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年夜飯不用說,大家都吃得沒什麼滋味。
雖說之前他們也吃過幾頓沒有杜逸在邊的團年飯,但那時候好歹知道杜逸在扶風子邊安好,他們自然不擔心。可是現在,莫名其妙的杜逸沒了蹤影,還不知道怎麼樣了,他們的心全都懸得高高的,面對一桌子香味俱全的飯菜也毫無食。
勉強吃下幾口,他們就紛紛放下筷子不吃了。
接著又是無比難熬的兩天。
到了年初三這一天,才剛剛辰時,一輛看似普通的馬車果然開到了長寧侯府門口。
趕車的依然是上次過來送年禮的小郎君。他也是一樣的青小帽,滿面笑容。
“舅老爺,舅夫人,二位請上車。”
杜雋清立馬拉著顧采薇的手一起上去了。
“阿姐,姐夫,我也去!”顧天元趕跑過來。
顧采薇回頭看他一眼,顧天元忙說道:“我和阿逸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對他的了解也不。而且我也不是沒本事的人,你們就帶我一起去嘛,說不定我能幫你們什麼忙呢!”
“那你來吧!”杜雋清頷首。
“哎,好!”顧天元連忙答應著,就快速爬上了馬車。
三個人在馬車上坐定,那個小郎君放下簾子,從容坐在車轅上。他一手拿起馬鞭,輕輕一甩,拉車的駿馬立馬邁開腳慢慢朝前走了出去。
一路走著,顧采薇一路過車窗看著外頭。就見這輛馬車直接出了城門,在外頭的管道上疾馳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然后前方出現一條岔路口,他猛的一拐,再次沿著小路走上一段,然后再拐上一段小路,再走,再拐……一連拐了五六次,馬車才終于停下了。
小郎君下車,對著門口的守衛說了幾句話,守衛打開門,馬車開進去,再繼續前行一段,馬車才真正停下。
“到了!”
小郎君主幫他掀開車簾,杜雋清朝外看去,就見到前方宮宇林立,富麗堂皇,赫然又一座皇宮。
“神都外面竟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他看向顧采薇。
顧采薇淡笑:“這個地方是有高人通過八卦陣法藏起來的,除非自己人帶路,否則外人本發現不了。而且這只是神都邊上的行宮罷了,真正的黑市宮殿在長安邊上。這里是皇陛下遷都神都后臨時建起來的地方。”
“這里你來過?”杜雋清訝異的問。
“沒有。”顧采薇搖頭,“但我知道這個地方。長安那邊的宮殿我去過,還在里頭住了不時間呢!這邊的宮殿和長安那邊的差別不大,只是規制稍稍降了一等。”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下了車,小郎君繼續給他們帶路。穿過重重宮門,杜雋清見到這里四都有人把手,而且每個人臉上都扣著一個獠牙面,讓人看不清楚他們的真容。
也不知道是面的作用還是如何,一路走進去,杜雋清只覺得自己的心緒也跟著低沉了下去。
好容易到了最里頭,小郎君帶著他們在一座華麗的宮殿門口站定。
“幾位請稍等,在下這就去向主稟報。”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里頭傳來了一陣人的泣聲——
“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為什麼要發怒?難道你真打算絕后嗎?”
“那也是我的命!”低沉冷的聲音隨即響起,和杜雋清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杜雋清又看看顧采薇。“他們在夫妻吵架?”
“這個你別問我,我不知道。我和主夫人打道都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怎麼也得有個十年八年的。”顧采薇連忙擺手,“這位主夫人是主的表妹,也就是主母親娘家妹妹的兒,父親是上一任黑市主人的左膀右臂,在這個地下黑市里份也十分的尊貴。他們結合,那是門當戶對,郎才貌。”
杜雋清角輕扯。“郎才貌的話,會大過年的就吵這樣?”
他們在外頭都聽到了!可想而知這兩個人鬧得有多大。
顧采薇攤手。“我只說門當戶對郎才貌,又沒說他們就一定能夫唱婦隨了。這年頭怨偶也不啊,當初你和我阿姐不就是這樣?”
黑歷史被挖出來,杜雋清默默扭開頭。
還好這個時候,那個進去傳話的小郎君已經回來了。
“舅老爺,舅夫人,二位里面請。”
杜雋清立馬收起臉上多余的表,和顧采薇一起走了進去。
過高高的門檻,他們走到一座空曠的大殿,赫然見到這里只有三個人——一黑、依然頭戴面的主,一個年紀二十上下、姿容艷麗的年輕婦人,以及……乖乖站在一旁的杜逸。
“阿爹!阿娘!”
一看到他們,杜逸立馬興的低呼。
杜雋清也連忙想要上前去。
但馬上,就見眼前一個影閃過,有人攔在了杜雋清跟前。“舅老爺請勿輕舉妄。”
杜雋清腳步一頓,他回頭瞪視向主:“當初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會認這個孩子的嗎?那現在你又在做什麼?堂堂黑市主,地下的王,難道你就是這麼出爾反爾的?”
