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一塊白紗綾，就這樣落在桌面，又被微風從門口吹起帶出來。

屋檐下破舊的燈籠來回搖擺，白紗好似和著節奏，又隨風而起。

幾番旋轉后，高高的飄向天空，又順著樹葉方向吹落。

趙茯苓下意識踮腳去抓，卻只抓了一角，那白綾又隨風飛向更遠的地方去。

兩人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幕出現。

趙茯苓回頭，見李京墨失神，忙開口道：“杜公子，你的白綾被吹走了……”

李京墨的眼睛似乎不適應，他幾乎是立刻側過臉，半垂下了眸子。長長的睫在眼簾下映出一片影，因為抿起用了力，能瞧見下頜鋒利繃的弧度。

他頓了下，才低聲道：“無事。”

話雖如此，趙茯苓卻瞧出了他的不安。

那修長清瘦的姿，僵直的倚立在門前，連手都忘了該往哪里放。

竟有些稚般，不知所措的茫然。

趙茯苓定定的看了李京墨幾眼，回過來，朝著白綾飄遠的地方追去。

“等著。”只留下這麼一句。

那輕飄飄的白紗綾，起起伏伏越過了圍墻，直往竹林中去。

趙茯苓追至墻下，三兩步攀越而過，跳進了竹林中。

隔了大半個院子，李京墨再也聽不到的靜。

偌大的廢棄宮殿里好似一片死寂，檐下燈籠不再搖晃，周遭安靜的仿佛只能聽見他的心跳聲。

默了許久，李京墨突然抬起頭。他慢慢睜開眼，著眼前那微弱的。

依舊是一片模糊。

哪怕眼前那棵野樹茂繁盛，他卻連整個廓都看不完整。

瞎子！

什麼都看不見的瞎子！

李京墨扯扯，自嘲一笑。

他正轉回到屋中去，悉悅耳的聲音卻自院中傳來：“杜公子，我找到啦！”

李京墨回頭。

腳步聲愈來愈近，他卻什麼都瞧不見，直到眼前好似多了一片模糊的影。

“要我幫你系上嗎？”

趙茯苓小跑回來，還有些氣不勻。

因為李京墨個子高，幾乎是仰著頭，說完了這句話。

兩人離了好幾步遠，可李京墨卻察覺到迎面吹來一風。溫熱、輕，在不經意間從他心頭掠過。

他想起了年時，曾在坤寧宮蓮池里看到的那株花。

沉靜雅致，香而不自知。

唯有蜻蜓落至梢頭，才會隨風搖曳一二。

沉默片刻，李京墨輕輕頷首：“有勞趙姑娘。”

趙茯苓毫不察覺他忽然改了稱呼，聞言踮起腳，雀躍道：“你低點兒頭，我夠不到。”

李京墨順從的低下頭來，拔的腰也微彎。

耳后墨發自肩前垂落，他的面容意外安靜平和。

趙茯苓拿起白綾，輕輕覆至他的眼睛上。指尖帶著白綾從發間穿過，將兩邊繞到了腦后。

側著頭，手指巧妙的將其綁在一起，還頗有興味的在后面打了個蝴蝶結。

“好了。”

趙茯苓笑瞇瞇的站直，看著恢復清冷謫仙的李京墨道：“現在不會掉了。”

李京墨還低著頭，眼前那團模糊的影已經被白綾遮住，他的世界重新恢復黑暗。可趙茯苓的音容笑貌，卻好似一直停留在眼前。

頓了片刻，他才站直子，輕聲道：“多些趙姑娘。”

趙茯苓彎一笑：“不用客氣。”

說罷，又探頭往屋看，問道：“藥材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