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蒼斂不語,只是那雙點星般的眸子,第一次出現了茫然。
季莨萋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多了,轉過,踏進附堂。
這個晚上,所有人都睡得很好,唯獨,一個人。
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士兵們神清氣爽的收拾東西,還很大方的將草牀留給了那些乞丐們,乞丐們滿臉驚喜,有個膽大的,像是乞丐頭頭的怯怯的抱出一袋地瓜,遞給他們,“俺們第一次見這麼多兵老爺,沒什麼孝敬的,這點地瓜是俺們自己挖的,您們帶在路上吃吧。”
“這……哪能收你們東西。”士兵趕推辭道,這當兵的,哪有搶老百姓糧食的,況且還是乞丐。
可乞丐們態度堅持,一個勁的非要給,最後眼看著出發的時辰快到了,幾個士兵合計一下,收了一半,便匆匆打包好東西,跟上隊伍。
這一路,又走了兩天,可是走著走著,卻覺不對。
“太子,前面的路好像錯了。”
司蒼斂看看遠方,眉頭蹙起,“地圖呢?”
有人遞上地圖,看了一會兒,眉頭蹙得更了,“真的看清楚了?地圖上標註的就是這邊。”
“太子,先鋒隊的人說,這前頭是山,本沒路。”
“找人問過了嗎?”
“這窮鄉僻壤的,本沒人。”
司蒼斂神變一下,又看看那士兵,最後道,“去通知後面的人,原地休息,紮營。”
衆人七手八腳的,帳篷很快就紮好了,季莨萋也被請進了帳篷了,過了一會兒,有人送來晚飯。
因爲路途遙遠,加上這裡是野外,很多食材不好料理,因此吃得很普通,只是幾碟普通小菜。
季莨萋看著小桌上擺滿的食,用筷子挑了挑,問,“這是地瓜?”
憨厚的士兵陳志道,“是,郡主。”
季莨萋夾了一塊,嗅了嗅,“味道倒是不錯,我倒是好多年都沒吃過地瓜了。”便是在這趕路途中,飯菜再是跟不上,也沒吃過地瓜這種糙的食。
陳志忙道,“郡主若是不喜歡屬下給您撤了。”
“不用,我喜歡,在乾旱年間,地瓜這東西可是寶貝,百姓若是都能吃得上地瓜,也就國泰民安了。”
“郡主心繫社稷,實乃百姓之福。”
季莨萋看他一眼,點點頭,讓他出去了。
等帳篷裡只剩下幾名子,季莨萋面冷了一下,對高暢道,“來看看。”
高暢不知小姐爲何突然變臉,但還是乖順的上前看看,目在一桌的飯菜上過,最後落到那盤格格不的地瓜上,眉頭蹙了起來,“這地瓜……”
“看出了什麼?”
高暢不太確定的道,“總覺得有點奇怪,這真的是地瓜?”
季莨萋冷笑一聲,“這不地瓜,赦埃,是一種形似地瓜的有毒植的腫,不能食用,用者雖然不致死,但是腹瀉腹痛,嚴重的還會高燒不退,再嚴重點,還會引發癆病。”
“小姐,這……”高暢滿臉驚詫。
靈竹臉一變,騰的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你去哪兒?”
“找剛纔那個士兵!”
季莨萋搖頭,“不是他,回來吧。”
小靈竹不解,“小姐怎麼知道不是他,小姐的膳食從沒出現過這種食,他卻偏偏送來,而且我記得,以前給小姐送飯的也不是他!”
“他來送飯,只因上次我教他們鋪牀,他對我崇敬罷了,方纔我問了他幾句,他的表我都看到了,不是他。”
“萬一他是裝的……”靈竹還是不敢放心。
季莨萋擺擺手,“怎麼還這麼衝,我的話也不聽了?”
靈竹一滯,不甘心的垂下頭,慢慢渡回來。
季莨萋又對小巧說,“去馬車裡,把我放在案頭的那幾部書拿來。”
小巧點頭應是,匆匆出了帳篷,不一會兒,就抱著幾本書回來。
這幾本書是小姐從京都季府就帶著的,通常在車上無聊,小姐就看看,小姐以前就有看書的習慣,們也習慣了,只是晚上睡前,小姐是不看書的,因此這書放在車上,便是住驛站,住帳篷,也是未拿出來過的,怎麼這會兒要拿出來了?
季莨萋接過幾本書,翻了幾下,丟下一本到桌上,“看看這個。”
幾個丫鬟被季莨萋教導了多年,基本的字也是會的,高暢拿起那本,封面寫著“穹國吏集”。
“這是?”
