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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是個腳不能自理的，染又傷了雙手纏滿白紗布，被褥上那醒目扎眼的灘灘漬還得靠蕓兒來換洗。

東正房這邊的細致活多由水生來做，金生的心思沒有水生那麼細膩。即便后來讓染分擔走不，但水生隔三差五還需進來看顧一二。

換床褥子不是什麼重活，水生卻嚷嚷著要進來幫忙。臨了，又說自己在后院里有活沒干完，推著金生進來替他做。

金生心里明鏡兒，上也不多解釋，反正他不得和蕓兒在一起做事。倒是蕓兒紅了臉，只知道悶頭跪在床榻上拾掇，裝得像不認識金生這個人一樣。

染靠在床榻邊的木施上打量一會兒，點著腳尖輕移到蕓兒后，附在耳邊喁喁笑說：“我去西正房里換套干凈裳，你和金哥兒在這兒慢慢收拾。”

“夫人~”蕓兒越發地低下頭，憨道，“夫人別這麼著急，等小的把褥子換完就過去幫你更。你手上有傷，不要隨便。”

“我讓大幫幫忙，用不著你。”給后的金生拋了個眼，“你們倆仔細點干呀，不然侯爺又要發脾氣。”

染披一件隋的舊紗袍，袍服下擺長長的拖到地上，寬大的袍袖直蓋住那兩只傷的手。打心眼兒里不想穿，只是舊袍下的“風景”太壯觀，不得不遮一遮丑態。

不顧蕓兒的喚溜溜達達走出東正房，途徑之都沒瞧見隋的影。就他那破破爛爛使點勁兒就要散了架的椅能走多遠？想他不是躲在堂后的花廳里發呆想事，就是在堂前的抱廈里曬太天兒。

管他在干什麼呢，染打算先把自己料理明白再說。

本惦記趁著這個空隙回隨空間里一趟，讓心的靈泉替診一診雙手，更做好被靈泉“訓斥”一通的準備。

人家手握靈泉是吃飽穿暖、治病救人、發家致富，染手握靈泉……卻是給自己預備的應急藥箱。靈泉面上不說什麼，心里保準兒得吐槽，染真是它帶過最差的一屆主人啊！

然而染剛打簾子走進西正房，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早忘卻要回隨空間這個茬兒。

“娘親喜歡穿綠和白的裳。爹爹，你聽大的準沒錯，咱們選這件吧？”

“這件藍的不好看嗎？我瞧著順眼。”

“現在外面天氣這麼熱，爹爹你是想讓娘親中暑嘛？料子這麼厚，包裹的太嚴實了吧？”

“你選的這是什麼玩意兒？這麼薄這麼……不行，不能穿，我不同意！”

“爹爹以前都不管這些的！”

“我現在管不行嗎？娘親以前聽你的建議？哼~你才幾歲，懂得什麼呀？”

染平日里放置裳的幾只箱籠均被翻騰開，隋和隋這對兒父子扯出來一堆，幾件裳鋪在案幾上，幾件裳堆在羅漢榻上，還有幾件胡搭在圈椅的椅背上……屋子里跟遭了賊沒什麼區別。

再聽到父子倆的這番言論，染真想沖過去踹他倆一人一腳。

“你們倆干啥呢？”染擎著兩只纏滿白紗布的手，“誰讓你們倆我的箱籠了？”

聞聲，隋擲下裳就要往染跟前跑，卻被染勒令制止道：“不許過來，給我老老實實站好。你什麼時候跟你爹爹湊一塊了？”

隋笑嘻嘻地向染，解釋說：“是爹爹他非要進來找的。”

隋用余瞥了瞥小家伙，他出賣自己的速度有點太快了吧？隋干脆充耳不聞，只顧在箱籠里挑選裳。

染掃過自己的那些裳，只覺一會兒又要辛苦蕓兒，這一大一小就知道添。

“你不告訴他我東西在哪兒，他自己能翻出來嘛？你這個小壞蛋給我等著！”繞開隋走到隋旁，咳嗦一聲，搶白道：“別裝了，趕給我放下，哪涼快哪待著去。”

“穿這個吧，我覺得好看的。”隋舉著一件梧枝綠煙羅大袖衫兒，“就是薄了點。”

“侯爺真會伺候人。”染白了他一眼，“快點出去，別在這礙眼。”

“往常你為我換時從不這樣，反過來為何不可？夫人是難為嗎？當初我也是從難為開始習慣的。”隋說的有板有眼，“夫人現在了傷，夫君照顧你不應該嗎？何況你喜歡我，被你喜歡的人服侍……”

“停！打住！我服了你了！”染的頭瞬間大起來，“大還在這兒呢，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早晨吃的什麼藥？不會是五石散吧？發了瘋不？”

