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琢只當沒聽見,并不理會蕭十六娘。
蕭十六娘卻不甘心,尖聲笑著就往雅間里頭闖。
竹香冷著臉擋在雅間門口,冷哼一聲。
“喲,姐姐這是什麼意思?還不歡迎妹妹呢?”蕭十六娘笑了笑,拉著李慧芝的手道,“六公主可能還不知道,我這姐姐可有本事了!”
話音里著刻薄諷刺的味道。
蕭玉琢緩緩抬頭,淡淡看了一眼。
“竹香,關門。”
小二放下茶水點心,躬退出去,竹香抬手就要關門。
“怎麼,不敢人說呀?”蕭十六娘笑了笑,“我姐姐一個人,竟然在外頭做起與民爭利的事來!如今要開柜坊了!那日去我家里頭,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兒,后來跟我阿娘打聽了才曉得,原來是去求我阿娘幫忙了!”
“好好的郡主封號給弄丟了,沒了食邑封地,過不下去了!竟從事起卑賤的行當來!開柜坊的是什麼人?都是那不清不白的人!”
“好好的景將軍守不住,宅婦人做不好,只能沒臉沒皮的在外頭謀營生!”
“一個人家的,守不住自家的郎君,被的沒辦法了,才會拋頭面的做賤行!沒得丟了蕭家的臉面,真是好本事!”
蕭十六娘越罵越得意,言辭也越來越激烈。
李慧芝拉了拉的手,“十六娘,別說了,怎麼說也是你姐姐!”
“喲,這樣的姐姐我可不敢認,沒得連我的名聲都帶累了!日后走到外頭,千萬別說你是蕭家的娘子,你早就嫁出了蕭家的門,你做的這些個事兒,提蕭家,我們都臊得慌!”蕭十六娘繼續說道。
“娘子!”梅香兩只手攥的的,“您一句話,婢子去撕了的!”
蕭玉琢搖搖頭,饒有興致的看著蕭十六娘。
蕭十六娘被那淡然的目刺激的更怒,抬手指著道:“你瞧,你瞧,瞧那厚無恥的樣子?好似我們說的不是一般?”
“十六娘!快別說了,今夜里看燈的人多,這茶館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李慧芝拉了拉蕭十六娘的袖子。
可這話非但沒有勸住十六娘,反倒十六娘更加大聲,“你為擔心什麼?自己都不嫌害臊!我若是,早就蒙起臉來,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門見人了!居然還有臉到這茶館里頭來!”
“你看什麼看?我說的哪句不是真的?原本你還能仗著肚子里的孩子,景將軍照拂你,如今景將軍都被你煩的搬回了將軍府了,你還有什麼依仗?”
蕭十六娘得意洋洋。
蕭玉琢輕笑一聲,站了起來,扶著梅香,香的手,一步步向門口走去。
臉上恬淡安然的笑容,十六娘心頭沒來由的一慌。
“你想干什麼?”
蕭玉琢聞言笑出聲來,“一直都是十六娘在說,這話不應該我來問麼?你站在我的雅間門口,又跳又罵,你想干什麼?”
十六娘瞠目看,“我……我就看不慣你!”
“看不慣我什麼?”蕭玉琢笑道,“我又沒說要你看慣呀?”
“你!厚無恥!”蕭十六娘罵道。
蕭玉琢搖了搖頭,“每次顛來倒去的都是這幾個詞,要學人潑婦罵街,最好也去學些新鮮的詞來,只有潑婦的架勢,沒有潑婦的伶牙俐齒可差了點火候。”
蕭十六娘被罵潑婦,臉上當即一熱,“你,你才是潑婦!蕭玉琢,你才是潑婦!無恥潑婦!”
蕭玉琢向門外邁步。
蕭十六娘竟被的氣勢得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雙方都站在廊間里。
樓下樓上,有許多雙眼睛都在圍觀。
看上去眼的夫人貴很是不。
蕭玉琢微微一笑,“如今連聲姐姐都不了麼?竟提名道姓的……”
“你就不配讓我姐姐!”蕭十六娘更添嘲諷。
蕭玉琢笑著搖頭,“十六娘,我的好妹妹,出門在外,火氣不要那麼大。自家姐妹,我是不會跟你計較的,可若這話落到的旁人頭上,人家可會容忍你?”
