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的良善,不足以磨滅一個人的罪惡。
何況這良善來得蹊蹺,蕭昊乾端坐正宮,神諱莫如深,角閃過冷意,目掃過站在一旁的徐德。
“刺客是怎麽進宮的,還沒查出來?”他聲音淡淡的,無悲無喜,徐德卻下意識將子低了一分。
“回皇上,軍、呃,軍正在全力調查。”徐德說了一句廢話。
蕭昊乾冷笑,“讓他們不必查了,想必也查不出什麽結果來。”
徐德意外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蕭昊乾站起,站在窗邊,沉默半晌道:“……軍統領雖然忠心,但朝堂的水從來渾濁,裏麵自然也幹淨不到哪裏去,這場刺殺,倒是讓朕……想清楚了很多事。”
這“很多事”十之八九不是什麽好事,徐德權當自己是聾啞人,什麽都沒聽見,什麽也沒看見。
青雲過境,翳暗沉。
蕭昊乾細細回想這短短數日之間,所發生的可笑之事,便覺得渾不對勁。
突如其來的婚事,莫名其妙的房,還有盛怒之下將夏語凝打冷宮後,又“藕斷連”的點點滴滴,仿若趕鴨子上架一般,不容人停下來思考片刻。
似乎到了現在他才終於有了時間,好好反思這些日子的一舉一。
婚事是他自己點頭,皇後之位已經屬於夏語凝,夏家能夠在一日之間召集滿朝文武半數以上的大臣死諫,足以說明夏家如今權柄滔天,皇權勢弱……
而他先前覺得對不起蘭兒,又因為在棲宮被人下了藥,篤定夏語凝為了邀寵無所不用其極,是以一怒之下直接對夏語凝手……而今看來,簡直是愚蠢至極!
不,不應該這樣。
夏橙嚴手段非凡,如此直接跟他對上,對自己沒有半點好。
倒是……其實夏語凝是個很好的工,若是能夠利用得好,讓夏家放鬆戒心,未必不能將夏家分化,逐漸削弱夏家的勢力……
不過在那區區冷宮待了幾日,夏語凝就能做出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的毒藥,手段怕是也不差。
夏家控製朝局,而夏語凝卻握著古怪的醫控製他,死諫複位不,卻又這麽巧再鬧出一出刺殺,然後夏語凝又那麽巧救了他……
宮燈摧殘,寒風呼嘯,蕭昊乾手捂住了額頭,忽地低聲笑了起來,沉肅冷的氣息讓人不由寒倒豎。
“死諫不,行刺擋劍,恢複後位,不求恩寵而隻要一個自有出藥局的機會……是朕太蠢了,竟還為了片刻,看來夏家能夠如此掌控朝局,倒也不是毫無道理。”
徐德聽得心驚跳,目一斂,卻也明白過幾分來。
這場刺殺,的確來得過於巧合了些,很難讓人不懷疑這其實就是一出苦計!
否則當時刺客的目的是皇帝,而皇後離皇帝明明有些距離,躲都來不及,為什麽要向皇帝衝過去?不是口口聲聲說不爭寵嗎?結果卻還要替皇帝擋刀?
邏輯不通。
皇帝自那夜和皇後房後就極易暴躁衝,行事與之素常截然相反,但現在,他終於還是反應了過來,接下來,就該到夏家接招了!
“……軍辦事不利,令統領杖責三十,十日查清楚刺客宮途徑!”蕭昊乾忽地轉,瞇著眼睛看向徐德,“再令,賢淑皇後既然複位,即刻從承雪宮搬回棲宮,令太醫院用心照顧,無事後宮嬪妃不得前往棲宮叨擾,否則,宮規置!”
徐德終於鬆了口氣。
從皇宮大婚到現在,蕭昊乾才終於恢複了一點點冷靜自持,而不是一味的喜怒無常、衝行事。
“是,”徐德沉聲,“奴婢這就照辦!”
次日,棲宮中,絡繹不絕的宮、太監魚貫而,整整齊齊地跪在地麵,齊聲道:“奴婢等叩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玉竹被他們嚇了一跳,正在給夏語凝喂飯的作都頓了片刻,“你們是……”|
“是皇帝讓你們來的吧?”夏語凝趴在床上,後腰刀傷讓暫時無法起,但腦子卻沒有因此廢掉。
早在正宮伺藥的時候,宮裏就有人傳言皇後即將複位再得恩寵,這才幾天,就預言真了,說得好聽是夏語凝時來運轉,說得不好聽……
就是那無腦的皇帝突然長了腦子,想要拉攏了!
看來皇帝是對夏家服了啊,夏語凝忍不住冷笑,早知夏家權勢滔天,那糊塗東西當初就不該對冷眼惡語,現在才回頭虛與委蛇,不覺得丟人現眼?
不過這話,還是不說出來得好?
“得,既然人來了就收下吧,”夏語凝目冷冽,“今後你們就在這裏聽從玉竹的調遣,沒事別往殿走,要監視就監視,誰要是跟其它宮妃串謀主搞小作,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眾人一凜,夏語凝隨即又低了聲音,卻如一陣風掃尾,們變了臉,“一個發過瘋的皇後,不小心弄死一個宮或者太監,應該不會有人計較的,對吧?”
此話一出,宮有半數都變了臉。
夏語凝給玉竹打了個眼,玉竹很快會意,能宮陪伴夏語凝,本也不是什麽簡單丫頭,當即冷聲點名,“你、你,還有左邊兩個太監留下,其餘人都去外麵伺候。”
“是,皇後娘娘,奴婢等必將忠心耿耿!”
場麵話說了也不了人心,夏語凝好整以暇地趴在枕頭上閉目養神,將其它的事都給了玉竹。
玉竹很麻利地打發了人,將東西收了下去才道:“皇後娘娘,您剛才的話說得也太直白了,隻怕皇上聽見了會不高興。”
夏語凝挑眉,帶著幾分半真半假的嚴肅問,“你覺得,我會怕他不高興?”
玉竹登時說不出話來了,夏語凝都敢當著皇帝的麵挑釁了,又怎麽敢會怕他不高興。
但玉竹卻有些不開心,坐在夏語凝邊,語重心長道:“娘娘,我覺得您這樣不好。”
這小妮子,現在還教訓起來了。
“那你說說,哪裏不好?”
倒想聽聽,人都得罪得差不多了,還能不好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