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李凌敢於主出擊的最大底氣和底牌，要不然哪怕他確實已經掌握了莊弘貪污賄等等諸多罪證，也是不敢如此堂而皇之擊鼓告的。

臘八那天與古月子的閑談里，他便判斷出了那三個臨近年節依舊住在本縣客棧里的旅人份不一般。因為照如今的習慣，到了過年時哪還有四遊盪，甚至就這麼住在他鄉客棧里的道理？再配合上他們時有外出的舉，就更讓他有七八把握認定其中必有一個是前來赴任的新縣令了。

畢竟江城縣自今年初開始就沒了主印員，朝廷必然會做出安排，總不能讓這麼個重要位置一直空著吧。而新縣令的如此作派也能猜到其用意，無非就是想要低調地察民，微服私訪一番而已。

因為這幾年裏，江城縣令已跟走馬燈似地連續換了數任，或是病辭或是犯了事，反正就沒一個是正常調任的。如此一來，新來的縣令自然會有所警惕，赴任前也自然會試探著先底，也好掌握主。

而李凌現在做的就是把莊弘這麼個關鍵人的把柄直接送到新縣令的手裏，他相信只要這位大人不是蠢笨到家，自然就會把握住機會，而自己也就能藉此翻盤，一舉把最大的敵人給斗翻了。

眼見如意算盤打響，大堂外卻出現了詭異的冷場，李凌可不想再有變數，所以當即就帶頭承認新縣令的份。而隨著他這一嗓子喊出，外邊那些百姓也才從驚詫和驚艷中回神，頓時也跪倒一片：「草民叩見縣尊大老爺……」人服帽都穿戴上了，又怎麼可能有假呢？

堂的年輕縣令本來還有些張，此刻聽到此起彼落的拜見聲，底氣也越發的足了，炯炯的目滿是威嚴地從那些差役人等面上掃過，給足了他們力。而這時，林烈已迅速跪地行禮：「卑職縣衙捕頭林烈拜見縣尊！」

有他起頭，他手下那十幾個兄弟也沒了顧慮，紛紛拜倒見禮，而邊上其他那些差役捕快們也都承不住來自高高在上的員威嚴，也紛紛拜倒，最後只剩下莊弘還呆坐在那兒，舉棋不定。

他心中驚疑不定，更帶著深深的不安，難道這一切都是這位新來的縣令為了對付自己而設下的一局？難道連衙門裏頭也有不人要背叛自己，和自己為敵了嗎？

「莊典史，縣尊在此站著，你竟還敢如此託大高坐上方，真是好大的膽子！」這時那名老者突然開腔指責喝問了起來，更讓莊弘心頭一，方才想起這樣確實不妥，趕忙起施禮：「大人恕罪，下只是一時意外，了心神。」

與此同時，外頭又有幾人匆匆趕來，當先二人都著綠服，正是本縣縣丞封平和主簿王賀。兩人快步堂，都不見有毫猶豫的，就已先後彎腰拱手，以下屬之禮參見上司：「不知大人今日駕臨，下封平（王賀）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顯然他們在二堂已經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一切，也已經迅速做出了決定，承認這位新上司的份。年輕縣令雙眼一瞇，似笑非笑道：「二位不必多禮，大家也都起來說話吧。為防你們還有所疑慮，還是先請二為先驗看了我的誥印，確認無誤為好。」說著擺了下手，便讓那老者把東西一併遞了過去。

「不敢不敢……」兩人口中雖然說著話，手上的作倒是不慢，小心翼翼就接過了誥印章，仔細打開看了。卻見那誥上赫然寫著這位魏梁的本縣新任縣令的出來歷，看得兩人臉又是一變，隨後又恭恭敬敬地將印誥還了回去：「還請縣尊往二堂升堂訓話！」這算是徹底承認其為本縣正印縣令的份了。

不料魏梁卻把頭一搖：「不忙！剛剛本就見到了有人擊鼓鳴冤，如此大事，本為本縣主焉能不問？」說著，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大步走上前去，嚇得還站在長案邊上的莊弘趕就往邊上讓去，看著他端端正正地坐上了主審的位置。

見此，封平的眉頭更是一皺，忍不住勸說道：「縣尊您才剛剛到任，車馬勞頓不說，對本縣之事也知之不多，如此急切問案是不是有些不妥？」

「封縣丞此言差矣，雖然縣尊是才到縣衙，但之前也已在江城逗留多日，對此間民風民俗還是有所了解的。而且這次的案子可是不小，已然敲響鳴冤鼓，又聚集了這麼多治下百姓，縣尊自當問個明白，以安民心！」老者再度開口，說得在在理條理分明，一下就讓其他人無法反駁。

