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鼠目寸!”不待燕嘯遠說話,另一名武將斥道:“趁著胡賊元氣大傷,正好將其一網打盡永絕后患……”
沒等他說完,一名矮個子員便尖酸嗤道:“嘖嘖,說得好像你真能一網打盡似的,豈不聞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得急了,胡族向草原深一逃,你們到哪兒找去?”
他說得倒是實,胡族馬好,善于游擊,若真的深草原去追剿胡族,的確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胡族久害邊關,大慶也不是沒過心思徹底剿滅他們,但每次打得狠了,胡族便逃草原深,他們本是游牧民族,以放牧為生,牲畜一趕賬篷一撥便能走,大慶的兵若追得遠了,是糧草淄重的供應就是個問題,更別說大草原上一片茫茫,極容易迷路,有時一支隊伍莫名其妙地就會消失在茫茫的草原深。
在列的不管文武將都知道這些事,那武將一時急說錯了話,被這麼一兌,登時面紅耳赤。
燕嘯遠一掀長髯道:“此言差矣,即便不能一網打盡,若趁勝追擊傷其元氣,至也可保得邊境十余年安寧。”他看看龍椅上的皇帝,道:“這一次胡族突襲,幸好我皇洪福齊天,康王與燕青在附近州城公干,解了燃眉之急,下次可就未必有這般的好運氣了。”
提到康王解杭口縣之圍,皇帝的面上不由出一微笑。
眾文臣都是心里暗罵燕嘯遠無恥,他一個武將竟然也這麼積極地拍皇帝的龍屁,眾所周知皇帝最寵的皇子便是康王,只要一夸康王的好,皇帝肯定要龍心大悅。
“康王倒是個能干的。”皇帝果然笑道。
眾大臣不甘落后,紛紛夸贊康王,只把康王說得天上見地上獨有。
夸其它的皇子可能會有結黨營私的嫌疑,但夸康王卻是一件安全又得利的好事。
康王子不好不可能繼承大統,又因這個緣故皇帝極為心疼寵他,康王本人也極為能干謙和,聲極佳,任是把他夸什麼樣,一眾臣子都沒什麼違心的,到得后來,即便是最為剛直清正,素有瘋狗之名,見誰彈駭誰的使臺大夫喬煜原,也跟著眾臣夸了幾句。
糟糟的一陣好話過去,戰與和的問題又被提了起來。
“皇上明鑒,這仗還是得打,若不趁著胡族元氣大傷這個機會,把他們打服了,恐怕他們休養生息幾年之后,又來禍害我大慶百姓!”
“爾等武夫為了一已私利窮兵黷武,不以士兵百姓之利為意……”
矮個子員剛說了一半,便見幾個武將怒目而視,燕嘯遠更是一掀長袍大步走了過來,看樣子竟是要手。
他嚇得脖子急退幾步,道:“你敢!這是殿前應對!”
一個史立即大聲喊道:“燕嘯遠君前失儀,回歸本位!”
燕嘯遠怒氣沖沖地又向前走了幾步,才被幾個中立的員拉拉扯扯地送回去。
“什麼只為一已私利,莫非胡族騎到咱們頭上來打咱們也不能還手麼?這一次若不是康王與燕青將軍急馳救援,中原腹地已一片海!這就是你所謂士兵百姓之利麼!荒唐!”
胡族侵杭口縣是事實,武將這邊又拿出康王來說事,那矮個子員不敢再說話,只不服氣地低哼一聲。
“謝卿家,你對此事怎麼看?”皇帝看向隊列里一個胖子道。
謝清運艱難地移著胖的軀,慢慢挪出隊列,著氣。
謝清運形胖,久站對他來說也是很費力的一件事。他一向老巨,慣會揣上意溜須拍馬,遇事從不輕易表態,今日的朝議中他只聽不說話,如形人一般。
皇帝忽然詢問他的意見,眾臣心下都是嗤之,心說這老家伙快刀打豆腐六面,指他說出什麼有用的意見來,怕是難上加難。
“謝皇上,臣以為,胡族出爾反爾委實該打……”謝清運緩緩說道。
眾臣暗暗撇,互相換目,看吧看吧,下一刻他就會說只是如何如何了,到最后也別妄想他給出一個明確的答復。
“只是……”
低低的嗤笑聲傳來。
謝清運恍若未聞繼續道:“只是胡族既已上表伏罪,又傳來消息,胡族可汗阿諾卓傷重不治亡,胡族部大,有阿淖爾,阿左金和阿米音等六個大部落反叛,互相斗又兼爭奪可汗之位,新汗阿諾金制不住,胡族部已是烽火連天。”
他微微了口氣,抬頭環視眾人:“這也全靠我皇洪福齊天,康王救援及時將阿諾卓重傷……”
眾臣心中紛紛罵他不要臉,阿諾卓重傷而死是不假,究竟是怎麼回事誰也不知道,這死胖子直接就把功勞安到康王上,當真是拍馬屁不要臉。
但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傻到計較阿諾卓的真實死因,紛紛含笑應和,對康王的功績好一番吹捧。
謝清運面如常道:“既如此,何不先讓胡賊自相殘殺,也省得我大慶兵兒郎刀兵跋涉之苦,待其斗得元氣大傷之時,再有勞將軍們出兵剿殺。”
不拍馬屁了?
不對,還是拍了,可是他這算什麼?算是支持不打了吧?不過又好像支持武將們出兵?這是緩兵之計吧?
誰也沒想到謝清運能說出這麼一番話,文臣武將面面相覷,覺得老狐貍這番話倒也很有道理。
暫時不讓你們出兵,這是支持文臣。
等胡賊元氣大傷再出兵,這又是支持武將。
誰都沒有得罪,最重要的,皇帝已經角含笑看著很是愉悅:“謝卿言之有理。”
皇帝又看向監諦肖岸錦。
監諦是大慶朝下設的一個獨立機構,專門用來監察各種報,大到敵國向,朝堂政事,小到百姓生活,米價炭價,負責人肖岸錦為人謹慎冷,直接命于皇帝,極皇帝信任。
肖岸錦面目白皙俊,材高挑,是京中著名的男子。他一直站在角落里如木頭般呆立,對兩方爭議聽若未聞,見皇帝目,立即出列。
不論文武員都對他頗有忌憚,大殿里立即安靜下來。
“啟稟皇上,謝大人所言屬實,胡族已有一月之久,阿諾金應接不暇,無以為顧。”肖岸錦聲音不大,略微有些沙啞,他一向惜字如金,這幾句話算是以最的話概括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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