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竹戒備的警示,下意識的後退兩步,蘇梨不想聽這些廢話,開口打斷:“我不想對你做什麼,只是你既然提到核兒,想必接下來我們要說的話,也不太適合被旁人聽見。”
思竹:“……”
“核兒年紀小,當年我自以爲自己能護周全,並未教如何勾心鬥角,誰知後來竟害了命,你既然知曉,那便與我詳細說說,當年是誰在京中散佈謠言說我與土匪私奔,是誰煽侯爺與先生去土匪窩剿匪,又是誰趁著衆人去土匪窩尋我之時,將懷六甲的核兒押到尚書府鞭打致死?”
蘇梨每問一句,就朝思竹走近一步,思竹聽得心驚跳,不知道蘇梨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這麼多事,一步步後退,不期然被臺階絆了一下,思竹跌坐在地上。
地面冰涼且冷,磕得尾椎骨生疼,眼眶紅了起來,怯弱不勝。
蘇梨毫不憐惜,俯看著,眉眼微彎,眼角延出一抹妖冶的弧度:“聽說核兒死後,你們說未婚先孕,不貞不潔,將的首綁了石塊沉塘,連個全都沒留給?”
聽見這話,思竹的眼睛猛地睜大,眸底的恐懼如漩渦一般,回放著當年的場景。
蘇梨沒有給思竹回憶的時間,擡起的下,指尖冰涼莫名的帶著子死氣:“核兒蠢笨,你不妨好好跟我說說,我那好姐姐是如何教你算計核兒命的!”
說完,蘇梨的手微微用力,得思竹痛呼一聲,眼角立刻滾出淚來。
今夜是魔怔了,不自覺想跟著蘇梨過來看看,想憑藉這五年的伺候與蘇梨爭個高下,卻不想三言兩語之間就被蘇梨擊潰。
蘇梨不與虛與委蛇,也不與拐彎抹角,像一把打磨極好的刀,什麼擋在面前,就刺破什麼。
“三……三小姐,你……你在說什麼,我……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離開時蘇挽月已嫁東宮,初宮,手還不到宮外來,唯有你與主母二人在外替謀劃,那時已貴爲太子側妃,我也名聲盡毀遠走他鄉,你們爲何還要做這麼多事呢?”
蘇梨與蘇喚月,從來都沒覬覦過蘇挽月的東西,就算蘇梨曾年無知對楚懷安過心思,可毀了名聲以後,也再沒有和楚懷安在一起的可能,爲什麼還要做得這麼絕呢?
“三小姐,我……我沒有……”
“啪!”
蘇梨狠狠甩了思竹一掌,那一掌用盡了全力,思竹的臉比安玨多了,蘇梨那一掌下去,那半邊臉立刻腫得老高,脣角甚至開裂流出一縷。
思竹被蘇梨那一掌打懵了,捂著臉呆呆的坐在那裡,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五年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核兒和腹中的孩子,還有二姐和先生,我定要給他們一個代,你不妨告訴蘇挽月,只要我在京中一日,就一日別想坐穩貴妃之位!”
事已經再明顯不過,蘇梨並不執著於要聽思竹認罪伏誅,只先把話撂在這兒。
這話極大逆不道,思竹嚇得臉慘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只有眼角的淚珠不停地無聲滾落,見的鬢髮被打散,蘇梨俯好心幫理了一下,惹得瑟著後退。
蘇梨勾脣笑起:“我知道你喜歡侯爺,蘇挽月當年應該也是許諾將你送到侯爺邊,你纔會死心塌地的幫做那些事吧?”
“……”
思竹不敢應聲,臉一片灰白,因爲蘇梨全部都猜中了。
就是爲了楚懷安,害了蘇梨害了核兒。
害人的時候沒有害怕,只覺得張又刺激,還有些興,如今被蘇梨翻起舊賬,才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核兒被沉塘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冬日,那水冰冷刺骨,綁著石塊丟下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思竹這會兒怕的是蘇梨也會像當初那樣,想法子將沉塘去。
“怎麼流了這麼多汗?”蘇梨起自己的袖子幫思竹了汗,臉上是清淺的笑意,在昏黃的燭火下染上一分詭譎,然後思竹聽見道:“放心,五年前的事已尋不到證據,只要你老實待著,我也不會將你沉塘去陪核兒。”
蘇梨輕輕的說,思竹下意識的鬆了口氣,然而神經還沒完全鬆懈下來,又聽見蘇梨咬著牙道:“不過你既是踩著核兒的進的侯府,我也不能坐視不理,侯爺份高貴,你這輩子,註定要求而不得,既是奴婢,合該被人踩在腳下當牛做馬!”