“呵,你不跟我計較?那日在蕭家,你讓我在……面前丟臉!我還沒跟你算賬呢!”蕭十六娘說著,心頭涌上委屈,咬牙切齒,一副要撲上來撕了蕭玉琢的架勢。
蕭玉琢笑著搖頭,轉向樓下走去。
“你別走,你給我站住!”蕭十六娘囂道。好似非要蕭玉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丟丟人一般。
蕭玉琢回眸,“那日你丟臉,起碼臉面是丟在家里的,可今日……妹妹,這可是在外頭呢。”
蕭玉琢聲音不大,臉上帶笑。態度自始至終都溫和有禮。
旁人聽不到說了什麼,只聽得蕭十六娘罵之聲。
蕭十六娘這才向四下里看去。
瞧見眾人落在上的目一副不屑鄙薄嘲弄之態,登時大為窘迫。
“你,你是故意的!”蕭十六娘抬手指著蕭玉琢。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呢,”蕭玉琢輕笑,“妹妹還是把手收回去吧?哪家的大家閨秀會拿指頭尖子指著人說話?沒得人嘲笑我蕭家家教不好!”
蕭十六娘氣的想哭,好不容易求了阿娘在上元節這天放出來看花燈。
還求了哥哥幫包下了這茶樓的雅間,就是為了和越王的親妹子拉近關系,以便……
這下可好,全讓蕭玉琢給毀了!
“你故意將我堵在門外,就是想讓我在外人面前丟臉!有你這樣的‘自家姐妹’嗎?你是故意的!”蕭十六娘這會兒才收斂了聲音,鼻音濃重又委屈的說道。
蕭玉琢收起笑意,“你若不罵我,如何會在外人面前丟臉?十六娘,臉面都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
蕭十六娘聽聞周遭的議論之聲,抬眼看去,瞧見旁人正對著指指點點。
心中不后怕起來。
只怕這茶樓里頭的事兒,不多時就會傳到哥哥們的耳中,阿娘那里也瞞不過。
往后只怕又會被阿娘足在院子里。
如今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阿娘已經要幫相看。
倘若不能向越王表明心跡,只怕今生再無緣分了……
想到這兒,對蕭玉琢的恨便更加不可抑制,“我不好過,你也休想好過!”
十六娘咬牙切齒,低吼一聲,猛的悶頭向蕭玉琢沖來。
手推向蕭玉琢,蕭玉琢站的位置離著樓梯沒有多遠。
十六娘往樓梯口了一眼,眸中迸發出駭人的恨意。
竹香嚇了一跳,手擋在蕭玉琢面前。
可十六娘并未撞在竹香上,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肩頭,驚一聲,肩膀猛的一。
子一歪,撞在了二樓的欄桿上。
竹香一愣,一顆珠子咕嚕嚕滾向一旁。
十六娘捂住肩頭,“誰敢襲我……”
話音未落,便瞧見景延年沉著臉,從樓梯一步步走上前來。
十六娘臉霎時間變得十分難看。
李慧芝也不退了幾步,和十六娘拉開距離。
景延年走到蕭玉琢邊,抬手落在肩頭,將般護在懷中。
他垂眸看,目殷切而專注,“沒事吧?不是你在雅間里等我?”
“雅間里有些悶,所以出來走走。”蕭玉琢輕緩說道。
“我在街安排好了人,街的燈已經亮了,你想去看看麼?”景延年關切問道。
蕭玉琢輕輕點頭,“好。”
他立時握住的手,笑了起來。
明朗的笑容,如正盛的,茶樓似乎因他的到來,忽有蓬蓽生輝之。
他牽著,小心翼翼,旁若無人。
十六娘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不是說,景將軍已經厭惡了,所以搬回了將軍府麼?”
