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病危這等大事，已經不是向皇后想捂就能捂得住的了，文帝很快得到消息，連夜擺駕東宮。

見太子已是人事不知，文帝龍震怒，「太子都病這樣了，皇后你居然還瞞而不報，你到底意何為？」

向皇后抿著不說話，垂下的眼裏快速閃過一嘲諷。

連麗貴妃一個後宮妃子都能查到的事，才不相信文帝事先沒有收到風聲。既然他自己選擇了置若罔聞，這時候又在人裝什麼一無所知？

帝后間說話，按理宮人沒資格開口，但是見主子一言不發，向嬤嬤只能站出來為皇后辯解，「聖上明鑒，皇後娘娘也是想到聖上心朝政日理萬機，不敢驚擾聖上……」

「不敢？這世上還有不敢做的事嗎？」也不知是想到什麼，文帝不無諷刺地道。

向嬤嬤不敢爭，只跪下求饒，「聖上恕罪！」

文帝瞥了眼從頭到尾漠著臉的向皇后，忽然只覺沒意思，轉頭面對跪在另一邊的眾位太醫。

向皇后冷眼看著太醫們在帝王的威怒下戰戰兢兢地稟報，也聽見文帝疾言厲的恫嚇。

「什麼無能為力？要是治不好太子，朕摘了你們的腦袋！」

呵，裝得真是像模像樣！

最希太子死的，不就是他這位君父嗎？

文帝狠狠地發了一通火，又真意切地在太子榻前守了陣，良久才起離開。臨去之前，他丟給向皇后「好自為之」四字警號。

向皇后角輕輕揚起，終開金口道：「臣妾謹遵聖上旨意。」

凝著角上揚的弧度，文帝目微微閃了下，轉離去。

「娘娘……」

終於將帝皇送走，向嬤嬤忙回到主子的邊。

向皇后側首看著一臉憂心的，臉上漾出一笑，「本宮無事，本宮好著呢。」

著臉上詭異的笑，向嬤嬤心驚不已，面上卻不敢，只道：「娘娘，您熬了一整夜也累了，奴婢扶您回去歇息吧。」

「歇息？」

向皇后搖頭，「不，眼下才是戰鬥的時候，本宮怎能歇？」

向嬤嬤莫名，「娘娘您在說什麼？」

向皇后未說話，靜著正逐漸轉亮的天，眼一點點變深。

所有人都以為這便輸了，不，還沒有輸！

*

一日之間，太子病重的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京城，便連街邊小孩都知太子命難久矣的事。

聞知此事，辛鳶難以置信，「太子……真的要去了？」

若是不曾知道太子與辛燁的關係，對這件事也不會有太深的覺，畢竟太子臥病多年，早被斷定壽元難長，撐不下去也不讓人意外。

可如今想到那個與辛燁一般面貌共同脈的年即將英年早逝，辛鳶這心裏總覺得不是滋味。

辛燁默然頷首，心緒變很是複雜。

若是當年，被留下的人是自己，今日要死之人也許就是自己了。

想想真是造化弄人。

被視若珍寶的，朝不保夕，而被棄若敝屣的，反倒強健韌地生存了下來，也不知道現在他那位所謂生母現下是個什麼。

見他神不對，辛鳶手抱住他，手在他後背輕，無聲地給與他安。

雖然不曾相過，但總歸是與自己脈相連的人，聽見這樣的噩耗，換了誰都不會高興的。

辛燁頭埋在頸間，「我沒事。」

管他什麼脈親緣，只要懷中人好好的，其他任何事都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只是想到那日向景最後說的那話，他心底明白，事才剛剛開始，眼下平靜的幸福即將迎來強烈的風暴。

想到這裏，他抱著的手不由自主地收，彷彿生怕被搶走一般。

辛鳶沒有反抗，靜靜地任他抱著，如一隻乖巧的貓兒靠在他懷中。

……

辛燁知道向景會找來，但是未想他來得這麼快，看來太子的狀況確實已經嚴重到無法再等的地步。

見他一臉平靜的模樣，向景淡聲地道：「看你這表，不必我說，你當也知道我今日的來意。」

辛燁一雙冷眸直直地盯住向景，「如果我沒猜錯，是讓你來找我的吧？」

這個「」不必言明，二人都知道指的是誰。

向景眼睫微斂，雙閉。

其實從太子病危以來，那個計劃就一直縈繞在他心頭。

這些年，他一直在想著如何擺向家與中宮與皇儲的牽連，他拒絕向皇后納妹妹東宮，便是基於這一點。

太子已沒有希，與其抱著一同沉船，倒不如快刀斬麻。

雖然這樣做顯得有些翻臉無，但是背負著向家上上下下數百口人的命運，有些抉擇他必須做出。

但想歸想，實現起來卻是那樣艱難。

這麼多年，向家與向皇后、與太子相互促進相互就，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已然不是想斬斷就能斬斷的了。

如此，還不如乾脆擰一繩，博上一博。

但一個羸弱不堪的太子，本不足以撐起這一切，他們需要一個更強健睿智的儲君，辛燁便是這個最合適的人選。

雖然不該說，但是太子此時的病危，確實正是時候。

計劃向景是有，但想到太子才剛出事顧忌姑母的心，即便進了宮他也不敢貿然提出，生怕刺激到。

誰曾想，向皇后卻比他更快一步道出計劃，那麼地冷靜，也那麼地無。

向景雖未答，但答案已然明顯。

辛燁冷笑一聲。

他原以為那人只是對他殘忍，對養在膝下十幾年的兒子好歹能有些慈母心腸，哪想到……

說到底，他們都不過是棋子而已，合則用不合則棄，沒有什麼不同。

辛燁冷漠地道：「你回去吧，就當我今夜未見過你。」

像那樣的人，只是想想，他都打心底覺得噁心，更不要談有什麼合作了！

聽他拒絕，向景瞪大眼，「我知你心中不忿，但我也請你稍微理智一點，不要一味地意氣用事，你可知道你現在拒絕的是一個多麼難逢的機會嗎？」

憑辛燁的才智，合向、、辛三家之力，他比起所有人更有機會登上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