求而不得,當牛做馬,這對思竹來說,已是最錐心的報復!
驚愕的瞪大眼睛看著蘇梨,脣瓣抖著沒有一,半天才哆嗦著抖出一句:“三小姐,你……你不能……”
“不能?你害核兒的時候,可有想過不能?”蘇梨冷笑,居高臨下的看著思竹,像看著一隻螻蟻:“既然要害人,就莫要怕報應!畢竟,天道好迴!”
說完這話,蘇梨的耐心耗盡,徑直回屋還鎖上了門,思竹坐在地上,渾發涼,想起卻得又跌坐回去。
心裡很清楚,蘇梨這一番話每一個字都是較著真的,當初核兒死的時候,沒想過蘇梨有一天還會回京,甚至到逍遙侯府來,以爲那些事會像核兒的骨一樣悄無聲息的爛在池塘底下,沒有任何人知道。
如今蘇梨回來了,五年前那些事,就遮掩不住了,像一塊結了伽的爛疤,只要輕輕一,伽殼就會落,出裡面潰爛的傷口和噁心的膿水。
可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剛剛蘇梨說得明白,只要老實待著,就會留一命,但在逍遙侯府,也不會再有翻之日。
這是蘇梨給的選擇,要麼等著被報復,要麼想辦法再與蘇梨鬥個你死我活!
想清楚利害,思竹漸漸冷靜下來,扶著柱子緩緩站起來,眼底閃過一亮閃閃的算計。
這個選擇其實五年前已經做過了,不想永遠都低人一頭,要麼做人上人,要麼死,這個賭局很劃算!
聽見思竹開門離開的聲音,蘇梨脣角勾了勾,破指尖滴了幾滴到研好的墨中,再度研勻,提筆蘸墨靜下心開始著墨描畫。
這是楚懷安之前要求畫的母子平安圖,早在心裡打了無數次的草稿,落筆極爲自然流暢。
一直不想和蘇挽月爭什麼東西,覺得沒意思,可蘇挽月要步步,已經沒有再退讓的餘地,不如將新賬舊賬一起算!
蘇梨這廂認真畫著畫,楚懷安也沒閒著。
他懶洋洋的在耳房泡著澡,今日駕車的車伕正哼哧哼哧的幫他著背。
“這麼說,今天安玨手了?”
楚懷安趴在浴桶沿上輕聲問,車伕力氣大,將他背上得一片通紅,充一般,有些駭人。
“是,不過蘇小姐也沒吃虧,倒是安大人被踹了兩腳。”
車伕老實回答,經過半天的消化,已經恢復平靜,只是言語之間對蘇梨的手有些敬佩。
楚懷安不置可否,眸底一片深沉,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善世堂那個嶽大夫的來歷查過了嗎?是打哪兒來的?”
“夥計說那大夫是高醫推薦的,好像高家的遠房親戚,我去查了下,和蘇小姐是前後腳回京的,蘇小姐自己騎馬回的,跟著商隊一起回的,至於回京之前是做什麼的還沒查到。”
“高胖子的遠房親戚?”楚懷安饒有興致的嘀咕了一句,哼了一聲,揮手讓車伕離開,臨了又補充了一句:“剩下的不用查了。”
“是!”