小聲的嘀咕,似乎落了景延年的耳中。
景延年猛的回過頭來,那清冷寒涼的目,嚇得蕭十六娘一,扶著欄桿卻仍舊坐到了地上。
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景將軍這眼神,是要生吞了麼?
“蕭家怎教養出這樣的兒來?”他不輕不重一句話,卻如破曉的一聲晨鼓。
樓上樓下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蕭十六娘這可是得罪了景延年了。
眼看這姑娘也到了及笄說親的年紀,這下誰還敢上門給說親?
娶了,豈不是要得罪景將軍麼?
有人嘲笑,有人嘆息。
十六娘如墜冰窟的坐在地上,木木呆呆的回頭看向李慧芝,卻見李慧芝的目正追隨著景延年,眷飄忽。
“扶我起來!”蕭十六娘沖丫鬟喊道。
丫鬟這才愕然回神,連忙將從地上拽了起來。
蕭十六娘重重一咳。
李慧芝側臉看,輕嘆一聲,“十六娘別往心里去,你和畢竟是堂姐妹。”
“公主說的是,咱們還是屋里說話吧。”蕭十六娘皺了皺眉,狠狠向蕭玉琢的背影剜了一眼,上前拉住李慧芝的手,親昵說道。
李慧芝不聲的將手拽出,輕笑點頭,“好啊,有些話,我也想跟十六娘好好說說呢。”
李慧芝實在不想和再這麼站在大庭廣眾之下了。
早知道十六娘和蕭玉琢不睦,所以十六娘向示好的時候,才順水推舟的和親。
原以為利用十六娘,能狠狠打擊了蕭玉琢,卻不曾想,十六娘這般沉不住氣,一打照面,就被蕭玉琢大挫銳氣。
還也跟著在人前丟人。
李慧芝連忙躲進雅間,十六娘跟了進去。
蕭玉琢被景延年護著,走在東市的燈海之中。
這會兒天已經暗了下來,各個商鋪都點亮了自家的花燈。
花燈造型各異,有些還會緩緩地轉,投映出斑斕的彩來。
東市西市這會兒都涌了不看燈的人。
人頭攢,原本應當十分擁才是。
蕭玉琢卻發現,不管走到哪里,周遭兩步之都沒有什麼人,旁人離得還遠就被開,本沒人會擁到。
原本還擔心腹中的孩子,會不會不堪擁的人群。
這會兒才發現,擔心都是多余的。
細看了看,才發覺,在們一行周圍,似乎有一堵人墻,雖走的很慢,卻是牢牢的將他們護在中間,隔開了人流。
“原來你早有安排?”蕭玉琢側臉看向景延年。
“你好熱鬧,只怕單是你在樓上看燈,不能盡興。且街上的燈更好看。”景延年緩聲說道。
蕭玉琢心頭暖暖。
景延年以往給的印象,是枝大葉的,可如今看來,他以往不過是心不在此,心在這兒的時候,他到比想的還周到。
周圍的“人墻”都是著便裝,不留意,本看不出。
蕭玉琢輕輕抬手,緩緩挽住他的胳膊。
景延年作一僵,垂眸向來。
蕭玉琢沒有看他,角卻是勾勒出一抹淺笑。
流溢彩的花燈,照在白皙姣的臉頰上,的笑容被燈渲染的格外好。
景延年不由也笑起來,將的胳膊收他臂彎之間。
兩人一路走一路看,終于行到了街。
抬眼去,直到皇城門下,整條街如一條長長的火龍。
燈火輝煌的街道,剎那間仿佛有了生命的力量。
舉目遠,只覺氣勢磅礴。
走進了細看,每盞燈都各有細節,妙趣橫生。
街上的燈,不同與東市西市,乃是朝臣,世家所做。
也有些是京城有些名氣才的文人所制。
能將花燈擺在街上,那都得是有份有地位的人家。
看過了東市的燈,再看街,只覺先前所看都不足與之相比,云泥之別。
這些權貴平日里明爭暗斗不夠,就連擺個花燈都要爭一爭比一比。
當真的爭奇斗艷。
倒是便宜了看燈的人,驚嘆之聲時不時的就從花燈前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