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潯無奈道：“傳聞這園子年頭已久，是這湖里就不知死過多人，你若是害怕，便跟著他們兩個。”

另兩個差役知道周蔚膽小，都嗤笑出聲來，待走到長亭，周蔚猛然想起了那日假山里看到的余月芙模樣，當時已生腐敗，尤其頭臉腫脹難辨面目，那模樣如今清晰的出現在他腦子里，直令他手心一陣一陣的冒汗。

周蔚本想跟著戚潯，可戚潯腳步快，全然不顧他，他只好的跟著另外二人，待走到假山口，四人皆點著火把，周蔚湊到戚潯跟前來，“你真的不怕嗎？要不我們四個走一路？”

戚潯遠目掃過這園子和遠的侯府樓臺，搖了搖頭，“沒什麼好怕的。”

轉進了假山，后三人跟著，戚潯邊走邊道：“蔣菡說當日是在靠近最遠出口的方向，咱們先一起往最東邊走，而后分開找，玉鐲子若是碎了，很容易掉落在路上凹凸不平之，咱們若是能找到蔣菡說的刻字，說不定能直接認定兇手。”

周蔚道：“余月芙膽子為何那般大，刻字的鐲子也敢朝外帶？”

“玉鐲是私之，只是碧云幾人未曾提起過鐲子刻字，不知是何時刻上去的。”

假山山道崎嶇起伏，四人一路也走的頗為艱難，繞來繞去，也未發現任何蹤跡，而假山甬道仄，石壁致視線阻，待涼風從石吹進來，莫名人覺得下一個轉角和那些看不見的黑暗角落里或許藏著什麼。

莫說周蔚，便是另外兩個差吏也覺心底發，可戚潯竹在的走在最前，好似對這地方有種莫名的信任。

假山繞湖而建，窄道穿梭起伏在其中，一個不留神，都分不清那邊是來路哪邊是出口，周蔚道：“雖說這地方白天晚上都瞧不清東西，可咱們這個點兒來，心里實在是瘆得慌。”

戚潯懶得搭理他，走至一石室般的所在時，卻見有四個方向的小道，便問其他人，“咱們分開找？雖有四條道，出去必有匯合的，咱們往東邊走，待會兒在外面匯合便是。”

另外兩個差役都點頭答應，周蔚見狀只得咬牙道：“好吧，分開就分開。”

戚潯只覺如此最為快捷，“分開找得快，咋們也好早些下值，你若害怕，只管喊便是，這里雖然看不見人，可應當都離得不遠。”

周蔚深吸口氣，選了一條小道走上去，戚潯也和其他兩人分開來。

小道在迷宮一般的假山之中穿梭，戚潯走過一段，卻并未看見其他三人的影，方知這條道并不與他們三人匯合，搖了搖頭，自顧自往前走，又憑著在外瞧見的湖畔形狀，往最遠的出口去，蔣菡說在上頭一層，便專走下層，沒多時，又走至一岔道口。

當日在此假山探幽之人眾多，若余月芙要與人私會，不得要選人跡罕至之，當即選了一條最偏僻的路往前行，小道之上多有青苔，戚潯走的小心，目卻如炬一般往地上看，當時余月芙和那男子驚而走，當真來得及撿走碎掉的玉鐲嗎？

幽暗寂靜的窄道間，火把的影明滅，約能聽到腳下潺潺的流水聲，戚潯也不知怎地，行走期間，心境竟詭異的平和，甚至仔細回憶，想要記起與這園子假山有關的些許片段，可費了極大力氣，亦什麼都未想起來。

當年事發離京之時還不到四歲，與芷園有關的任何事都想不起來，可又深切的知道，時一定在此留下許多足跡。

若不是這案子，甚至沒有故地重游的理由。

行至一段低洼，戚潯停下了腳步，此偏僻，而抬眸往上看，似乎正是靠近最遠出口的方向，而再退回幾步，便有岔路可離去，如果是要與誰說私話，也會選擇在此地，邁步往前，仔細在地上搜尋，可尋了半晌，也不見毫碎玉痕跡。

只覺古怪，這時，卻看到一鄰水的豁口，走到邊緣往下看，依稀能瞧見底下潺潺的水流，戚潯嘆了口氣，正想打道回府之時，卻忽而看到水中有何閃著與水波不同的微。

攀著巖壁仔細往下看，越看越覺得古怪，就在頭疼這般高的高臺如何下去時，腳下的石沿卻忽而塌陷，下一刻，戚潯來不及反應便順著石壁往下墜，只聽“噗通”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而那火把水便滅，戚潯甚至來不及呼痛，周遭便陷一片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

……

傅玦從刑部出來天已暗，等趕到大理寺，戚潯等人早已出門辦差，他將留守的小吏來一問，得知戚潯幾個去了芷園，自然吩咐林巍往芷園趕。

到了芷園，幾人打著燈籠往園去，剛走到長亭，便聽見遠有人在喊戚潯的名字，而那幾人看到這邊有，立刻朝他們跑來，等跑的近了，才一眼看到是傅玦。

周蔚驚訝的道：“王爺怎麼來了？”

傅玦道：“前日便說要再搜查芷園，今日便來看看，怎麼只有你們幾個？”