“我沒有出爾反爾。”主沉沉開口,“這件事也不是我做的。”
杜雋清眉心微擰,就聽那個年輕婦人開口:“這個是我干的。”
杜雋清當即看向,就聽繼續說道:“我和夫君婚四年,至今都沒有為他生下一男半。期間我也想過要給他納妃,可都被他拒絕了。夫君對我深義重,我不能讓他因為我的關系絕后。正好兩年前我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得知他竟然命手下的人花費整整兩年的時間做了一顆洗髓丸,結果卻并沒有賜給手下建功立業的人,而是送給了別人,我就知道那個人對他十分重要。我人去打聽一下,然后就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說話間,的目已經落在了杜逸上。和的目在杜逸那張已然出現幾分棱角的臉上來回游移,輕聲細語的開口:“我剛看到他的畫像,就知道他一定是夫君的兒子。所以,我一定要把他給接回來。”
但這麼輕輕的話語落耳中,杜逸卻不住開始渾發。
“阿爹,阿娘,救我!”他連忙大喊。
杜雋清皺起眉,顧采薇也心口一,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涌上心頭。
此時主又冷冷開口:“我早說過,我不認他,你把他放了吧!他現在姓杜,是長寧侯府的世子。我雖然貴為黑市主,但也向來和朝廷和睦共,井水不犯河水。你現在把朝廷的人給強搶過來,本就是在和朝廷作對。要是因此引發朝廷的不滿,我也沒法代。”
“代什麼?有什麼好代的?他并非長寧侯親生,這個我們都心知肚明。現在長寧侯也有親生兒子了,那他何必還扣押著咱們的孩子不放?”主夫人立馬說道。
即便主戴著漆黑的面頰、穿黑袍,但顧采薇也能清楚的覺到從他上出的陣陣冷意。
“我們的孩子?誰教你這麼說的?”他冷聲問。
主夫人怔一怔,馬上又恢復平靜。“他是你的孩子,那自然就是我的。夫君你放心,我早說過我會你所,想你所想。既然你這麼喜歡這個孩子,我就一定要把他接回來,讓你們父子團圓,以后他都會在你邊承歡膝下。”
主眼神一冷。“我不喜歡他。”
“不,你喜歡的!”主夫人忙道,“你要是不喜歡,那為什麼要搜羅這天下的名醫,還讓他們從十年前就開始鉆研洗髓丸?半年前,第一顆洗髓丸做出來了,你卻還嫌不夠,不停的讓人改進改良,一定要將其功效提升到最高、而對人的傷害卻要降到最低。因為這個,你投了多人力力,多人對此持反對意見,你可知道?對,你知道,可你依然一意孤行,堅持把這個東西給做了出來。”
“等到三年前,功效最強、雜質也最的洗髓丸終于煉制功,你立馬拿了東西就走,長達一個月沒有任何消息。再等你回來的時候,你就已經變了!”
“你想太多了。”主冷聲道。
“不,我沒有。”
主夫人一面搖頭,一面走到主跟前,含脈脈的雙眼癡癡的凝視著他。“表兄,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從我十歲開始,我就發誓一定要嫁給你。你的一舉一,一言一行,我都爛于心。即便只是你挑眉的作,我都能清晰的分辨出你的喜怒哀樂。在洗髓丸煉制功之前,你幾乎天天愁眉不展,心思郁結。可洗髓丸功并且送出去后,你整個人都輕松了!甚至好些次,我還看到你笑了!”
“你想笑得那麼開心,從小到大,我見你笑過許多次,卻從沒見你這麼開心過。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贈送洗髓丸的對象一定是一個你無比在意的人。既然如此,我就一定要幫你得到他!我要讓你一直開心,一直笑下去!”
“胡說八道!”主氣得一甩袖子,直接背過去,“夫人你著實想太多了。”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主夫人依然看得款款,雙眼里都快滌出水波來。“夫君,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領我的好意呢?我分明都是為了你好!”
顧采薇角了。
往杜雋清那邊湊過去一點,悄悄和他咬耳朵。“你有沒有發現,這個主夫人腦子有點不正常?”
“發現了,似乎很是自以為是。”杜雋清點頭。
“不僅自以為是,而且偏執,本不把別人的想法放在眼里,凡事只顧‘自己以為’。”顧采薇說道,“這是病。”
“你有辦法治?”杜雋清隨口就問。
顧采薇搖頭。“沒有。”
杜雋清訝異挑眉——這世上竟然還有不能治的病?
顧采薇撇撇。“這執念太深,說白了就是過分偏執的子再加上對主的深結合在一起,產生的深重的心病。想要治這個病,只能讓放棄主。可你看看主的眼神,可能嗎?都已經得快失去自我了!又是主夫人,本出就不低,我可不敢對指手畫腳。眼下,也就只能等哪天死了,這個病就徹底好了。”
這話真夠冰冷無的。
這樣的話語從一個做大夫的里說出來,杜雋清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他們悄聲咬耳朵的時候,主也已經和主夫人吵翻了。
“你到底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你自己好?你都不事先通知我,就直接將這個孩子帶了回來,還著他我爹,更口口聲聲說什麼一家團聚……什麼團聚?這樣的團聚我不要!你趕把他給送走!還有長寧侯等人也都送出去,以后我都不想再見到他們!”主冷聲呵斥。
主夫人終究還是太主了。
被當面呵斥,形一晃,立馬眼圈紅了。
“夫君,你為何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思呢?你喜歡這個孩子,我肯定也會喜歡他的。你就相信一次,再給我一個機會可好?”
“給你機會?讓你再把他也給弄死嗎?”主冷哼。
此言一出,顧采薇和杜雋清兩個人都心里咯噔一下!
似乎……有什麼東西浮出水面了。
主夫人立馬目一閃,眼底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眼看就要哭了。
“表兄,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一直站在一旁的杜逸此時輕輕開口:“為什麼要說也?難道說,當年我阿娘就是死在這個人手下?”
主沒有說話,主夫人則是回頭呵斥:“我們大人說話,你一個小輩什麼?大人的事,有你說話的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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