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翌日，晏三合醒來的時候，李不言依舊不在。

等坐到飯桌前，才渾汗漬漬的走進來。

“你先吃，我洗漱一下就來。”

“姑娘這麼早干什麼去了？”湯圓好奇多了一句。

“練功！”

李不言看了湯圓一眼，笑道：“你家三爺起得也早，練功的架勢很不錯。”

晏三合破天荒的勾勾，“你是練功去了，還是看去了？”

“沒辦法，跑步的時候聽到他一聲吼。”

李不言半點愧都沒有，“我就順勢爬了個墻，湯圓，謝家不是文嗎，怎麼出了個武將啊？”

“三爺打小子就不好，后來就找師傅在家學了點強健的本事。”

“我還聽說你家三爺是個短命的？”

湯圓嚇得臉一變，“姑娘可別說話，這話老太太、太太聽見了，又是一通傷心。”

“是幾個丫鬟嚼舌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的。”

李不言摟住湯圓的肩，笑瞇瞇問道：“短命短到什麼程度？能活多歲啊？”

湯圓嚇得都在發。

李不言仿佛沒看見湯圓的臉，自顧自道：

“對了，我還聽說謝總管是個老，這人胖歸胖，臉長得還行啊，又是一府總管，怎麼就打上了呢？”

湯圓臉一紅，一屈，人直直跪下去。

李不言冷笑，“咦，你這是做什麼？”

“不言！”

“好好好，當我沒問！”李不言袖子一甩，進了里屋。

晏三合扶湯圓起來，“你不好回答，就說不知道，沒必要不就跪。”

“是，姑娘。”

湯圓轉低頭盛粥，掩住了眼里的一抹心虛。

晏三合想想不對，走到房里著聲問，“剛剛練功，發生了什麼事？”

李不言掩了房門，低聲道：“我看到這個湯圓和謝胖子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就想著試探一下。”

晏三合當下明白過來。

說到謝紈绔的時候，沒跪；

但說到謝胖子的時候，跪了。

“心虛了！”

“聰明！”

“看來，有人對咱們很興趣。”

“不是對咱們，是對你！”

李不言玩笑似道：“讓我猜猜謝胖子的背后會是誰？不會是謝老太太和謝道之；謝三十已婚已育，不太可能；那就只剩下一個謝四十和一個謝五十。”

晏三合：“分析的很對，繼續。”

李不言：“謝四十是庶，謝五十是嫡；湯圓說庶出不寵，恐怕差使不大總管，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晏三合一點頭，和想一去了。

李不言做了個鬼臉，“就不知道這人是貪圖你的而好奇，還是好奇更多的。”

？

這種東西我有嗎？

晏三合深深看了李不言一眼后，走到外間。

“不言想去街上吃早飯，說是想嘗嘗京城的東西，我陪一道去，粥菜點心你用吧！”

湯圓忙道：“那奴婢去讓人備車。”

“不用，我和走著去！”

晏三合扭頭，“不言，好了沒有！”

“好了！”

李不言跑出來，笑瞇瞇道：“湯圓妹妹想吃什麼，回頭跟我說，趕明兒我也給你帶一份。”

說罷，攬著晏三合的肩，飄然而去。

湯圓看著這一桌早飯，哪有什麼食，呆立了半晌后，一咬牙，急匆匆走出了靜思居。

剛離開，晏三合和李不言從拐角走出來。

晏三合看著湯圓背影，冷冷道：“你去跟一跟。”

“放心，馬上就來！”

一刻鐘后，李不言去而復返，沖晏三合莞爾一笑。

“去找了謝胖子，謝胖子隨即去了三爺的院里，被咱們料準了。”

晏三合磨了磨后槽牙。

謝紈绔想干什麼？

……

在街上吃過早飯，趕到季府時，裴笑和昨日一樣等在角門，只是后沒了一胖一瘦兩個和尚。

打過照面，誰也沒有多說話，徑直往花廳去。

季陵川早就等在院子里，見他們來，忙把人請進廳里坐。

婢上茶果點心的時候，季陵川問：“明亭，承宇呢？”

裴笑咳了一聲，“他今日衙門里有點事，便不過來了。”

季陵川沒說什麼，但原本繃直的肩背，無聲松弛下去。

晏三合瞧得一清二楚。

看來，謝三爺有事是假，不想讓季陵川難做是真，畢竟今天的問題，多會涉及到一些季府私。

再說，有裴笑這個耳報神在，他什麼不知道？

該好奇的不好奇，不該好奇的瞎好奇……

有意思！

婢掩門退出，花廳里一下子暗淡下來。

晏三合斂了收神，看向季陵川的眼神冷了下來，“季老爺，不浪費時間，我們開始吧！”

季陵川早就等不及了，“姑娘想問什麼只管問。”

晏三合把筆墨紙硯擺好，開門見山，“老太太祖籍是廣西，幾歲到的季家？”

“我母親十六歲進的季家。”

“誰牽的線，誰搭的橋？”

“就知道姑娘會問這個，昨兒晚上還想了半宿。”

季陵川一臉憾道：“可惜二老從來沒在我面前提過。”

晏三合：“妾扶正為妻，當世并不多見，這里頭有什麼緣故嗎？”

“一來是我母親能生養，我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子，也就是明亭他娘。”

“二來？”

“二來是替我祖母侍過疾，送過終。”

季家的祖籍也是廣西，后來做了京才舉家遷往京城定居。

季陵川的父親季春山，娶妻張氏。

張氏子本來就弱，婚后懷了兩胎，結果兩胎都沒有保住，反倒子落下了病。

為了有后，公公婆婆便張羅著給兒子納妾。

二老想著廣西老家的姑娘子骨結實，個個能生養，不如托人從那邊挑一個。

挑來挑去，就挑中了十六歲的胡氏。

胡氏在江邊長大，是個漁家，從小跟著大人風里來雨里去，子骨比男人還結實。

幾個月后，胡氏坐船到通州碼頭，接著一頂小轎被抬進季府，當天晚上便圓了房。

胡氏果然能生養，不久便有了孕，十月懷胎，產下一子，正是如今的季陵川。

季家大喜，滿月酒的流水席辦了整整三天；

百天時，季家開祠堂，將他過到了正妻張氏名下，算作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