周蔚聞言苦惱的道：“還有戚潯呢，我們分開走的，結果只有我們三個出來了，好像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傅玦頓時皺了眉頭，“怎麼回事？”

“我們在蔣菡那里得了信，得知三月初四余月芙曾與人在這山之中私會，蔣菡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那鐲子極有可能碎在假山之中，卿大人他們要徹夜查方仲崎，我們便過來看看，誰知道走散了。”

周蔚擔憂的看向假山，“這里頭的路錯綜復雜，我們是往最遠出口的方向靠的，可當時從岔路分開后，出口皆是不同，眼下我們也不知會從哪個出口出來，已經繞湖找了半圈，若還等不到，我們只能再進去找。”

傅玦落在側的指節握，面上卻只是略做沉思，“這園子你們不吧？”

周蔚苦道：“是呀，就是不，否則早進去找了，只是怕我們進去了，卻出來了，到時候彼此錯開，反倒誤事”

“那你們先回衙門，讓林巍他們去找，這園子他們悉。”

周蔚一愣，傅玦后的林巍也是微訝，他怎麼不知道他悉這園子？

不等周蔚說話，傅玦下令：“就這般定了，你們回大理寺和宋卿說一聲，流言來已有眉目了，明日本王去大理寺見他。”

言畢，他吩咐林巍，“我們去前面看看。”

林巍推著他往前走，卻沒在最近的口停下，沒多時，幾人影消失在了拐角之后，另外兩個差役也沒想到傅玦會有這般吩咐，看著周蔚遲疑道：“回衙門嗎？王爺去找戚潯找得到嗎？”

周蔚可以走，可他放心不下，更覺傅玦是外人，于是搖頭，“不，得我們自己看著戚潯無事才好，我們原路返回！”

三人轉，很快進了最近的口。

……

剛轉過拐角，傅玦便從椅上站了起來，他掏出個火折子，又吩咐林巍，“去最東面的出口等我。”

傅玦說完往前走幾步，從鄰近的口了假山，林巍幾個面面相覷，只得聽傅玦的吩咐。

傅玦一假山，輕車路的往東走，路上岔道無數，他卻走的不偏不倚，沒多時，低洼的小道上出現了一列清晰的腳印，那腳印不至十寸，一看是子留下，他神一振，步伐更快了些。

火折子的亮有限，他行走時卻極磕絆，而這腳印的方向亦是一路往東去，更令他確定主人是誰，又走過一個岔道，幽靜的山澗里傳出了一陣陣窸窣聲，傅玦劍眉微抬，大步流星的往那犄角之地行去。

……

黑暗令戚潯心腔，顧不上腳踝的痛，連忙大喊周蔚的名字，然而喊聲落定，卻只有回聲在這涵回響，不確定自己的聲音傳出去多遠，可等候良久，也未聽到周蔚幾個的回應。

蔣菡說過，看不見余月芙，卻能聽見的說話聲，由此可見，周蔚幾人一定距離自己極遠，一顆心驟然沉谷底，

起往石壁上索，可手卻只有的苔蘚，頭頂的小道足有一人多高，如今漆黑一片，又無階梯，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不怕鬼怪，此亦非野外，無傷人猛，可黑暗和潺潺水聲，卻令無可避忌的回想到了當初南下逃亡時的形，那時追兵暗探數以千計，和陸家姐姐躲藏在棺材里，躲藏在運貨的箱籠里，從旱路換水陸，從馬車換乘船，多番折騰，才死里逃生活了下來。

幽閉的窒息和生死一線的可怖，如同跗骨之蛆，令不住的打了個寒，索著背靠石壁，以此來獲得些許安穩，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從遠掠來的涼風，好似有形的兵刃一般令寒直豎。

心跳快如擂鼓，冷汗盈額，恐懼如水緩緩沒過，極致的張中，仿佛生出幻覺，好似又回到了暗無天日只顧奔逃的日子，呼吸越來越急促，只恨不得徒手爬出此地！

“戚潯”

無邊的黑暗中，一道輕喚響了起來，戚潯陡然一怔，只懷疑自己聽錯了，可下一刻，腳步聲極快而來，微弱的亮驟然出現在頭頂，忙抬眸去看，昏黃的暖中，是一張溢滿擔憂的悉面孔。

戚潯愣愣的著傅玦，神迷蒙，驚惶未消，而愣神的功夫，傅玦毫不猶豫的從上躍了下來，他穩穩站定，拉住胳膊打量，“傷了？”

戚潯搖頭，悉的龍涎香在喚回的神識，“王爺怎會來？”

雖強自克制，語聲卻是輕，聲音亦啞的厲害，水雖是不深，可裳皆，人有種夢魘后的虛之，傅玦握住手臂不松，正待答話，忽而聽到有人聲在喊。

傅玦仔細一辨，竟是周蔚去而復返。

戚潯也聽見了，這時好似徹底驚醒，下意識看他的，不論他怎麼來的，周蔚來了，他裝殘疾之事豈非暴？

傅玦自也意識到了此事，他略一沉，選擇吹滅火折子，可就在火滅去的那一瞬間，他從戚潯眼瞳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驚恐。

在他的印象里，戚潯似沒有怕的時候，他心底好似被重錘一下，拉著戚潯的手用力，一把將拉到了自己前，又虛攬住肩背道：“別怕。”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加戲功七千字！！求求求營養大寶貝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