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認出你……

戚潯何等機敏,一瞬便明白此言深意，眼瞳驟然睜大，更未想到傅玦也會試探,見他眸沉湛不似玩笑，下意識想掙。

“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今夜種種傅玦皆在場,心底有一念,萬一孫律要將下獄,或要對用刑，傅玦定會阻止孫律,可此時他卻如此言語,除了試探,難道他早已經知道的份了？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讓戚潯背脊發涼，“王爺難道信了戚淑的話？”

到了這般關頭，只有抵死不認才能爭取一線生機，而傅玦握著的手腕,像要承認，“戚潯,你相信我。”

戚潯哪里敢信？除了份要被拆穿的迫，更覺心底生寒,本不該奢傅玦站在這邊，而確是罪族之，傅玦與之間本就隔著天塹，一旦了破綻,傅玦執掌刑部，又是傅韞之子，他就該與孫律一起給定罪！

戚潯咬牙道：“我信王爺,可王爺今日，是要幫著孫指揮使一起來試探我嗎？”

時間迫，傅玦又怕傷到，手勁一松，便被掙開來，后退兩步，看著他的神除了防備還有些痛心，仿佛沒想到連他也會如此。

傅玦又朝靠近一步，低聲音道：“不是試探，你記住，流放去贛州的戚家人名戚伯彥，是你三叔家中長子，時曾欺負過你，他將你從秋千上推了下去，所謂的見，也只是流過鼻，不曾留下任何傷痕。”

“你父親戚盛，嫡母岳青萍，大姐戚瀟，弟弟戚淮，你生母名浣溪，后來和老夫人姓了蘇，是戚家老夫人的婢，被賞賜給你父親之后生下了你，在你四歲上，你生母因癆病而死。”

“你五歲開蒙，在戚家出事之前，你已念了半年的書，你和你母親住在一，你們的婢碧云，你還有個娘明芳，也是老夫人邊的嬤嬤，在戚家出事之前榮養出府，并未被波及，如今還活在世上。”

戚潯不可置信的著傅玦。

如果只是試探，傅玦又何必告訴這些？

而傅玦掌管刑部，可查看刑部卷宗，但那卷宗上，絕不會寫孩之間的爭執，更不會寫何時開蒙，生母又是因何而死，還有那個提前出府榮養的娘……

傅玦是從何得知此事？且他故意躲著人，便是為了將這些信息給，戚潯心底生出一瞬的茫然，傅玦的確是在幫，可為什麼？

戚潯的震驚落在傅玦眼底，他心底又生出不忍來，他靠近，這時戚潯沒再躲，“記住我說的話，我就在這里，你不要怕，過了這一關，我再同你解釋。”

戚潯一錯不錯的著傅玦，怎麼也想不明白，傅玦平日里看重，甚至林巍說他拿自己當做妹妹一般看待，可這是事關瑤華之的大事，絕不相信傅玦會因一時心而包庇，那到底是為什麼？

看出戚潯已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傅玦心口微松，又忍不住了發頂，“你表現得很好，莫怕。”

院子里響起腳步聲，傅玦退后兩步，戚潯亦如夢初醒一般轉過去，待兩個小廝進門，便見傅玦站在門口未，戚潯則在照看戚淑。

接過小廝拿來的藥，戚潯掰開戚淑的令含了住，傅玦則轉出了門，戚潯這時轉頭看向他站在廊檐下的背影，心底仍是驚疑不定。

這世上除了張伯夫妻，除了靠著幾家舊人聯絡上的江默和玉娘，沒有人值得和盤托出地信任，傅玦那話，分明是已經知曉份，可他不僅沒有揭穿，甚至還要幫遮掩，他是傅韞之子，也是大周的忠臣良將，就算他知道瑤華之可能是冤案，也不該對當年的逃犯如此庇護。

戚潯收回目，心如麻，而這時，去請大夫的人回來了，小廝帶著大夫進門，那大夫上前一看戚淑已大不好，立刻從醫箱之中掏出銀針來，施針用藥忙了半盞茶的功夫，戚淑一聲嗆咳醒了過來。

