輸了!可是珠璣!珠璣!”他從搖椅上滾下來,雙手掩住臉,淚水洶涌而出,絕的哭聲幾乎是從嗓子眼里迸出來,“我什麼都沒有了!阿!我救不了!救不了!”

不得不拾起毯子裹在他上,直到他沉沉睡去。

即便他有著再高的賭技,但憑著這樣良善的子,原本就是不能做賭徒的。

原本以為此事已了結,但次日整個江夏都傳遍了消息,榮的十四太太不知何故于昨日投繯自殺,雖然險險救了下來,卻傷了咽暫時失語。榮大爺心焦不已,當即決定啟程返回塞北,正是今晚的火車。

慢條斯理地搬了把藤椅攔在門口,著腳步虛浮卻雙目赤紅的夏初玖:“初玖,我可以不攔你,甚至我還可以抬轎子送你去。只是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跟他賭?”

他抬眼著杜,然而那眼中已經空無一:“還有我的命。”

沒有食言,他派人用一頂轎子把夏初玖抬到迎賓館。那頂轎子是夏初玖從來沒有見過的,仿佛是明的織錦一層層重疊織就,似乎朦朦朧朧能看清轎中事,卻又偏偏看不清楚。廣記轎行的轎夫素來腳程很快,不費多長時間就到了迎賓館。

著一夜之間如此消頹的夏初玖并不意外,只微微笑道:“夏九爺說要用命來賭我的小十四,這可稱不上是一樁劃算的賭局,人一死什麼都沒有了,我要夏九爺的命做什麼呢?”

夏初玖雖然宿醉,但神識已然清明:“你雖然拿了江南夏家三十來號鋪子,然而這江南九道所有的桑農、布戶依舊認的是我夏家的招牌,認的是我夏初玖的名號。”他抬眼看向榮,“榮大爺,您雖然人稱塞北王,然而此畢竟是我江夏的地頭!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有我夏初玖從此消失,您才能真正拿到這江南的生意。”

良久未語,末了盯著夏初玖的眼睛:“夏九爺,我倒是很佩服你。”

賭局開始,夏初玖俊朗的臉上一片雪白,汗水一滴一滴流下來。

其實輸了也沒什麼不好,一命抵一命,本來就是應該的。

到了最后一張牌,榮忽然笑了:“還是把賭注拿上來吧。”

黑得發亮的手槍被拍上桌案,珠簾微,珠璣也走了上來。不過一夜,消瘦了許多,脖頸上尚敷著傷藥,眼神中滿是哀戚。兩人兩兩相,在這片刻,什麼也說不出來。

亮出了底牌,眉梢眼角已然有了得,他抬眼看看夏初玖:“九爺,請吧。”

夏初玖戴著黑皮質手套的手指覆在牌九上,微微翻。幾乎是瞬間,珠璣撲到案前蓋住了他的手掌,生生將牌九了下去,一如當初夏初玖蓋住了的骰盅。不看夏初玖,只看著那黑漆漆的牌,眼淚珠串一樣地流下來。

夏初玖一手將那握在掌中,一手翻開了牌九,而在那一瞬間,笑容像是刺破云端的綻放在臉上。

房間里死一樣的悄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夏初玖險險勝了!

一人帶著生平唯一的敗績返回了塞北。又不過一月,夏初玖告訴杜自己要迎娶珠璣。彼時夏初玖已經利用自己昔時的人脈打算東山再起,而邊的珠璣也已經將頭發燙直,順地披在腦后。雪白的臉上不施脂,單憑著一點淚痣已然是難得的

婚禮當天,新郎喝醉,拖著主婚人杜到庭院里看星星談人生,眼睛瞇得也像星星一樣:“你可知道,那天我如何贏得牌九?”

噙著微笑,看著夏初玖耍酒瘋:“為什麼?”

夏初玖一笑:“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那估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出千。其實也不是出千,我不知道為什麼,在下了轎子去迎賓館的那幾個時辰里,竟能看破榮的所有所思所想。”

夏初玖自然不會知道,杜為了救他一命,用一張轎牌送他去了迎賓館。丹心澄明轎能讓轎客在幾個時辰通曉人心,可惜近年來轎盤靈力減弱,丹心澄明轎使了這麼一回,怕是幾十年都不能使了。

一笑附和:“所以說你在最后一瞬也是看懂了珠璣傾慕你的心思,才這麼快就決定親的?”

夏初玖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揚眉:“那是自然。”

新婚之夜,芙蓉帳暖。

珠璣揚起脖頸應和著夏初玖的親吻,赤的肩膀和脖頸在燭下漾出漂亮利落的線條。明明是第一夜,卻仿佛最后一夜一般極致癲狂,像是拼盡自己全部的生命力,要在這個男人的掌控下做一瞬開盡一生的曇花。他的肩膀,的手臂,的臉,,輕輕啜吻著的眼睛。珠璣心頭炸開從未有過的疼痛,哆嗦著手指輕輕地,不讓他察覺地到枕下,那是一支上了膛的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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