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城。
崇睿讓人將所有的財清點好,將所有將士集結到中庭,“這一路走來,大家或許對本王也有所瞭解,我雖不允許大家掠奪老百姓財,但是在敵國所獲財,我會分發給大家,但是現在我們面臨一個問題,朝廷不給我們糧草,十幾萬人要想在涼月城生活下去,必然需要糧草和過冬的服,財我已然分配好,各位若是想離開的,我崇睿不攔著,領了財,我敞開大門放你們走,若想留下的,便只能將這些財放到那邊的箱子中,我會命人去鄰國購買寒的還有過冬的糧草,這些錢,算是我借你們的,待與朝廷涉好,我會如數歸還給大家!”
說完,崇睿轉,背對大家而站。
錦州巡防營的人,自然是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將自己那份財放回到箱子裡,但是也有人領了財打算離開。
最後,留下了十二萬人。
當晚,崇睿坐在迴廊下做木雕小馬,他寬厚的背得筆直,手上的作也十分練,可是崇睿卻能覺到憂傷與寂寞。
大抵,英雄都是寂寞的。
宮燈下,投出一條長長的暗影,不斷的往崇睿邊移,他走得很謹慎很小心,從影子裡,依稀可以看到他手裡握著一把匕首。
而崇睿,始終專注於刻著手裡的木雕小馬,似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
漸漸的,那個被拉長的影變得越來越短,接著他穿著黑皁靴的腳,出現在青石板鋪就的步道上,隨著他的作,紅的鎧甲袍角也隨之舞。
崇睿似乎依舊沒有發現,還是專心的刻著手裡的小馬。
那人靠過來,將匕首舉起來,可是卻遲遲沒有手。
崇睿忽然吹掉小馬上的木屑,並淡聲說,“這是我給子歸準備的禮,你說他會不會喜歡馬?”
詭異的影頓了一下,而後連忙將匕首收到袖裡去藏好,而後朗聲說,“男孩子自然都是喜歡馬的,原來三哥忙活半天,就是爲了給子歸準備禮啊!”
崇睿擡頭,看了一眼表很不自然的崇智,淡聲說,“嗯,我未能保護他們母子二人,讓他們在京都苦,心裡自然是有愧疚的,可是不管如何愧疚,這一步已然踏出去,我卻不能收手,因爲只要我妥協了,他們都會死。”
崇睿的話意味深長,崇智這般聰明,他不可能聽不懂。
可是,今日他收到崇景來信,信中附有芷水的頭髮與耳環。若說頭髮不誤辨別,那芷水的耳環,絕對會讓崇智心神大。
母親死後,他一直髮誓要變得強大,發誓要好好保護姐姐,所以他不允許別人欺負芷水。
芷水要嫁趙由之時,他原本以爲芷水找到了依靠,得到了幸福,可是沒想到,趙家竟會這般對待芷水,這讓崇智心裡累極了無數的怨氣,無法發作。
今夜,他思量了許久,才決定要刺殺崇睿,可是到最後,他還是沒捨得真的出手,崇睿待他與芷水的好,他不是覺不到。
可是,若是不殺他,姐姐怎麼辦?
崇景慕子衿,這在整個大月皇室,都是公開的,他自然捨不得殺子衿,可是姐姐呢?
“出來這麼久。想姐姐了是麼?”崇睿忽然提起芷水,讓崇智有些難堪。
“是啊,想姐姐了,難道三哥不想三嫂跟子歸麼?子歸不足月生下來,到底好不好三哥也不知,就在這節骨眼上,公然跟太子槓上,難道三哥從不擔心他們麼?”崇智的話裡,帶著責問。
崇睿繼續拿著小刀雕刻手裡的小馬,“難道你覺得,我出兵權,回京述職,崇景就會放過我麼?崇智,我們來打賭可好?”
什麼……賭?
