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拿帕子捂臉哭訴：“挑了七個人，哪個不是二甲進士？不說全都相貌堂堂，至也周正可觀，溫文爾雅的有，大方健談的有，敦厚可靠的也有，仕途上就算不能大富大貴，也能在翰林院安安穩穩待上一輩子。”

“琇兒子莽撞單純，那等人丁簡單好相與的人家才適合，嫁過去，我們多多地給嫁妝，也沒人敢給氣。可就是不喜歡，非說我盡挑些破落戶給，把好的都偏了絮兒……”

謝允伯聽了也頭疼：“那喜歡什麼樣的？”

王氏抿抿，小聲道：“上次去端郡主的賞花會，瞧上了壽王世子。”

“壽王世子是瞧上就能上的？！”

謝允伯氣呼呼地站起來：“說到這件事我就來氣！我不許去偏要去！誰放去的？又是那個老虔婆是吧！”

他大步朝門口走去，手指握得嘎吱嘎吱響，王氏嚇得眼淚都沒來得及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夫君，你要去做什麼？”

“我……”謝允伯意識到自己太殺氣騰騰了，收斂了幾分，嘆口氣，“我去找爹。”

謝瓊絮也在謝老國公這里，拿了本書在討教。

謝允伯把打發走：“我跟你祖父有話要說，你先回去。”

謝瓊絮含笑應下，走出門口約聽見“婚事”二字，便悄悄繞到一邊折返回去，著門扇聽。

“絮兒的婚事您怎麼想的？”謝允伯問。

“這個嘛，”謝老國公捋了捋胡子，“我心里倒有個人選。”

“是誰？”

“這一科的狀元，名許澄寧。”

“我見過了，是個寒門士子，年紀雖小，卻進退有度，落落大方，無論圣上問什麼，俱對答如流，不卑不，詩詞文才亦是絕佳，非那等空談虛妄之輩。”

謝老國公不吝辭藻地贊，臉上帶笑。

謝瓊絮不是親孫，卻是他疼大的，如今的份已經不適合嫁高門大戶，最好是擇一好拿的夫婿，有國公府做靠山，多給嫁妝，怎麼也不會過得太差。

這許澄寧就很好啊。

出寒門，為人務實能干，又是狀元之，與素有才氣的謝瓊絮定能合得來，而且，端的是一表人才。

謝家幾代下來，無論男，只除了假孫謝瓊絮只是清秀，以及時出過意外的許秀春外，其余都是出了名的好相貌。而許澄寧比起謝家兒竟更加清俊絕俗，有過之而無不及，難得的是上那一天然的清貴靈氣，是這樣的氣度品貌，謝老國公就覺得這是個值得托付的后生。

不過，滿意歸滿意，謝老國公并不打算現在就自己的心思。

許澄寧太小了，心還不穩，生得又單弱，如今也無職在，只是被九皇子相中得了個伴讀的缺，前程如何尚未可知。他決定暗暗觀察這個后生一些時候，必要時提點兩句，時機恰當再去探探他的口風。

謝允伯聽到親爹這麼說，大松了一口氣，他就怕謝老國公鐵了心要管謝瓊絮的婚事，要把許給世宦之家，那只得了個二甲進士的許秀春肯定要鬧。

于是他看著謝老國公的神滿意了些，點點頭：“這一科的進士確實不錯，王氏也挑了幾個給琇姐兒。”

說到這，謝允伯又道：“爹，我知道您偏寵絮姐兒，我也覺得更招人疼，但不管怎麼說，琇姐兒才是您的親孫，不是什麼貓貓狗狗，給吃給住就夠了，您得多管管，多跟說說話，不能讓絮兒過了去。”

謝老國公沒控制住出齜牙皺眉的表，好半天才哼一聲：“知道了，用不著你說教。”

謝瓊絮攥了手帕，臉難看至極，讓杜鵑扶著回到了清荷院。

“你馬上去打聽，許澄寧是什麼人。出如何，家世如何，背后可有什麼靠山，全部都要查問清楚。”

“還有，爹娘給秋桐院那個挑了些什麼人，悄悄把名單出來，也都查明白。”

二十天行程后，許澄寧終于抵京。一路上李茹已見過了幾座城池的盛況，卻還是被京城的繁華迷暈了眼。

許澄寧笑道：“京城有十個府城那麼大，等閑看不過來，咱們先賃好屋子，以后慢慢走慢慢看。”

記好，大半個京城的輿圖都已經烙在腦子里，各的地段價錢也了然于心，因此找房很快，也不怕牙子能坑騙了去。

因為賭局陡然富得流油的人家很多，現在京城毫不缺空置的宅子，許澄寧用不到半天，就相中了一間地段合適、大小剛好的宅院，還因為自己狀元的份，低價給租下了。

宅子中規中矩，烏黑的瓦白的墻，兩間屋子一間廚房和一間浴房，屋后簡單搭了個小棚放柴火，院中有一口八角井，一棵大槐樹，巨大的樹冠延幾乎能把整個屋頂罩住。占地不算大，但兩個人住綽綽有余。

李茹頭一回住進這麼干凈又大的房子，喜得不行，滿屋子跑來跑去看個沒完。

鄰居是一戶姓賴的人家，家里人丁興旺，十分熱，聽說隔壁住了今科狀元，幾個孩子都好奇地在門口晃來晃去，很快相起來。

因為要進宮，以往那些舊都不能再穿了，許澄寧空給自己置辦了兩新，一竹葉紋雪白袍子，一蘭草紋月白儒衫。

進宮第一天，就穿了那雪白的袍子，衽窄袖，腰間系一條細細的腰帶，一頭青高高束起，用木簪綰男子髻，潔的額頭下，眉清目秀，端的是一位翩翩玉公子。

李茹跟賴嬸子兩個兒玩得好，許澄寧干脆就讓阿茹到他們家里去作伴。

“賴嬸子，阿茹我就托給您了。”

“放心，你盡管去，我家人多，有的陪啦。”

雇的馬車停在門口，許澄寧拉著李茹說了幾句話，就上了馬車。

賴嬸子的兒嘻嘻笑：“狀元公對你真好……”

許澄寧沒有職，馬車在宮門口就得停下，跟著帶路的小太監，徒步走進去。

甬道不見盡頭，兩邊高大的墻直云霄，白的天空只剩一個長條形。

“回避！”

一群人圍著一頂小轎走上來，許澄寧跟著小太監避讓到一邊。

“慢著。”

轎子停放下來，里面的人掀開了簾子，許澄寧低著頭沒敢看，卻聽那人道：“你，上來。”

許澄寧抬頭，一眼看到轎子里壽王世子俊朗的面容。

愣神的工夫，秦弗又語氣平平地說了一遍：“上來。”

他手下的黑侍衛已經氣勢洶洶過來請了，許澄寧推拒不了，便上了轎，規規矩矩坐在側座上。

“草民參見世子殿下，多謝世子殿下賜座。”

秦弗側頭看，嗯了一聲。

轎子本是寬敞的，但座位的高度對秦弗有點矮了，兩條長向外開，囂張霸氣。

許澄寧看了一眼他到跟前的黑靴，嘖，真大，默默地把特意做大了一寸塞了布頭的鞋子到袍擺下。

自認與這位殿下不，唯一的集大約就是讓他發了一筆橫財，難道皇孫殿下背地里是個財的主？

正揣測他的意圖，秦弗先出聲了：“長安府那些事都理好了？”