小廝們松了口氣，大夫又開了一到方子，要小廝立刻去煎藥，戚淑氣若游的睜開眼，看到戚潯站在眼前，忙去看門口。

“世……世子……信……”

一個小廝道：“你別急，郡主那邊有線索了，世子去見巡防營的人了。”

戚淑有些失，看著戚潯更有些忌諱，努力的平復呼吸，仿佛忘記片刻前戚潯救過，戚潯退開兩步，冷冷的看著。

又等了片刻，外間廊道之上腳步聲繁重，是孫律帶著人回來了，傅玦從屋檐之下迎上去，“找到了什麼線索？”

孫律擰著眉道：“說是在城南一水渠之中發現了一件頗為華貴的銀紅子袍衫，巡防營的人懷疑是菱兒換了裝扮之后將原本的裳丟棄了，我已經人帶著菱兒的侍婢去認了，如果是真的，至證明菱兒曾在那附近出現過。”

傅玦一聽，只覺這線索有些突兀，可如果是真的，的確也有幫助，孫律這時往屋子里走去，見大夫已至，便問：“人如何？”

小廝恭敬道：“已經醒了。”

戚淑雖恢復了幾分意識，卻靠著枕頭彈不得，見孫律回來，立刻面急，“世子……信……”

孫律看一眼戚潯，卻見戚潯仍是先前那鎮定模樣，他只覺見了鬼了，如果當真是那逃走的陸家小姐，怎到了這會兒，還能如此鎮定自若？

孫律又看向戚淑，“信一旦送回來，我們的人自然會取回來，你不必擔心。”

戚淑聽見這話才微微放了心，孫律一邊等信等著著急，一邊又想著那和孫菱有關的線索是真是假，面上焦躁之明顯，轉見傅玦站在門口，便朝他走過去，“那信若是沒送來，今夜說不定等不到，你可有要事？”

傅玦淡聲道：“倒是不急。”

孫律打量他片刻，“怎麼？擔心真的坐實戚潯份？我先說好，若這戚潯的份當真有異，我可不會賣你面子。”

傅玦揚眉，“難道我會徇私？”

孫律轉頭看進屋，戚潯秀眉微擰的站著，雖不害怕，卻也有些苦惱之，孫律瞇了迷眸子，“萬一你不忍心呢？”

傅玦輕嗤一聲，“我的確不是很相信這個姐姐的話，不過若有鐵證，我自然知道規矩，但如果是冤枉了，那我倒要替不平了。”

孫律轉看傅玦，也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這時屋子里，戚淑忍不住的再度質疑起戚潯來。

“你不必在我面前假裝，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激你，你本記不清時之事，你不是戚潯，你一定不是……”

戚潯冷聲道：“姐姐無憑無據，為何如此篤定？只是因為我能留在京中，而你不能？”

戚淑呼吸又急促起來，“你可以狡辯，可等信來，我看你還如何解釋！”

“無需姐姐說，我也希那封信快些來。”

戚潯冷冷開口，也看向門外，此刻夜良久，黑漆漆的天穹無星無月，連日未絕的雨讓這方小小的院落抑而沉悶，面上強撐著鎮定，攏在袖中的掌心卻已被冷汗浸，必須不能怕那封信，可真會如傅玦說的那樣，那封信威脅不了嗎？

等待令人焦灼，孫律想到城南的線索，尤其不安，就在他打算將此事擱置，自己親自去城南走一趟之時，不遠的廊道之中，忽然有兩個親隨跑了過來！

韓越上前道：“世子！去綢緞莊的人來了！”

那二人冒雨回來，上被淋得，此刻快步跑到孫律跟前，一人道：“世子！戚淑沒有說謊，的確往贛州送了信，我們去綢緞莊之時，送信的人剛剛回城”

那人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信奉，“世子請看！”