“聽說吃五石散非常止痛，我一直都想試一試，夫人居然有這種藥？”隋無賴到底，又向后方指了指，“我兒子特懂事，他溜出去玩兒了。”

染稍一側頭，后果然沒了隋的小影。用纏滿白紗布的手點了點額頭，“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服侍你，像往常你對待我一樣。”隋往染的小腹上盯了幾眼，“不是肚子疼麼？還不趕換裳？那個……月事帶我沒有找到，你放在哪兒了？”

“得虧你腳不好，不然我這屋能讓你翻個底朝天。”

染從隋手中一把奪過裳，調頭就往里間臥房里跑。隋像是預料到會這麼做，低笑著叮囑道：“夫人當心腳下，別被絆倒了。”

須臾，只聽房門“咔”的一聲被鎖起來。里面的染終于松口氣，先是跑回隨空間里診治一番雙手，同靈泉聊了會兒和隋之間發生的荒唐事，又是采草藥又是泡泉水。

最后靈泉無奈地對染說：“小主放心，這傷沒幾日就能痊愈，不會很疼，更不會留下疤痕。只是……”

“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顧自己，再不讓自己涉險傷。”染趕打起包票。

“昨日小主沖到侯爺上奪劍時，把我嚇壞了呢。還有小主說要離開侯爺的那些話，我聽了急得要命。”

“對哦，你一直戴在我上，什麼都可看到、知得到。抱歉，我讓你這麼擔心。那是一時急講話沒過腦子，都怪隋那個王八蛋。”

無論在空間里待了多久，空間之外只過去一個彈指的時間。

外面的隋仍在僵地發笑，只是這笑容很落寞。他挲起自己的雙，頹廢了這麼久，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

自從侯府拆伙之后，主仆三人已甚久沒在一起商談過正事。隋冷不丁把他二人到跟前來，還令他倆有點不適應。

談論正事時的染安靜如子，默默地坐在隋旁，不知道隋要說些什麼，但經歷了昨日之事后，總覺得隋變得跟從前有點不一樣。

可也許是從來都沒真正了解過他？就像現在這個染，早就不是曾經那個小炮灰了。

“有些事得跟你們說說。”隋苦笑道。

金生和水生算是他最親近的人，不管他作何決定，對他們都不用瞞，更何況他們是他的左右手，很多事還得依賴他們去做。

除去煽的部分，隋揀主要的復述，很快便把凌澈一行人來此的目的，以及他自己的那些世向他二人道出來。

二人不愧是陪著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聽了之后非但沒有愁楚，反而都出一副躍躍試之態。

“侯爺，你終于要振作起來了！”水生哽咽地說道，“小的和金生還以為等不到這一天。”

金生干脆利落地說：“侯爺就說要我們做什麼吧？不管侯爺怎麼選擇，歸順東野也好，殺回雒都也罷，我們倆都追隨侯爺到底。”

“我和夫人原本想讓你與蕓兒盡早親。”隋突然說一句。

金生“啊”了一聲，有些尷尬地撓撓頭，“侯爺和夫人早就知道了呀？我們不急，不著急的。”

“委屈你們且再忍忍，待過段時間府上的狀況好些后，我定讓你們好好完婚，不能虧待你，更不能虧待蕓兒。”

“這兩日我都沒顧得上后面莊稼，它們長得還行吧？就是還不下雨，也不知道能不能影響秋天的收。”染裝作憂心忡忡的樣子，其實心里還算放心，秋天定會收的。

“夫人放心，咱家這稻田、果子樹長得都特別好。”

“那就，到時候賣了換錢給你娶媳婦兒。”

“主意倒是不錯。”隋坦笑道，“不過……我需要你先回趟雒都。”

金生片刻沒有猶豫，跪地，叉手道：“侯爺請吩咐，小的一定完任務。”

“其一，找到郭林，若他母親康健，把和郭林一并帶回來；其二，回到雒都與郭林去這幾個人府上。”他從懷中取出一張薄紙，上面寫了幾個人的姓名。

金生掃一眼銘記在心，應承道：“侯爺放心，他們小的都見過，郭將能和他們相些。”

“去了無需多言，就說是替我回來要債，他們會給錢的。”隋嚴肅地安排下去，“這幾人不是得到過我的庇護，就是被我救過家命。”

“小的明白。”

“其三，去找顧白將軍，我在他那里還寄養著好幾只鷹隼。替我要回來，從此以后，它們就是咱們和雒都的橋梁。你過去不用解釋什麼，他自會明白一切。”

“其四，雒都朝堂到底是什麼現狀，都發生了哪些大事，以及關于我的所有事務必打探的清清楚楚。”

金生認真記下所有事宜，覺一起就要沖回雒都似的。

染更是被隋這雷厲風行的一面給驚艷到。晃了晃自己纏滿白紗布的手，囅然一笑，“那個……我想知道你怎麼回去呀？你有盤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