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

皇后早在兩日前下旨冊封葉黎深為皇太子，以霆帝的名義頒了聖旨，卻仍然沒有過問霆帝與群臣的意思。

群臣不清楚宮中的狀況，便因此對霆帝的獨斷專行頗有微詞。

他們倒也不全是不滿葉黎深做儲君，只是立儲大事，從來都沒有這樣陛下不出聲不面、僅憑一張聖旨就做決斷的！

朝臣們幾番尋宮見天子，都被攔於宮門之外。

於是有心之人趁機煽風點火，本就積攢已久的怨氣沸反盈天。

看似是對皇后一黨極為有利的局面——

群臣對皇帝不滿，就算皇帝不死，也會因為失盡人心，而無力與皇后爭馳，而葉黎深也遲早會因為種種緣由而離開那個位置。

對皇后而言，金鑾殿上的那個寶座，很快，便唾手可得。

「王爺——」

唐夫偃風風火火地進了灶房，葉臨瀟正坐在小葯爐邊看著爐上的火候。

「不是，王爺，外面都快鬧翻天了，你竟然還坐在這裏煎藥？」唐夫偃驚了。

「王妃近來弱，底下的人手腳未必都乾淨，煎藥本王不放心。」

葉臨瀟頭也沒抬，淡淡地道。

曲雙那傢伙倒是好心，只是和某知名不的江湖神醫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卻連火候都還掌握不太確。這回的藥材用得特殊些，對火候要求極高，給們，葉臨瀟終究是不能安心。

「……」唐夫偃噎了一下，將抿一條直線，有些著急，「煎藥能比外面那些事都重要？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一局要是扳不倒皇後娘娘，們和葉黎深聯起手來，倒的可就是你雲王府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一旦雲王府倒了，他們哪裏還能有這個空閑在這裏替王妃煎藥？！

「雲王府不會倒。」

葉臨瀟看著他，臉上沒有多餘的神，雲淡風輕，只是在陳述一件必然的事實。

唐夫偃聞言，愣了一下：「已經有佈置了？我怎麼不知道？」

「實不相瞞，我也剛知道不久，」葉臨瀟笑了笑，「對了，眼下的確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有幾句話，你務必替我帶給皇叔們——」

……

宮中的宮、太監大多都歸順了皇后，真正願意追隨霆帝離開的人並不多，除了被皇後派去的眼線之外，便只有幾名不願繼續留在宮中的太醫們。只是這些人各有家眷，家命都被握在皇後手中，就算離宮，也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不敢多泄一個字。

陸君庭則有些不同。雲王府多也有皇后的耳目，先前曲雙與陸君庭是夫妻的事，府人盡皆知。曲雙是顧雲聽邊的人，便時時刻刻都在葉臨瀟邊走，皇后此刻尚且沒有得到兵權，不敢與雲王府撕破臉，也就無法輕易去曲雙。

缺了這一重保障，皇后威脅不到陸君庭，自然絕不可能放他跟著離開皇宮。

十月初十。

霆帝離開皇宮的日子。

「老顧！」

是清晨，曲雙找到顧雲聽時，後者的臉有些難看，正靠在榻上，雙目閉，眉心皺得很。

曲雙腳步一頓，事分輕重緩急，也就顧不上方才要說的話了：「你怎麼了？是有哪裏不舒服？」

顧雲聽整個人都了一下，桃花眼睜開時，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出什麼事了？」

是錯覺？

「啊？」曲雙怔了怔，回過神來，「哦！宮中傳出消息，說陸君庭在老皇帝的葯膳里下了毒，被打大牢了！」

陸君庭怎麼可能下毒？他也沒那個必要下毒。

何況眼下馬車都已經準備停當，再過一個時辰，老皇帝與隨從們就要啟程前往郊外行宮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事，明擺著是皇后故意發難。

曲雙關心則，心底便如同熬了一鍋沸粥。

「我知道了。」顧雲聽道。

「就這樣？不是，你倒是說啊，我要怎麼救他啊！」曲雙忙不迭地追問道。

「不用救，去了反而添，打草驚蛇不說，還白搭上幾個人，」顧雲聽呷了一口溫水，不慌不忙地道，「只要皇后倒了，他自然就平安無事了。」

「啊？！」曲雙愣了，「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要是皇后真的失了勢，那陸君庭當然就會平安無事，可關鍵是，好端端的，皇后怎麼可能會失勢？

倘若要等很長一段時間，那們能等，陸君庭也不能等啊！

「沒病，不必擔心，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陸神醫不會有事的。」顧雲聽抬眸看了一眼，桃花眸中波，「記得前幾日我讓你找人去市井散佈的那些話麼？」

「！！！」

曲雙愣了一下，醒悟過來。

竟然會真的以為這夫妻兩個想的是什麼「挾天子」和「清君側」！

「那二皇子手下江湖勢力太廣了，暫時不得，遲早還是要借老皇帝的手來解決……不過皇后倒是不必，比我想像得蠢。」

顧雲聽垂眸，雲淡風輕地道。

「……」曲雙沉片刻，忽然反應過來，一掌拍在了對方的背上，「顧雲聽！你又開始了！」

顧雲聽被一掌拍得有些懵，滿眼迷茫：「開、開始什麼？」

「老葉千叮嚀萬囑咐跟你說了什麼！不能耗費心力、不能胡思想！你得休息你知不知道？好話都當耳旁風，遲早有你的！」曲雙咬牙切齒，「難怪剛才我進來的時候你一副快斷氣的樣子！又頭疼了是吧？你活該！」

幫著照顧人，要是沒照顧好，那大家還不都得覺得是照顧人的本事不行？

曲雙長這麼大，就只有不想學的本事，絕對沒有什麼本事會了卻不行！

「我錯了。」

顧雲聽認錯態度極為良好，然而反應太快，神態作過於練，就顯得十分不真誠。

「你就是錯了！等著吧！等老葉回來我就告訴他，給你在葯里放黃連，看你還有沒有功夫想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