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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到底把心里話說出來了！”染將臉帕甩在隋前，趁機走出霸下洲。

是想去侯府后面的田地里走一走。十幾棵果子樹產不了多果子，勞力充足一憋氣摘，拿到集市上去賣，頂多兩三日便可賣完。當初搬這些果子樹回來，為的就是解當務之急，不想把寶都在稻谷那一頭。

無論桃子、李子還是葡萄賣得都不錯，昨兒聽榮旺李老頭他們反饋，道是買的人都說又香又甜特別可口。聽到這個消息，讓染深舒一口氣，靈泉真是的福音哪！

如今綠油油的稻田地變了金黃，放眼去別提有多好看。染不徐不疾地走進稻田里，手輕隨風擺的稻穗，令心里產生點小小的滿足。

郭林他們回來的太及時，收割稻谷這麼重要的活兒總算有了幫手。雖然侯府一下子又多出十幾口人，從雒都帶回來九百兩銀子也撐不了太久，但染心里已不發愁，甚至多出不底氣。

不知這底氣到底來自空間靈泉，亦或是那個隋的人。

隋被染氣得在西正房里搖頭晃腦，跟一頭咆哮的豹子沒啥兩樣。他那破破爛爛的椅在昨日徹底散了架子，郭林他們還沒來得及幫他打好一把新的。

隋傷已好大半，卻決定繼續裝瘸。這意味著霸下洲的門首，他只能坐椅出去。得防著各方眼線來監視侯府，他已能行走這件事知道的人越越安全。

染明知這一點，和他斗之后還是把他“無”地拋在這里，不說去哪兒便跑的無影無蹤。

他越想越生氣，一抬手把臉帕甩在地上，恨不得上去再踩幾腳。不過很快又意識到那臉帕是染常用的，往四周瞧瞧見沒甚麼人過來，趕撿起準備拿到面盆里清洗干凈。

染哪里知道，隋已私藏了好幾塊羅帕。追溯起來第一塊還是他面朝地摔倒那次，丟給他拭角淤用的。過后他清洗干凈準備還給，卻不知怎麼一直耽擱下來。

記不大好總忘東忘西，隨攜帶的帕子三天兩頭便找不到。丟在別的隋發現不了，但丟在東正房里的最后全都落在隋之手。

“侯爺這是做什麼呢？”水生笑嘻嘻地走進來，問道。

聞聲，隋趕把臉帕藏到后，張地說：“你怎麼進門沒個靜？進西正房這麼隨便麼？”

“侯爺冤枉啊~”水生躬行禮，“這西正房房門開著，小的在外瞧見你才走進來的。”

隋往外脧了眼，吞吞吐吐地說：“你……”

“小的什麼都沒看著。”水生立馬給主子臺階下，“小的和勝旺剛從府外回來。”

隋看到外面的勝旺抱了個黑皮箱籠，已猜到他們去辦什麼事。水生隨口提了幾句，本意是想讓主子了解些況。

“這些事以后不必再對我說，夫人怎麼安排你們怎麼做便是。”隋趁他不注意藏好臉帕，“當初你們不是合起伙來推舉夫人管家嗎？”

“那時候侯爺一蹶不振，咱們府上又那麼落魄。”水生皺了皺眉，“多虧夫人苦苦支撐，從不言放棄。”

“現在剛有些起就不用人家了？”隋哂笑說。

水生迎合道：“侯爺是疼惜夫人。”

“我疼惜？”隋矢口否認，“我是想累死！人呢？你知道去哪了麼？”

“小的剛回府上哪知道去？”水生忍俊不，不愿拆穿主子，“不然小的去后院找找夫人。”

“用不著，你去把郭林給我過來。”他一壁說，一壁慢吞吞地往東正房那邊挪去。

染在稻田里沒待多久，因為發現金生和蕓兒就藏在不遠親昵。悄咪咪地繞出來，走回侯府后門里。

甫一進門便是侯府的第七進院，郭林居住的霹靂堂就在最東邊那一間。只不過他離開之后，那里已被金生鎖了起來。

半年多無人踏足，里面的況可想而知。今兒一大早起，郭林便開始里外拾掇，他們在軍中訓練有素，手能力都非常強。水生早上過來時，本打算撥給他倆人手使喚，都被郭林一口拒絕。

他們之間不用裝假，這個說不要，那個也不客套。

染走過第七進院的小庭院，瞥見霹靂堂大門敞開著，正猶豫要不要進去寒暄一下，郭林已穿戴齊整向外走來。

瞧見染站在此地，郭林微微一怔，隨之加快腳步走上前，端正行禮，說：“屬下給夫人請安。”

“屋里都收拾好了嗎？”染雙手在前福了福，“皆是些舊東西也換不了新的。”

