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云暴跳如雷,同時也暗暗心驚。
在接到葛平飛的電話之后,他急著尋找程惟庸,那個和明初洪武朝丞相同名的師爺,巖門江湖上有名的老千。
有些事,他必須跟程惟庸聊聊,告誡他千萬不要講話。
但電話撥過去,卻響起機械的程序回答: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程惟庸沒打算見他。
沒打算見任何人。
他同樣接到了葛平飛的電話,知道刀鋒已經找到了陳可。這讓他對那個區區的聯防隊員再次刮目相看,進一步提高了他的危險等級。
只經過極短暫的思考,程惟庸便做出了決定——立即離開巖門!
勾結一個警察暗算另一個警察,對程惟庸而言,不算太大的麻煩,他以前也不是沒干過類似的勾當。
只要沒有過的證據,實際上這樣的事是很難有確切定論的。
至在手續上,陳先云沒有任何可指摘之。
最關鍵的是,那個派出所警察和兩個聯防隊員,都沒事。
所以,你說有人設局,誰信?
你們不是連一層油皮都沒傷著嗎?
程惟庸擔心的是私下的報復。
那個刀鋒,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敢于一個人單挑閆利民的場子并且將一大堆馬仔打得落花流水,這樣的人,你說他會忍氣吞聲,就此放過暗算自己的人,程惟庸自己都不相信。
作為一個老千,尤其是外來戶老千,程惟庸在巖門的基很淺薄。
以前有閆利民罩著,大家都當他是個人,現在閆利民自難保,程惟庸相信,自己真要是被人報復了,不會有誰為他出頭的。
所以,是時候離開了。
反正他是靠技吃飯的,天下之大,何皆可去得,總能找到發財的地方。
只不過離開之前,程惟庸還得去民市場記海鮮倉庫一趟。
他有些要的東西藏在那里。
說白了,就是錢,現金。
十萬!
程惟庸從來不把大額的資金存銀行,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是干什麼的。一旦被抓,存在銀行的錢就等于是國家的,和他再沒任何關系了。
聚眾賭博罪,是一定會被沒收非法所得的。
所以程惟庸會把現金分別藏在不同的地點。
記海鮮倉庫是其中一。
原本這個地方是閆利民用來開槽子的,人來人往,很不蔽,絕非合適的藏錢地點。但程惟庸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反倒最安全。
沒有任何人會想得到,他會將錢藏在這種地方。
其實仔細想想,記海鮮倉庫未必就不是好地點,因為地方夠大,也夠。堆了半個倉庫的海產品干貨,一般的人沒事絕不會隨便踏足此。
尤其上次在這里抓獲郭建剛之后,就更沒什麼人過來了。
程惟庸門路的,將小汽車開到倉庫不遠。天已經快黑了,市場大多數攤點和店鋪都已打烊,人流稀,程惟庸毫不費力就上了二樓,進海鮮倉庫。
他當然不會開燈,而是打開隨攜帶的手電筒,徑直往藏錢地點走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刀鋒。
刀鋒懶洋洋地靠在鐵欄桿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朝他揚了揚手。
“程二爺!”
“怎麼現在才來啊?”
“刀鋒?”
饒是程惟庸久歷江湖,經驗富,此時此刻,也是震驚莫名,兼且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麼會在這?”
“等你啊!”
“我懶得去你住的地方找你,以程二爺的智商,肯定也不會坐在家里等我上門。不過這個地方,你是肯定要來一趟的。讓我猜猜,您這是想走了,是吧?”
“拿著現金,遠走高飛,從此巖門這趟渾水,就跟你沒啥關系了!”
程惟庸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老老實實地承認:“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你這麼想也不算錯,原本啊,這事你就不該摻和那麼深。既然事發當天,我放你走了,你當時就離開,豈不是萬事大吉?何苦還要畫蛇添足?”
刀鋒說著,搖了搖頭,顯然很不理解。
程惟庸嘆了口氣,說道:“我來巖門兩年多,閆利民對我不錯,我是個講義氣的人,總覺得就這麼走了,有點對不起他。”
刀鋒點點頭,這個解釋,他勉強能接。
“不過這樣一來,你就把我晾在半路上了。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說服葛平飛的,讓他答應幫你?”
刀鋒不徐不疾地問道,語氣平靜,宛如老友聊天,毫不見火藥味。
“這個簡單,無非是利益二字罷了。我答應他,只要他幫忙把閆利民撈出來,以后閆利民場子里的利潤,分他三。”
刀鋒雙眉微微一揚,詫異地說道:“這麼大手筆,閆利民能答應嗎?萬一他出來之后食言怎麼辦?你想過怎麼跟葛平飛代嗎?”
程惟庸輕輕搖頭,淡淡說道:“那就是他倆的事了,和我有啥關系?大不了我還是一走了之嘛。”
是這個理!
撈出閆利民,對程惟庸而言,已經是仁至義盡。至于閆利民出來后不肯兌現承諾,那就讓他自己去跟葛平飛搞清楚。
“刀警,我才是真的好奇,你怎麼知道我會到這里來的?”
程惟庸臉上帶著一點期待,很希刀鋒能給他解。
“這是,不能告訴你!”
刀鋒神兮兮地說道。
確實也沒辦法說。
刀鋒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神”吧?
預知未來,還是有很多好的。
至不必找人找得那麼辛苦,完全可以守株待兔。
程惟庸再次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這一局是你贏了,你想讓我做什麼?”
“程二爺應該能想得到吧?”
刀鋒笑了笑,說道。
“陳可已經給我做了一份筆錄,我希程二爺也能做一份同樣的筆錄,把這個事的前因后果說清楚。”
“可以,沒問題!”
程惟庸倒也,一口答應下來。
他就沒想過要憑一己之力對抗刀鋒。
那完全不現實。
程惟庸估計,就算十個自己綁在一起,也未必是刀鋒的對手。
白白挨揍的事,程惟庸絕不會做。
“不過我也要提醒刀警一句,你拿了這些筆錄,其實也是沒多大用的。因為你們幾位都還活得好好的,所以你的上級,也不會把這個當回事。”
“說不定你把這些筆錄上去,反倒會被領導認為你是在挾嫌報復。”
“刀警,三思啊!”
程惟庸很誠懇地勸道。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三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