這一瞬間，戚淑用盡全力氣撐起了子朝外張，戚潯眼睜睜看著孫律接過信，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心跳的又重又快，那被傅玦握過的指尖，又止不住的抖起來

孫律的作變得漫長而緩慢，撕開信封的聲音，像一把鈍刀在戚潯心尖割磨，沒有人發現繃的背脊和后頸的冷汗，咬牙關盯著孫律，眼看著他將信箋取了出來。

雪白的信箋紙張墨跡斑斑，寫信之人的字跡凌，一看便未過好的教養，用詞更是糙，不知文雅為何，孫律一字一句看下來，面越來越沉。

看完最后一字，他倏地轉看向戚潯，而后寒著臉問：“你說你小時候，你那些堂兄待你不好，那你可記得，他們如何待你不好？”

聽到這話，戚淑興的瞪大了眼睛，戚潯呼吸微窒，寒意亦像吐信子的蛇一般沿著背脊蔓延而上，與孫律對視，似乎在回憶在思索，而傅玦站在孫律后，目脈脈的著。

該不該相信傅玦？

戚潯抿了抿，“卑職只依稀記得，他們來我們府上小住，喜歡拿我取樂，玩鬧之時常讓我難堪，好比毀壞我喜歡的風箏，或是玩秋千時，將我從秋千上推了下來，又或者踩踏我的裳，搶走父親賞賜的吃食，諸如此類，我記不清了……”

孫律眼瞳迅速閃過幾道微芒，他看向戚淑，“你可曾對說過時之事？”

戚淑一副病容，語氣卻尤其迫，“沒有，世子無需……無需聽說這些，那信上……可有說傷了何？”

戚淑說完不住地息，孫律的表卻變得尤其古怪，他冷冷的看了戚淑片刻，忽然將信遞給小廝，“拿去給看。”

戚淑心尖一跳，立刻生出一子不詳的預，待小廝將信拿來，忙接來看。

剛看了幾句，戚淑臉就變得慘白，雙手更是抖得厲害，待看完整封信，滿臉不信，“不對，不可能，怎麼可能只是流了鼻呢？一定是了傷才對……”

戚潯自然不知信封上的容，可聽到此，方知傅玦沒有騙，幾乎強忍著，才未曾立刻看向傅玦，又無比慶幸自己還是信了他。

可隨之疑竇又起，傅玦憑何幫？

窒息之又涌了上來，戚淑幾乎拿不住信箋，指著戚潯道：“可是，可是吃不了核桃糕，這怎麼可能呢……”

給請的大夫就在外面，孫律吩咐韓越去問，很快，韓越進來道：“大夫說這是一種疑難雜癥，有些尋常食，對某些人而言卻是發，吃了便要不好，他的確見過小時候不得某樣食，長大后卻忽然好了的。”

戚淑指尖一抖，那封信箋好似枯葉一般落在了地上，膛不住起伏，面上煞白，怎麼都不能接這個局面，驚疑不定的向戚潯，好似非要從上看出個破綻來，“你……可是你說你母親……”

戚潯滿眼失地道：“我母親在我四歲之時便過世，的事我的確記不清了，后來整個戚家，也只有明芳嬤嬤待我最好，嬤嬤榮養出府之后，姐姐們如何待我，我說記不清了，卻也能想起一二，此前我從不與姐姐計較，可沒想到姐姐為了留在京城，依舊與當年一般無無義，姐姐到現在可能死心了？”

戚淑說不出話來，戚潯這會兒言辭真切，連也挑不出錯來，再加上那核桃糕已有了解釋，瞬間便覺得唯一的希都破滅了！

一臉的驚惶絕，孫律見那神，便知拿不出別的證據來，想到今日這般陣仗，只覺得自己被當猴耍了一般，而戚淑為了自己的小心思，不僅鬧出個笑話，還差點耽誤了他去找孫菱的線索，簡直其心可誅！

孫律寒意森森的盯著戚淑，“我適才說過，你所言最好是真的，可如今看來，你竟敢為一己之私，拿這些捕風捉影之事污蔑自己的妹妹！你還有何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