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凌落落大方道：“馬同學，大伙兒一人分一條，還剩一條是你的。來，拿著吧。”

馬大禮不好意思笑了笑，雙手無措了。

“……那是你哥送你吃的，你留著自個吃吧。。”

陳星凌爽快大笑：“哈哈哈！我從小在漁村長大，早就吃膩了。我那邊還有一大筐，這兩天估計得頓頓吃魚飯。東西多就怕浪費，浪費可恥呀！大伙兒幫著一人吃一條，我謝你們都來不及！都是同學，別這麼客氣。”

“就是就是！”賈霜花紅著臉道：“大伙兒都有……你也拿吧。就你一人不拿，顯得我們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眾人一塊兒吃午飯好些天了，馬大禮天天吃一截玉米棒的事大伙兒一個個都心知肚明，只是礙于顧及他的尊嚴和面子，大伙兒都假裝不知道。

渝城是海濱城市，有河也有海，但捕魚并不是人人都會的事。最近的海邊沙灘離城里步行要一個多小時，但即便能看到大海，沒有漁船沒有漁也只能海興嘆。

城里的副食品門市天天都有魚蝦賣，可買東西要掏錢。盡管便宜，但城里人也不是能三天兩頭吃到魚蝦的。

像馬大禮這樣的同學，窮得只能啃一小塊玉米，連米飯都吃不起的人，又怎麼可能吃得起魚飯！

眾同學先后附和：“拿著吧，陳同學一片好意來著！”

“有兩大筐呢！有心有意送咱同學，你就別不好意思啦！瞧！我們都收下了！”

“馬同學，你就收下吧！”

馬大禮窘迫笑了笑，手在上胡了。

“好像我不拿的話，就會犯了眾怒似的。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陳同學。”

陳星凌將整個竹筐塞給他，道：“魚送你，不過小筐子要洗干凈了才能還我哎！”

“好。”馬大禮答謝接住。

陳星凌回到座位上開始吃飯。

馬大禮翻開竹葉，很快疑愣住，轉而激往陳星凌看過去。

陳星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吃飯。

一會兒后，馬大禮靜悄悄拿著竹筐從教室后門離開。大伙兒都各自吃飯聊話，誰都沒發現。

賈霜花吃得快，飯盒一轉眼就見底了。

“你先吃著。飯盒帶著魚腥味兒，我得去食堂那邊找阿姨要一點兒木炭灰來洗。”

陳星凌點點頭，繼續吃著。

好幾分鐘后，賈霜花回來了，神有些怪。

“凌凌，悄悄告訴你一件事。”

陳星凌見眼睛微紅，忍不住問：“怎麼了？阿姨不肯給你？不至于吧？”

“不是。”賈霜花拍了拍飯盒，低聲：“在里頭呢。你猜我在食堂后頭瞧見什麼了？之前我不跟你說過馬大禮還有三個弟弟妹妹嗎？他一個弟弟還在鄉下，最小的弟弟和妹妹都在初中部。你送他的魚……他自己舍不得吃獨食，帶著弟弟妹妹躲在樹下分著吃呢。”

陳星凌一點兒也不意外，贊道：“他是一個有有義的好大哥。”

“嗯嗯。”賈霜花哽咽低聲：“要不是……我自己都不夠吃，我也想送他一些吃的，哪怕一點點。”

陳星凌知曉心善單純，哄道：“別哭，一會兒別人還以為你欺負了。古人言，窮則獨善其，富則兼濟天下。等你有能力幫助他的時候，你一定也舍得給。等等吧，總會有機會的。”

賈霜花連忙去淚水，乖乖點頭。

……

下午放學后，陳星凌匆匆收起作業本往城北跑。

聽顧奇說，下午三點表彰大會就開始，來的領導有些多，估計演講的時間會很長，多半得下班的時間才能結束。

陳星凌打算趕過去參加表彰大會，希能看到顧奇上臺領獎時的輝時刻，分親親老公的榮耀一刻！

不料剛到船廠大門口，便看到里頭一個個藍工服的工人們來來去去走著，想來大會已經結束了，心一下子失極了！

唉！心塞！

行政大樓前的廣場早已空，臺上只剩幾張蓋著紅布的桌子還沒收拾，幾個人在來去收拾杯子搬椅子。

張來去，發現沒有顧奇俊逸的影，便轉往臨江一樓走。

“妹子！妹子！”一道略悉的嗓音喊。

陳星凌停下腳步，循聲看過去——竟是馬大梅！

聽霜花說，“馬”是城西那邊的大姓，好些城西人都姓“馬”。估眼前好些天沒見面的馬大姐也是城西人。

“大姐，忙著呢？”陳星凌迎了上前，笑問：“需要幫忙不？”

馬大梅手里著一個白瓷杯，搖頭：“不用不用，就收拾幾個給領導喝的杯子。妹子，你是找顧工程師來的吧？哎喲喂！你咋這麼遲呀？都結束好一會兒了！”

陳星凌窘迫低聲：“趕不及……”

現在剛開始上課，盡管好些課都會，但該上的課還是得上，不好隨隨便便請假。

自己會是一碼事，認真對待看待又是另一回事。

馬大梅迅速轉了話題，激道：“哎喲！你不知道啊！今天你家顧工程師俊得不得了呀！穿上那個西裝和皮鞋，又高又瘦，簡直比電影里頭的大明星還要英俊！連上頭來的領導都差點兒看愣了，贊咱們廠人才輩出！你家顧奇真是太給你長臉了！真的！”

陳星凌嘻嘻笑了，由衷開心道：“為他到驕傲。”

正月初二天還沒亮，他就冒著冰冷的天氣救人救船。萬一有什麼差池，那便是一去不回。可他并沒一點點退，聽完就滿口應下，在海上苦苦掙扎了大半個月才總算平安歸來。

他如此勇敢大無畏舍己為人，作為他的妻子，倍驕傲和榮幸！

“可不得驕傲嗎？”馬大梅笑瞇瞇調侃：“那麼優秀的好丈夫，至得驕傲幾輩子！對了，妹子，你要的東西我一直都沒忘，一直幫你留意來著。昨天我還在盯著，誰知今天你家就用不上了。也好，票省了，錢也省了。一輛自行車怎麼也得一百五六十，算是一大筆錢呢！”

陳星凌微愣，問：“票？自行車票嗎？沒有了？”

“不是呀！”馬大梅笑呵呵解釋：“領導們獎勵你家顧工程師一輛嶄新的自行車——凰牌的！聽說是廠長幫忙提的。早些時候就放在那邊，車前系著大紅花，拍照的師傅還特意讓你家那口子跟自行車合照。我剛好在旁邊，瞧得一清二楚呢！”

啊？？自行車呀！

陳星凌又驚又喜，匆匆告別就要往家里跑。

“妹子！”馬大梅喊住，指著后方的行政大樓解釋：“顧工程師跟廠長去了辦公室，多半還沒回去呢！”

陳星凌連忙拐了方向，笑道：“那我上去找他！”

不料剛奔上樓梯，一眼就瞧見自家老公被好幾個人圍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