婿上門這回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凌霄宇為了我,直接從北平來了香港,幫他父親在這邊開拓一些生意,也聯絡一些舊友,除了忙活這些事,他天天往我家跑。
有了第一次的好印象,父親母親對凌霄宇的到來十分的歡迎,母親自是不用說,丈母娘看婿總是越看越喜歡。
而父親,也從最初的不假辭變得越來越不矜持,有時候把凌霄宇到書房,爺倆一聊就是大半天。
我都納悶了,父親跟小弟都沒那麼多話說,怎麼跟凌霄宇就有說不完的話。
「我說,」我踢了踢蹲在廊下雕木頭雕的正起勁兒的段易恩,「父親整天這麼跟凌霄宇聊天,你不吃醋?」
段易恩頭也不抬,「我吃什麼醋,父親難得不盯著我教訓,我樂得輕鬆自在。」
「沒出息的東西。」我恨鐵不鋼地又給了他一腳。
段易恩敏捷地躲開,然後歪著腦袋看著我,神鬼不驚地問出一句,「姐,該不會是你吃醋了吧?」
「胡說八道,我吃哪門子的醋?」我朝他瞪眼睛。
段易恩壞笑著,「反駁的這麼快,恰好說明某人心虛。」
他見我要打他,躲到柱子後面,探出腦袋繼續挑釁我,「也是,自從宇哥來到咱們家,就了爹媽的寵兒,媽媽不經常下廚的人天天變著花樣地做飯,做的還都是宇哥吃的菜,爸呢,天天拉著宇哥下棋喝茶,他的書房我們都沒什麼機會進去,宇哥倒是了常客了。」
要不說我倆是親姐弟呢,一個娘胎出來的就是心靈投契,這臭小子每句話都扎我心肺,跟我想的一模一樣。
我都不知道凌霄宇這傢伙怎麼就這麼討人喜歡,也沒瞧見他對父親母親獻什麼殷勤,就哄的母親心花怒放,父親漸漸化了。
慢慢都有凌駕於我,變父親母親的心頭寶了。
我吃醋得很!
我是個心裏有事就藏不住的,溜進廚房就忍不住跟母親抱怨,「父親跟凌霄宇都聊了兩個多小時了,到底有啥好聊的?」
母親正在做凌霄宇吃的炸醬麵,頭也不抬道:「還能聊什麼,左不過是吹噓他以前的那些輝煌事跡,人上了年紀就回憶,你和恩恩又不聽,他只能逮著霄宇說了唄,難得有一個能夠傾聽,還時不時能給他捧個場的,你就讓他過過說相聲的癮,早晚霄宇也就聽夠了。」
不知怎的,母親這番話說的我竟有些心酸。
父親將門之子,年名,前半生走的順暢又風,可正值壯年之時,他卻是在牢籠中度過的,心中自是有憾和苦悶。
我囁嚅道:「我也沒不聽啊,哪次父親跟我講故事的時候,我也樂呵呵地聽著,可他現在都不怎麼跟我講了。」
母親扭頭瞧我一眼,直接穿我,「怎麼,你還吃醋啊?」
我鼓著腮幫子不說話,不好意思承認。
「這傻丫頭,不吃你弟弟的醋,倒吃起你男友的醋了。」
母親被我逗的直笑,我被笑得滿臉通紅,「您可不許跟爸爸說啊,不然我以後就不讓凌霄宇來我們家了!」
「那怎麼行,獨樂了不如眾樂樂,我非給你廣告而之不可。」
母親坑起閨來從來不手,玩笑過後又跟我說,「你爸不是不願意給你講故事,只是你是個孩子,每次給你講故事都得挑一些你能聽的告訴你,還得注意別把你教壞了,自然說不痛快。易恩又不聽這些打打殺殺的事,霄宇倒是樂意聽,他自然就敞開了。」
說到這兒我倒是頗能理解了,轉而又好奇,父親跟凌霄宇在一塊的時候講的是些什麼事。
凌霄宇故弄玄虛,「那可不能告訴你,這是我和我老丈人之間的,概不外傳。」
「嘿,你還端起來了。」
我氣得揪住凌霄宇的耳朵,「那可是我親爹!你就是個婿,頂多算半個兒子,擺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凌霄宇握住我的手,看出了我的醋意,笑著安我,「我倒不是故意哄伯父高興,我是真喜歡聽他講那些事,也是真心敬佩他。」
那天凌霄宇跟我說了很多,我也才了解到,原來他以前也想要去當兵,考軍校,為保家衛國做一份貢獻,但始終放不下家中老母。
「我媽格弱,有我保護著,尚能夠保住如今的份和命,可我一旦離開了家,院子裏那些姨娘,還不知道會做些什麼。」
凌霄宇說起這些事來,有些超乎尋常的平靜和冷冽,「我不是沒想過,帶著母親走出凌家,我們相依為命,也未必過不上好日子,可是母親不願意。對父親,終究還有著一份,也不願意我為了拋棄自己的份和前程。那一次我終於下定決心離家,卻差點死掉。」
我震驚地看著他,他告訴我,我那未來婆婆,既捨不得丈夫,又不想拖累兒子,竟想不開,差點走上絕路。
「這……這又是何苦?」我實在是不能理解。
凌霄宇眼中儘是悲涼,輕嘆一口氣,「這世上,像我母親那樣的子是絕大多數,像你母親那樣的才是數,在這個時代,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像伯母那般強大、自立,能夠打出一番自己的天地的。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夠在幸福滿的家庭中長大,所以我很羨慕你。」
我依偎在他懷裏,心疼地著他的臉,「會好起來的,我把我的幸福分你一半,以後你也是我們段家的人了,有很多人你、寵你。」
凌霄宇笑著我,「我跟你說這些,就是讓你心疼心疼我,別沒事找茬,吃我的醋。」
「……」
這傢伙好不容易正經個三分鐘,又原形畢了!
我生氣的捶他。
「廢話!我能不吃醋嗎?以前父親最疼的人是我,現在可倒好,天天霄宇長霄宇短的,我就納悶了,你到底怎麼化的他?」
凌霄宇彈了下我的腦門,「還化?誇張吧你。」
他抱著我,說了母親勸我時差不多的話,「我很佩服你父親。世人對他評價諸多,我想後人對他的評價也會褒貶不一,可他活的那樣真實,那樣恣意,這一點就足以令我羨慕跟欽佩。他對於過去經歷的種種,都坦然接,哪怕是那段囚歲月。你想想看,他一個天之驕子,常勝將軍,在最輝煌,也最可以拼殺的年紀卻被困在了牢籠中,真可謂是一襟懷未曾開,空負凌雲壯志才,我怎麼能不心疼他呢?」
「嘖,你怎麼那麼會說話呢。」
我突然知道了父親母親為什麼那麼待見他,「沒看出來,你還是父親的知己。你有這個心,以後就多陪他聊聊吧。」
這話是我的真心話。
我們家雖然孩子不,但真正能和父親聊到一起的不多。
我是個孩子,二師哥老實木訥,易恩整天就知道雕這個雕那個,小七叔倒是跟父親還能聊上幾句,但爺倆吵的架比聊得天多。
凌霄宇的出現,很大程度上也緩解了父親的老來寂寥。
後來事實證明,我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完全不知道兩個男人之間能夠出什麼樣的火花。
而凌霄宇這個心積慮的狼崽子,在還沒為我老公之前,先一步了父親的學生,跟著父親一起上天了!
也是在父親的培養下,他正式踏上飛機,了空軍上將,也幫父親實現了那「凌雲壯志」的夢想。
後來我一度懷疑,他進我們段家門,是不是一開始就是沖著父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