車伕弓著腰退出去,楚懷安又泡了一會兒,乾穿上裡躺到牀上。
從那日嶽煙到府上給蘇梨診治的況來看,兩人多半是認識的,只是他沒想到,嶽煙和高胖子還能扯上點關係。
他平日最煩腦子,可最近這些事打堆了往他面前湊,非著他把泡在人鄉的腦子挖出來用上。
這一夜逍遙侯府有人徹夜未眠,蘇梨和楚懷安卻都意外的睡得很好。
第二天約了要喝花酒,蘇梨換了一淡藍男裝,楚懷安也起了個大早,讓蘇梨幫他換上一五六的花服,腰上還別了一把摺扇,穿好準備去給楚劉氏問安,七寶蹦蹦跳跳的進來,說楚劉氏最近想清修,讓楚懷安沒什麼大事不要去煩。
楚懷安只當楚劉氏是因爲昨日去了皇陵傷懷,也沒放在心上,吃了早飯就帶著蘇梨出門。
今日天氣好,楚懷安心也好,兩人沒坐馬車,直接步行。
剛過了年,街上還有濃郁的年味未散,學堂尚未開學,街上還有不小孩子玩鬧,熱鬧得不像話。
蘇梨看著這樣的場景,不由有些恍惚,裡忽的被塞進一個酸酸甜甜的東西。
“自己拿著!”
蘇梨手接過楚懷安手裡的冰糖葫蘆,其實不大吃這個,太甜還黏牙,不過蘇喚月喜歡,以前每次溜出去,都會幫蘇喚月帶一串回家,楚懷安便誤以爲喜歡這個。
蘇梨含了一顆山楂在裡,任由甜膩的味道在裡蔓延,走了沒一會兒,一輛馬車忽的疾馳而來,蘇梨正要避讓,楚懷安已手攬著的腰把撈進懷裡往後退了兩步。
馬車飛馳而過,捲起一地塵埃,惹來路邊的人一陣低罵,楚懷安攬著蘇梨沒鬆手,在耳邊呵斥:“馬車都撞過來了,你不知道躲嗎?”
“……”
本來是要躲開的,誰讓你先多事把手過來??
蘇梨腹誹,腦子裡回放著剛剛那輛馬車經過的場景,馬車駕得很急,檐上沒掛木牌和車鈴,經過的時候窗簾被風吹得微敞,蘇梨約看見裡面坐著的人是張嶺。
這人不是還在家裡足麼?怎麼纔剛過了幾天就跑出來了?
“發什麼呆,走了!”
楚懷安在蘇梨腦門上拍了一下,鬆開蘇梨搖著扇子大搖大擺的朝前走去,他生得極好,這一花花綠綠的服若是穿在別人上會顯得浮誇輕佻,穿在他上卻說不出的俊朗,人眼前一亮。
有路過的郎瞧見他,立刻紅了臉,怯生生的扭頭不敢看,卻又忍不住著瞧他,蘇梨在後面看著,只覺得他像只碩大的花蝴蝶比攬月閣的頭牌還要花枝招展。
趁楚懷安在前面不在意,蘇梨把剩下的冰糖葫蘆塞進路過的一個小孩兒手裡,到攬月閣的時候,楚懷安回頭見手裡沒了東西,眉頭一皺:“吃完了?”
“嗯。”
蘇梨面不改的點頭,楚懷安擡手在脣角了下,眼底出一調笑:“就這麼好吃?”
“……好吃的。”
楚懷安還想再說什麼,老鴇極有眼力見的撲上來:“喲!侯爺!可些日子沒見著您了!白茶、綠竹早就煮了茶煨了酒等著您吶!”
勾欄院沒有過年過節一說,不過開門做生意的,還是要圖個吉利彩頭,新年伊始,來店裡的人份越高,出手越闊綽,一年的生意也就越好。
所以老鴇一看見楚懷安這棵搖錢樹,眼睛都快閃出金來。
楚懷安微微側,沒讓老鴇撲上,蘇梨的作也不比他慢,後退一步,老鴇撲了個空,險些摔倒,剛站穩,楚懷安丟了一顆銀子。
“老規矩,安排好就是了。”
楚懷安說完,拉著蘇梨上二樓,老鴇收了錢,臉都要笑爛了,乍看見楚懷安牽著個小公子,心裡咯噔一下,仔細一瞧,卻見那小公子腰肢纖細,骨骼小,腰曲線極佳,分明是個扮男裝的俏佳人,當即扭著跟上去:“喲,侯爺來逛花樓,怎麼還帶著這麼個俏生生的小郎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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