魏知縣也不再拖延，當即一拍驚堂木：「堂下原告何在，還不進來回話？」

李凌這時還半趴在地上呢，這時趕大聲應道：「草民在此……」說著便要起。奈何剛才那幾下又打又摔的，讓他的骨頭到現在還酸疼無力，一撐地間，人居然都沒能起來。就在他又要和地面來個親接時，一人已從旁而來，一雙手用力一托，正好把他給扶住了。

李凌口中稱謝，目一抬，才發現這位正是古月子。此時的古月子滿眼都是擔憂，小聲道:「你怎就鬧出這麼大靜來了？還讓自己看著如此狼狽？」

原來剛才的那陣鼓聲驚全城，也把古月子給吸引了過來。結果他才一來就瞧見李凌被人按倒了要打板子，急得他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得虧之後魏縣令及時出現，才扭轉了局勢。這讓他對李凌還是充滿了擔心和不解的，怎麼才幾天工夫，自己這兄弟就又鬧出如此大事來了？

李凌苦笑了一下，但現在不是與他細說前後的時候，只能道「你扶我進去，一切等回去后再說。」

古月子嘆了口氣，這才攙扶了李凌回到大堂，再讓他吃力地跪下回話，自己則趕退了出去。李凌仰面看了高坐再上的魏知縣一眼，這才又把剛才自己於堂上說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話剛說完，已有書吏再度大聲呵斥道：「大膽刁民，竟還敢在堂上胡誣陷朝廷員，真是該死！」

換來的卻是魏知縣一拍驚堂木：「肅靜，公堂之上不得喧嘩，是與不是，自有本來問！」頓一下后，他又看向李凌，「李凌，你說莊典史貪贓枉法，侵吞公帑可是大罪，絕非你信口開河一說就能罪的，而且你以民告更是嚴重，要是沒有證據，反坐之下，你可知道後果？」

「草民豈敢空口誣陷冤枉朝廷員！既然敢擊鼓鳴冤，自然是有證據的。而且我掌握的不是他這些年來以權謀私的種種罪證，更有一樁十數年前的驚天大弊案要報於府，此事與他現在的職也大有關聯！」

李凌這話一出，堂外眾人再度齊齊變，莊弘再忍不住，森然道：「李凌，你如此編排本，本定不與你干休！」

魏知縣皺了下眉頭，只是問道：「口說無憑，你拿出證據來！」

「有證據。」李凌說著，微微回頭，衝堂外正一臉擔憂看著自己的古月子道：「古哥，你去大堂左手邊外側看看，那裏又塊青磚，把底下的紙張全給我拿來。」

古月子滿是驚訝地愣了一下，直到邊上有其他人了起來，他才趕抬步往那邊去。同時心裏也不覺大為慨，自己這兄弟還真是心思細啊。顯然，他早猜到了剛才會有人扯搜什麼的，所以並沒有把這些關鍵證據隨攜帶，而是早早就將之放在了大堂附近。而且他沒有讓縣衙里的人去拿，顯然是信不過這些人了。

同樣明白過來的莊弘臉更是一沉，心裏是越發張了。這小子真狡猾無比，莫非他真就查到了什麼關鍵的證據？之前他還以為李凌只是在胡攪蠻纏擾人視聽，現在是真把他當作威脅了。

「這兒……這兒果然有東西！」外頭已經響起了一陣略帶興的呼，然後古月子也靠過去，親手把東西給拿了起來，再將之上堂，送到了魏知縣的案頭。

就在魏知縣翻看手頭上的那些由李凌心整理挑選出來的賬目容時，李凌已再度開口，用能讓公堂外所有人都能聽清楚的洪亮聲音道：「這上頭的一切容皆是草民從架閣庫的諸多賬冊里挑出來的，若大人不信，大可人拿來那些賬本一一比對。比如說去年時，秋稅之後莊典史就趁機扣下了超過五百兩稅銀，然後又借故向本地百姓多徵收了五百兩銀子以為補足。還有前年……」

有了他的解說，不魏縣令看這些證據越發輕鬆，堂外百姓也終於確切知道了莊弘這幾年裏貪污了多公帑，讓多百姓為此付出了更多的稅賦。一時間，所有人都面憤慨，只是礙於對方的份和積威才不敢真箇發作而已。

而莊弘幾人，以及那些手下聽用的差役們，此刻卻是一個個面青白，到了極大的力，恨不能現在就撲過去，打死這個多事的傢伙！

就在這麼細說了莊弘幾項貪罪證后，李凌又突然把話鋒一轉：「大人，其實這些貪行徑與十多年前的那樁事比起來只是小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