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輕著后退,有些力的靠在了一污跡斑斑的矮柜上,他掌心滿是冷汗,眼中浮著怒意,瞳底深卻盡是恐懼和悲痛,他不住去的看戚潯,又掃過那腐尸,看一次,便要想那人是孫菱一次,想一次,心底便是一次凌遲,傅玦幾個也等的煎熬,可他孫律,卻當真是在地獄一般。
戚潯從箱籠之中尋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寒芒映在眼底,那雙眸子驟然變得銳利起來,孫律遠遠的看到戚潯手中的剖尸刀在尸上劃過,他心尖驟然一痛,本不敢再看。
他比孫菱年長五歲,那丫頭自小跟在他屁后面長大,驕縱時氣得他七竅生煙,乖巧討好之時,又令他知道何為親,年時差事辦的不好,孫峮斥責他,建章帝冷待,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竟變著花樣替他求。
他也是想讓無憂無慮尋個良人出嫁的,就嫁京城某家王公貴族,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他這個兄長便能一輩子為撐腰,
可為了家族榮華長盛不衰,他竟同意讓嫁去西涼了,做西涼的皇后,那是何等的尊榮……是好妹妹,他卻不是好兄長,他后悔了!
戚潯屏息凝神,手中剖尸刀沿著尸表劃下,沒多時,額上便生了薄汗,尸在污水之中泡了多日,淺淡的舊傷痕都已難辨,更莫要說用的香料,涂抹的膏脂等表征,只有徹底檢查骨骼和剖驗,才能確定死者到底是誰。
時辰一點點流逝,外頭本就灰蒙蒙的天逐漸變暗,這后堂也昏黑起來,傅玦令人點了燈送進來,期間長公主和孫峮進來看,孫律忍著未將死者曾被污之事道出,一直等到夜幕初臨,戚潯忽然張的傾看向死者被剖開的口。
很快,戚潯問:“郡主可有常常咳嗽不止的疾?”
孫律一下站直子,“沒有,一直很是康健,前幾日鬧得時候倒是說自己上不適,可常常咳嗽,是一定沒有的。”
戚潯秀眉蹙,又在尸腔中細查著什麼,后堂眾人張的看著,足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戚潯才直起子,“那死者便不是郡主。”
孫律眼瞳大亮,卻又不敢輕易放心,“你可確定?”
戚潯道:“這位死者肺臟腫大,尤其與心脈連接之地,脈絡有些腫之癥,按照師父教我的,這是一種會令人常常咳嗽的疾,常常令人氣急,心悸,乏力,常被當做弱來看,可若常年不醫治,咳嗽加劇,往后便會要人命。”
見過孫菱不次,每一次所見,孫菱都是生機,還會舞劍,絕不像弱無力之人,再加上從無咳嗽病癥,便更不可能是孫菱了,“患有此病之人,雙十分容易發腫,尤其到了午時之后,可睡一晚上便會消失,到秋冬季節咳嗽會格外明顯。”
戚潯說的這樣細致,而這些本不曾出現在孫菱上,孫律忍不住向前走兩步,看戚潯猶如看親人,“沒有過,從無這些病狀。”
戚潯便道:“那便不是郡主。”
孫律頓覺天都亮了幾分,他面上驚喜難抑,仿佛自己死而復生一般,先激的看向傅玦,而后連忙出去報信,很快,便聽外間傳來孫峮的“阿彌陀佛”之聲。
死者并非自己相識之人,戚潯也微微松了口氣,可很快又提起了心神,如果不是孫菱,那便是另外一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被兇手殘忍殺害,而死者生前過折磨,只這命案本,便足以讓同為子的遍生寒。
戚潯用手背抹了一把額上冷汗,又接著剖驗下去。
傅玦出去片刻又回來,見戚潯依舊是先前那般肅容模樣,便留在后堂相陪,無論死者是誰,追查兇手總是第一要務,他沉一瞬道:“不是孫菱,可孫菱的飾卻出現在死者上,死者此前必定和找過照面,按驗尸所得,也是富貴人家的姑娘,這幾日衙門可有人報家里丟了姑娘?”
李廉搖頭,“暫且沒有。”
宋懷瑾正道:“沒有明顯外傷,污后將其捂死,衫卻十分齊整,拋尸之地也蔽,按照此前辦過的案子,極有可能是相識之人作案。”
宋懷瑾話音剛落,戚潯便從死者軀中找到了什麼,走到清水盆旁邊清理一番,沒多時,掌心出現了一枚兩寸長之。
傅玦看的真切,上前道:“是何?”
戚潯仔細查看半晌,面微變,“是一截木刺。”頓了頓,語聲艱道:“是從死者戶之取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