季莨萋笑道,“這是跟著聘禮一起送來的,我想著反正也要過去,便想多看看。你看看裡面的容。”
高暢翻開,一頁一頁的看過去,卻發現整本書一共三十頁,前十頁講的各種植,或益或害,中間十頁講的各個穹國名山大川,後十頁是對穹國當今政事的一點淺談。
這是一本不算特別的書,在書齋應該就可隨便買到。
不過高暢卻看到了,在前十頁中第七頁的時候,就出現了“赦埃”這種植,裡面也清楚闡述了赦埃與地瓜的區別,除了外形相似外,裡面是完全不同的,地瓜部是橘,赦埃部偏白,而且兩者味道也不同,地瓜是甜的,赦埃是苦的。
高暢看完,滿臉驚疑,“多虧了這本書,否則小姐就中毒了。”
季莨萋擺手,“倒是沒有中毒這麼嚴重,對方不過是讓我出點小病,不過我不適了,那路程就要耽誤,看來對方想的應該只是延遲和親時間罷了,倒是沒對我下狠手。”
“小姐猜到是誰了嗎?”小巧是最瞭解季莨萋的,看神淡定,沒有一慌,便知道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季莨萋笑笑,“我又不是神仙,怎會隨便什麼都知道,不過是有些猜測罷了。”收回那本,手指著封皮,眼神幽淺,令人看不清明。
半個時辰後,小巧端著空碗碟出去,陳志在外頭守著,看那盤地瓜吃的乾乾淨淨,臉上出憨純的笑容。
小巧注意到他的表,笑著問,“你在看什麼?”
陳志撓撓頭,害的搖頭,“沒,沒看什麼。”
“我分明看著你在看我的托盤,你想看什麼?”
陳志不善言辭,在男人堆裡還好,在人面前就窘迫了,他不想邀功,但是既然小巧姑娘問了,他也只好實話實說,“回小巧姑娘,那盤地瓜是我自己放進去的,本是想讓郡主也嚐嚐咱們平民的食,我以爲郡主只會吃兩三塊,沒想到全吃了……”說到這裡,他又害了。
小巧眼珠轉了一下,將托盤遞給他,笑道,“我們小姐喜歡吃這個,說是以前在汝城時也吃,你這地瓜是自個兒從京都帶的?郡主說味道比汝城產的要好。”
陳志道,“這地瓜是之前在咱們宿的那個破廟的乞丐送的,說是謝謝咱們把牀留給他們,他們說那草牀特,特好,就是郡主教我們的那種。”
“這樣啊,那好吧,這盤子你替我送過去,我得回去服侍小姐了,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陳志連忙道。
小巧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轉回到帳篷。
帳篷裡,季莨萋還捧著那本書,小巧臉嚴肅的道,“小姐猜的沒錯,那陳志應該是無辜的,我看他那傻樣,也不像是有那心機的人,不過他說,那赦埃是之前廟裡的乞丐送的,若是乞丐的話,大概分不出這兩種的區別,是不是隻是巧合?”
高暢皺起眉,脣抿得的,“若說是巧合,只怕有點牽強。”
季莨萋指尖卷著書頁,漫不經心的道,“這赦埃是在裡看到的,便說明是穹國的特產,就算是乞丐分不清,那蜀國,有赦埃地嗎?”
“小姐的意思是,那些乞丐是故意的……人唆使?”
“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們。”擡起頭,將書頁翻到最後一頁,指著最下面的簽名,道,“高暢,可認得這個?”
高暢看了幾眼,覺得眼,但是沒想起來,就搖搖頭。
季莨萋笑道,“百里昭的筆跡,怎麼,你前主子的字都認不得了?”
“太子殿下?”高暢滿臉驚訝,又抵著那書頁看了半天,半信半疑,“不對啊,太子的字不是這樣的。”
“左手寫的不就是這樣了。”季莨萋隨口說,輕嗤一聲,冷聲道,“他倒是有意思,寫這麼大本書給我,還故弄玄虛,只是他也是不信我,以爲我看容看不出來,特地在末尾加了個簽名。”
“這真是太子殿下寫的?”高暢還是不敢相信。
季莨萋但笑不語,聲音卻篤定,“這書是百里昭寫的,裡面出現的藥也好,山川也好,包括那些國策,我想,他這是想讓我提前做好準備,現在裡面的赦埃已經出現了,看來他是知道,誰會對我下手,他也清楚,那人的手段會是如何,否則,也不會將這書寫這麼全,我若猜的不錯,這裡頭的山川,便是出了蜀國,抵達穹國京都前會經過的地方。”
靈竹臉上一,忍不住說,“百里太子果然對小姐一往深。”
季莨萋偏頭看一眼。
靈竹立刻噤聲,捂著退到小巧後去。
高暢也沒想到太子殿下對小姐的誼這麼深,要說有什麼要代的,寫封信便是了,他還特地大費周章的寫本書,還在書了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也是家小姐聰明,立刻就看出了是他的筆跡,若是像這樣的笨人,只怕一輩子也猜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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