崇智不知爲何,好好的說話,怎麼又跳到賭博上去了。
“過不了多久,崇景一定會想著法的殺了二哥和老五老六老七,二哥弱好欺,但是也算是完得沒有弱點,他原本可以挑著二哥先下手,但是他不會,他會先殺老五,然後是老六,最後殺老七跟二哥,而你我,若是回京述職,就一定會死在回京的途中而且必須死在回京的途中。”
崇睿眸溫的看了看已經基本型的小馬,繼續說,“我與你打賭,就是這段時間,老五必死無疑!”
“爲什麼?”崇智心驚,“五哥長袖善舞,最懂得審時度勢,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往四哥的刀刃上闖。”
“因爲崇景太子之位得來十分蹊蹺,我的人說,崇景繼位太子前夜,子衿利用時記憶,著崇景對流,父皇發現後,當場震怒,幾乎是暴跳如雷的將崇景帶到了養心殿,但是誰也不知兩人到底在養心殿幹了些什麼,次日父皇便將太子之位給了崇景,崇禮長袖善舞會審時度勢,他後更有秦順這個臣,只要秦順慫恿他,他勢必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攻擊崇景,而崇景。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崇睿的分析,讓崇智無言以對。
崇睿低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崇智,三哥不會讓芷水與子衿出事,你放心!”
“好!”崇智點頭,可是眉頭卻擰得更深。
是夜,京都,永和宮。
崇景坐在子衿榻前,看著躺在牀前小榻上氣息微弱,哭聲也微弱的子歸,還有躺在榻上始終沒有清醒跡象的子衿,心複雜。
宮打來熱水,擰巾帕時的水聲,打破了永和宮的寧靜,有一瞬間,崇景產生一種子衿已經醒過來,正在小廚房忙碌的錯覺。
“太子殿下,奴婢來給睿王妃淨面。”崇景握著子衿的手擋在榻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出口。
“給本宮,你下去吧!”崇景接過錦帕,認真而又緩慢的給子衿淨面,然後是手指,整個過程,他沒有一煩,一直很細心。
末了,他將巾帕丟回銅盆之中,“叮噹”一聲,驚醒了睡之中的子歸,子歸咿咿呀呀的哭鬧不休,崇景進來時便已經將孃宮全部打發走,一時間他拿子歸一點辦法都沒有。
子衿沉睡的十來天裡,子歸倒是日日胃口奇好,三個孃他一人,都不夠他吃。
看著已經長開來變得嘟嘟白生生的子歸,崇景咬著牙,要十分克制才能止住想要死他的衝。
子歸瞪著小短哭得撕心裂肺,崇景實在是被吵得煩了,只得手去抱他,可是剛出生的娃娃乎乎的,他不會抱,一閃神差點便將子歸掉下來,可子歸卻覺得像是有人在陪他玩,笑得梨窩淺淺。
他那笑,直擊崇景靈魂深。
崇景手了子歸的小酒窩,“小混蛋,誰許你跟長得像的?”
是的,長開來的子歸,長得很像子衿,尤其是那梨渦淺淺的模樣,簡直就是將子衿的梨渦搬到他臉上一般。
子歸一個嬰孩,他哪裡知道大人對他喜歡不喜歡,只覺得有人抱著,便趴趴窩在崇景懷裡,睡得愜意悠然。
崇景難以剋制的親吻了一下子歸嘟嘟的小臉,那彈潤的,讓他愁腸百結的抱怨,“你要是我跟的兒子,該有多好!”
崇景抱了子歸一會兒,而後便將他放下來,轉對著子衿說,“他長得很像你,喜歡笑,就是太能吃,你醒來吧,你睡得夠久了,再不醒來,可就要下雪了。”
“何絮兒死了,爲了幫崇睿最後一把,竟然不顧一切從城樓上跳了下去,你知道麼,看到有人甘願替崇睿去死,我就忍不住嫉妒他,爲什麼你們所有人都只他一個人,明明他與我一樣,一直都在用不正當的手段奪嫡。”
崇景苦的勾脣,“不,或許你們都覺得我不配與他相提並論。”
“殿下,禮王府有靜了,您要去瞅瞅麼?”張公公的聲音過門扉傳進來,聽到崇景心頭一,沒想到,他終究還是手了。
“知道了!”崇景不捨的將子衿的手放下,而後聲說,“我明日在來看你!”
