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驚鴻輕嘆了口氣,將上元節他偶遇柳青青直到今日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說了一遍,沒有毫瞞。
「可笑驚鴻飽讀聖賢書,卻被一個小子騙的團團轉,若非那盞錯拿的蓮花燈,驚鴻怕至今還被蒙在鼓裏。」
「還有今日,說只要我喝了苦膽泡的酒,便與我浮塵、濁泥各不相干,誰料,那酒中竟被下了葯。」
宋驚鴻抬眸看向滿臉震驚的姚震海,「無論如何,都是驚鴻失察在先,所以,無論國公大人如何懲驚鴻,驚鴻都絕無半句怨言。」
「父親!」
姚清雪的眸從跪著的宋驚鴻轉向姚震海,「後院之事,不但水琉璃親眼所見,而且後來柳青青的所言、所行都證明了就是罪魁禍首。」
「若萬一真讓得逞,清霜與宋公子的婚約被毀不說,我們姐妹說不定還會反目,還有宋公子的前程,怕也至此毀於一旦。」
姜嬋又是一陣心驚跳。
自問,從柳青青來到們姚家之後,沒有虧待過毫。
吃穿用度,只要是姚清霜有的,便從未過柳青青的。
府上的下人,更是三令五申,若是誰對柳小姐不敬,直接逐出府。
可如此掏心掏肺,真誠以待,竟養出了一條毒蛇?
想害的兒,的孫,真是太過分了。
「老爺,」看向姚震海,語重心長,「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姚震海心沉重、神複雜。
他們說的是他的義嗎?是他好友柳直的兒柳青青嗎?
為什麼如此的陌生、可怕?
「……怎麼會變這個樣子?是不是人蠱了?」
姚清霜嘆息一聲,到了此時,父親還想為柳青青開?
不行,今日無論如何也得讓父親與柳青青劃清界限。
「爹!」撲通跪下,抬眸向姚震海,「我知道爹對青青這麼好,是因為柳叔父。當年若不是柳叔父救爹,就不會有今日。」
「可這些年,娘對青青怎樣,哥哥對青青怎樣,我對青青怎樣,爹應該是看在眼裏的吧?若非要加上一條命才能還清這份恩,那就用我的吧!把我的命賠給柳叔父!」
姚清霜從袖袋中出匕首,猛然就向脖頸劃去。
作又快又狠,毫不拖泥帶水。
「霜兒!」
姜嬋與姚清雪齊刷刷白了臉,宋驚鴻一下跌倒在地。
姚震海形一就沖向姚清霜,卻有人更快一步握住姚清霜的手腕,握得指節泛青。
痛!
姚清霜一抬眸,便對上楓驚濤駭浪般惱怒的眸子,到了邊的痛字生生咽下。
認識楓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怒。
「胡鬧!」
就怔住的瞬間,姚震海一把奪過手中的匕首,擲向房門,匕首嗡嗡作響,他的心也咚咚咚后怕的狂跳起來。
「國公大人!」
楓放開姚清霜的手腕,眸中又恢復了一貫的波瀾不驚,「有件事,到今日我覺得不該再瞞你。當日在蒼桐山救下國公夫人的其實不是我們,是三小姐。」
他看了眼蘇白,「我們只不過是三小姐之託,幫瞞。」
眾人俱是不解,這是好事,為何要瞞?
「因為當時所有證據都表面是柳小姐要害國公夫人。」
楓接過蘇白遞來的錦囊,打開,將其中的紙箋遞向姚震海,「這是當日賣狗給柳小姐的獵人的證詞,已簽字畫押。」
「什麼狗?」姚震海詫異的接過紙箋,一目十行掃過。
上面清楚的寫著獵人如何勸告柳青青,如何再三囑咐看好了狗,說那狗是傷過人的。
「這是什麼意思?」姚震海糊塗了。
楓沒有回答,轉眸看向姚清霜,「當時我也好奇你為何會瞞此事,所以才暗中調查了一下,見諒。」
姚清霜的鼻子有些發酸,到此時,才後知後覺的會到楓的良苦用心。
原來,他早就知道柳青青的歹毒。
所以,回上京的途中,他才會堅持要做他的侍,教品茶、下棋、賞畫,教什麼是規矩,教如何扮弱,教如何不聲……
眼見姚清霜眸底水汽氤氳,姚震海的心不由揪起。
「清霜?」
「爹,」姚清霜抹了一把眼淚,看向姚震海,「你知道我是從哪找到娘的嗎?一口枯井,上面被積雪與枯草蓋的嚴嚴實實。」
「我是聽到狗才找過去,開積雪與枯草,就看到一隻狗正惡狠狠的盯著娘……後來,我帶娘離開時,無意在那枯草上發現了青青的帕子。若再晚一步……」
姚清霜沒有再說下去,再晚一步會發生什麼事,不用說,誰也能想得出。
「清霜,你糊塗啊!」
姚清雪後背沁出冷汗,這麼重要的事竟瞞下不說。
「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姚清霜又懊又惱的向姚清雪與姜嬋,「若我早點將此事說出來,或許……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
姚震海一連後退三步,扶著小幾才勉強立住。
「自古以來,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楓淡淡出聲,「所有人,從伍的那一日起,就應該有隨時赴死的準備。我只想問國公大人一句話,當日,若易地而,你可否會救柳將軍?」
「當然!」
姚震海毫不遲疑的給出了答案。
「所以,」楓眸中閃爍著奇異的彩,「柳將軍不過是做了他應該做的事,同袍同澤、染沙場。而國公大人,不也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嗎?養他的一雙兒。」
姚震海跌圈椅。
「國公大人,」楓再接再厲,「農夫與蛇的故事,你聽過吧?農夫救了蛇,最後反而被蛇咬死。誰之錯?農夫?還是蛇?」
「農夫不過心懷憐憫,蛇不過想要謀取自己所需。所以,最好的法子不是農夫不救蛇,而是不要用自己的溫去救蛇。」
姚震海緩緩轉眸,憂心忡忡的姜嬋,紅了眼圈的姚清雪,跪在地上的姚清霜,甚至錦袍上不知何時又開出梅花的宋驚鴻……
就因為他對柳直的愧疚,所以,就要用他們的命去彌補嗎?
不,絕不!
就算柳直活著,也不會同意他這樣做的吧?
原來,是他錯了。
不管柳青青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若再堅持將柳青青留在邊,傷的只會是他的妻。
「明日,我便上摺子將長風調回上京,給他們買一院子……」
這是要將驅逐出姚家了嗎?
門口的柳青青,渾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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