“夫人哪里的話？當初屬下追隨侯爺在漠州打仗時，那條件可比現在艱苦多了。”

“是嗎？”染來了興趣，追問起來，“侯爺當年有多厲害？他殺過多敵人？”

“數不過來嘍。”郭林側了側，先給染讓出條路，“說侯爺能以一敵百，夫人信不信？”

染移步往前院走，頷首笑道：“郭將不要騙我，侯爺又不是神仙，怎能以一敵百呢？”

“侯爺剛去漠州那會兒，有一次率領二百鐵騎直擊西祁糧草大營。西祁沒料到侯爺真敢深他們后方，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把火不知燒了多糧草。”

郭林講得繪聲繪，那些事仿佛就發生在不久前。

染不自知地放慢腳步，側耳傾聽，道：“侯爺還有計謀的哈？那也沒有以一敵百呀？”

“夫人聽屬下往后說。”郭林清了清嗓子，接著道：“可戰場上瞬息萬變哪能說準？在侯爺沒有撤離之前，西祁援兵已縱馬趕到，把二百鐵騎死死圍在糧草大營里。”

“不是吧？”染跟著張一下，“豈不是死定了嘛？”

“侯爺當時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愣是帶著二百鐵騎強行沖出重圍。”

“死了不人吧？”

“應該說活著的沒有幾個。”

“他呢？”

“上傷了十多。”

染的心不知揪了多次，抖著聲音問道：“他上那些傷疤就是這麼來的？”

“這不過是其中一次小戰而已。”

原來哪有什麼天縱奇才？哪是什麼戰無不勝的將軍？不過是在一次次地搏中僥幸活下來罷了。

郭林沒想到染反應這麼強烈，自省是不是渲染的有點過頭。遂趕快往回找補，颯笑說：“當時西祁調去兩千人馬，被侯爺殺去一半兒，別提有多慘烈了。”

不是以一敵百，又跟以一敵百有什麼區別？

染沒有再往下問，就是再看到隋時，鼻子里一陣陣地泛酸。

第二日賣果子差不多有十兩銀子進賬。李老頭拿著錢袋來找染時已樂開了花，染就勢把準備好的一年月例分給他三人。

這下可把李老頭給嚇壞了，他都多年沒見過這麼多錢？扯著老田老衛一起回絕染，甚至以為染給這麼多錢是要打發他們離府。

“對面屋里嚷嚷什麼呢？”

隋坐在紫檀大案前的一把圈椅上，郭林在敞廳中央做起木匠活，正為隋打造一把新椅。

“嗐~屬下聽說給李老頭他們多分點錢，他們以為夫人要攆他們離府呢！”郭林拿錘子敲打幾下，“侯爺不過去瞧瞧啊？”

隋冷哼一聲，“我不去，讓自己應付吧。”隨即又說，“扶手幫我做結實點，不然老得讓你們修補。”

“那侯爺就不能改改子？”郭林嬉皮笑臉地道。

“我沒有改嗎？”隋眸一睜，急赤白臉地說，“我現在的脾氣還不夠好？”

郭林汗，真該拿面銅鏡過來讓主子自己照一照，他這改了脾氣？

“好，好！”郭林違心地應承道，又調轉話頭，“侯爺，這兩日我先把府中各巡一巡吧。”

“也行，再去大興山里面勘察一下，看看東野的探子們有沒有留下蛛馬跡。”隋按眉心，正說：“過段日子你和水生再去趟東野，我要更詳盡地了解他們。”

“屬下明白。”

“空還要去趟錦縣縣衙。”

郭林停下手中木匠活，不明地問道：“侯爺這是何意？之前不是一直不想與衙門里那些人接嗎？”

“你以為我現在就想接了？”隋干笑一聲，“你和金生回趟雒都，他們早晚都要知道。既然那麼多人想讓我死，你覺得苗知縣他們能置事外？”

“總會被一方盯上，變著法地牽扯進來，為對付侯爺的第一道坎兒。多半還是曹家人會先手。”

“不管苗知縣愿不愿意，誰我被派封到錦縣上了呢？除去苗知縣或許還有別的人，所以以后你得代替我在外面多走。”隋一手撐著案角站起，慢慢朝郭林方向走去。

郭林本想上前攙扶住他，卻見隋繞過自己去往窗子邊，手肘支撐在窗臺上往外去。

“戰場上已死了太多人，戰場下還是盡量不要死人吧。想這麼窩窩囊囊地茍活下去也不能夠了。順著雒都朝廷的意，死的能快點；反了北黎的話，多半也不會有好下場。”

“侯爺……”郭林在后容道。

隋抬臂往下按了按，示意郭林聽他說下去。

“我在想還有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郭林，我想帶你們活下去，咱們都別死，要活到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