崇景離去後沒多久,值夜的孃便進來,守著子衿與子歸打盹。
又過了一刻鐘之後,青山老人神出鬼沒,快如閃電的出手,將所有監視子衿的暗衛,明衛還有孃都弄暈,然後拿鼻菸壺在子衿鼻子下晃了幾圈,趁子衿打噴嚏之前,將的捂住。
“別出聲,輕輕的起,活活筋骨!”
子衿被捂住口鼻,只能點頭,表示已經全然清醒,青山老人這纔將放開。
子衿醒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抱子歸,“師傅,我怎麼覺得他又好看了些?”
子衿眼裡全是母的溫,看子歸的眼神也溫如水,輕輕的將子歸放到榻上,細心的替他探脈。
“謝天謝地,雖然懷著他的時候,便沒有順利過,又遭這樣大的劫難,可我們子歸卻好健康,您看這小胳膊,跟大饅頭似的,多可!”
“嘿嘿,現在是好看多了,剛生下來那日,我還以爲抱錯孩子了,那小樣真是醜。”想起初見子歸的樣子,青山老人依舊覺得一陣惡寒。
青山老人擰了子歸的臉一把,笑著說,“不過這小子太能吃了。三個孃,那是個個都苦不堪言。”
聽到青山老人的話,子衿噗的一聲便笑了出來,當初那樣子,不就是子歸日後最好的寫照麼?
“只是,我要告訴你一個該不該稱爲好消息的消息!”青山老人想了許久,還是覺得此事該告訴子衿爲好。
“何絮兒死了,是麼?”說起何絮兒,子衿臉上初爲人母的笑容也變得苦起來。
子衿悠悠一嘆,淡聲說,“與王爺青梅竹馬,爲了王爺宮爲妃,苦苦掙扎數年,現在又是爲了王爺而死,只是到底爲何要死呢,不是應該有很多種方法可以的麼?”
迷迷糊糊間,子衿聽到崇景與說的話,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何絮兒選擇已死來助崇睿。
“哎!那日早朝時崇景小兒慫恿皇帝讓郭全福全力攻打崇睿,而後與皇帝說,要以後宮的罪名給崇睿罪加一等,何家人得到消息後,勸離開來著,可竟沒有離開。而是站上城樓,細數崇景罪狀,爲崇睿贏得民心,只是可惜了,當場便死了。”
子衿沉默良久之後,憂心忡忡的說,“王爺應當會很難過吧!”
“我不知他難不難過,但是何遠定然是心如刀割的,兒媳婦,眼看著就要下雪了,若是再不讓他們離開,只怕山之中越來越冷,你母親怕是熬不住的!”
“師父,今夜勞煩您先去將芷水接出來,這幾日,我也好了許多了,這些日子,崇景一定忙著收拾崇禮,這是我們的機會。”
子衿沒敢推開窗,可是卻能覺到刺骨的寒意,子歸畢竟不足月,若是真在寒冬遠行,對他而言,還是太過危險。
“好。你躺好,將藥吃下,我去將芷水帶走,這幾日我們便著手,儘快離開京都!”青山老人說罷,便拿了避息的藥給子衿服下,並細心的幫子衿整理好被角,確定沒有毫破綻之後,才離開。
青山老人離去後,特意去了一趟趙相府。
雖然已是深夜,可是趙由之與芷水所居院落之中,卻依舊燈火通明,不時還有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傳來。
他推門進去時,卻見趙由之握著一套芷水未曾完工的小娃娃衫,對著晦暗不明的燈火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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